第698章 論道（上）

  李奇鋒遲疑起來——他不知道該去還是不去？

  因為他的心中很是疑惑，為何這黃龍士忽然會找上自己。當初劍宗為難之時，黃龍士落井下山，將那劍宗蓄養千年的氣運直接是掠奪了去……這使得李奇鋒對他沒有絲毫的好感。


  “我覺得你應該過去看一看，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們是沒法改變了，你又何必太執著呢？”


  吳倩倩輕聲的說道。


  李奇鋒輕輕的點點頭，目光看向吳倩倩，右手伸出，很是溫柔的將她散落兩鬢之間的碎發收攏，然後放到耳後。


  吳倩倩耳根不由的一紅。


  有些嬌羞的看了一眼李奇鋒。


  李奇鋒笑了笑，動身走向那黃龍士。


  見到走過來的李奇鋒，黃龍士的神色之中流露出一絲笑意，內心之中感覺到無比的高興。


  “不知道前輩是何事？”


  李奇鋒對著黃龍士行禮，輕聲的問道。


  黃龍士的眼眸之中不由的流露出一絲欣賞之色，別的姑且不論，僅僅是李奇鋒這一份穩若泰山的定力便是遠超於許多人。


  ——在無數江湖人的心中，宗門之仇，絲毫不亞於家族仇恨，李奇鋒能夠安然的麵對著自己這個曾經的使得劍宗覆滅更進一步的凶手，能夠不趁人之危，以禮相待，實在是太不易。


  黃龍士輕聲的說道：“在你的心中，我是不是覆滅劍宗的凶手之一？”


  李奇鋒沒有出聲，重重的點點頭。


  黃龍士流露出一絲輕鬆的笑意，出聲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趁著我現在修為跌落，實力不堪之時，痛下殺手，這樣豈不是可以報的劍宗覆滅之仇？”


  李奇鋒的神色很是認真的說道：“我想告訴你兩個事實，其一，我是劍宗的宗主，這南蠻的軍營之中，也是有些許多劍宗弟子棲身其中，我能夠安然的站立在這裏，他們能夠出現在戰場之上，這便是意味著劍宗並沒有真正覆滅，隻不過是形勢逼人而已。”


  “其二，我很想殺你，可是我現在不能殺你，正如那苦行僧說的那般，你雖然曾經強行奪取我劍宗的氣運，可是你麵對著凶威滔天的聖殿殿主卻是沒有絲毫的畏懼，這是大善……因此，我是不可能趁人之危，向你下殺手的。”


  黃龍士靜靜的聽著李奇鋒言語。


  眼眸之中亦是從剛開始震驚，變得無比的平靜。


  兩人，四目相對。


  誰也是沒有絲毫的退縮，誰也是顯得無比的坦然。


  黃龍士輕聲的說道：“既然如此，那麽我也告訴你一個事實，劍宗的落敗是不可避免的事實，朝陽難逃夕陽西下，英雄總有遲暮之時，劍宗傳承了千年，自然也是到了該磐涅的時候了……那千年蓄養下來的氣運，即便是我黃龍士不去養龍，那氣運也是會消散，天道盈虧，有著一定的定數，好比那水缸之中水，裝的太於滿了就會溢出。若是裝的剛剛好，放的時日長了水缸之中的水無可避免的會發臭。”


  李奇鋒的眉頭不由的皺起。


  黃龍士看了一眼李奇鋒，對於李奇鋒的皺起的眉頭，沒有絲毫的吃驚之色，繼續出聲說道：“如果要想水缸之中裝滿水，還要水缸之中的水不發臭……那該如何去做呢？”


  李奇鋒沉思了一下，說道：“時日已長便是需要給水缸之中換水。”


  黃龍士點點頭，說道：“劍宗蓄養了氣運千年，難道不是時候換一換了？”


  麵對著黃龍士的問題，李奇鋒的心中不由的一沉。


  這個問題答案似乎很簡單，但是李奇鋒卻是不願意回答。


  ——這一刻，李奇鋒的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一絲迷惘，如果依照黃龍士的說法，自己不但不能怨恨他，而且還要感謝他。


  沉思許久——


  李奇鋒平靜的說道：“你說的有著幾份道理，可是我永遠忘不了當初那劍宗弟子血染山峰的之景。”


  黃龍士的神色之中依然很是平靜，對於李奇鋒給出的這個答案他早就是在預料之中。


  “每一個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修煉的武者，當他享受到了實力給他帶來的無盡好處之處，他會愈發的癡迷於其中……在無數人的心中，劍宗就是一個香餑餑，是個人就想著要咬上幾口，加之劍宗積威千年，強壓其他的宗門一頭……有了那般機會，無論是誰也是不可能放過，所以傷亡根本是難以避免的。”


  李奇鋒的眉頭一皺，神色變得有些憤怒，直視著黃龍士，開口道：“如此說來，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們這些推動劍宗衰亡的人？”


  黃龍士搖搖頭，坦然的目光迎向李奇鋒的憤怒，“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殘酷的，天道輪回，萬事萬物皆是如此，與天地相比，我們實在是渺小的可怕，有些事情本就是非人力可以改變的。”


  李奇鋒不由的陷入到緘默之中。


  黃龍士的這一番言語有些深奧，他隻能琢磨透其中幾份，卻是無法辯駁。


  麵對著李奇鋒的沉默，黃龍士的神色之中流露出一絲笑意，“這一番道理你現在肯定是無法想通……因為你站的高度還不夠，不過一朝一日，你還是會明白的。”


  李奇鋒點點頭。


  黃龍士輕歎一口氣，目光掃過那不斷爆發出恐怖威勢的虛空，出聲道：“看來，我再也是沒有資格去參與這一場戰爭了。”


  李奇鋒的眉梢不由的一挑，黃龍士的這一番話語讓他有些不解。


  收回目光，黃龍士深吸一口氣，將翻滾而出的氣血全部壓下，緩緩的說道：“這天人之境好比是山峰之巔，屹立於上，自然可以傲視四周之景，可是一旦從那山峰之巔跌落，摔得也是無比的慘烈。”


  李奇鋒的神色不由的一變，“前輩你……”


  黃龍士擺擺手。


  剛要言語，卻是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的神色變得愈發的慘白，比起那冬日之中最為純潔的白雪還要白。


  大口的鮮血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不斷的吐出。


  黃龍士用手捂住了嘴。


  咳嗽之聲低沉了幾份，鮮血卻依然不斷的從指縫之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