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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別怕,我在這裏

  “那邊還有人,快過去救她!”遊艇上有熱心人大喊。


  杜悅在快沉入海底之時,隱約覺得有人正向她遊來,接著她腰一緊,整個人被托起,口鼻重新浮出海麵,新鮮空氣撲麵而來。


  求生本能讓杜悅趕緊圈住來人的脖子,兩手緊握,大口地呼吸:“救命……”抽筋和缺氧讓她臉色慘白,精致的五官帶著一縷憔悴和無助。


  “別怕,我在這裏,不會有事。”耳邊,是一道溫和而令人心安的聲音。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摟住杜悅的腰,撥開她額前的濕發:“我在,不怕。”


  杜悅用力呼吸,渾身冰冷,雙肩微微戰栗著,臉上的水漬不知是海水還是淚水。


  她平複下來後,視線逐漸清晰,看到的是抱著她,同樣渾身濕透、樣子狼狽的沈家琪,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凝結一滴水珠,沿著他棱角清晰的下巴上滑落。


  四周的海水不斷擁簇著打過來,杜悅愣愣地看著沈家琪,水滴落入眼中,月光下,眼前的景象像是夢一般顯得有些不真實。


  “我們上去吧。”沈家琪在她耳邊輕聲吩咐了一句。


  杜悅安靜地點頭,擁著她,隨他帶著自己遊向那些反應過來的救生員。


  ……


  來到甲板上之後,杜悅全身因著寒冷而戰栗著。


  突然,肩頭一沉,她側眸,沈家琪正把一件黑色西裝披在她身上。


  “放心吧,沒事了。”他衝著她微微勾起唇角,似乎並不在意身上的水漬。


  杜悅聲音為啞:“謝謝。”


  那頭,燕姨大驚小怪的聲音響起:“雅麗,你醒醒啊雅麗!”


  杜悅忍著腿上抽筋的不適感,緩緩地走過去。


  劉雅麗躺在甲板上昏迷不醒,渾身濕透的屈潤澤雙手按壓她的腹部在擠水。


  “媽,你醒醒,媽!”屈潤澤緊擰的眉心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擔憂。


  劉雨欣跪在旁邊抹眼淚,滿臉擔憂地看著一動不動的劉雅麗。


  杜悅猶豫了下,還是彎下腰:“可能需要做人工呼吸。”


  她脫下西裝外套,就要蓋到渾身冰冷的劉雅麗身上。


  突然,手背上一陣疼痛,杜悅身形不穩,竟跌坐在甲板上。


  屈潤澤突然抱著劉雅麗起身,臉色鐵青:“不要你裝好心。”他全身上下像是鍍了一層冰,抬腳越過她就迅速走進船艙。


  “惺惺作態,去死!”燕姨朝杜悅身邊噴了口唾沫,緊跟而上。


  甲板上看夠熱鬧的賓客紛紛散去。


  杜悅坐在那裏,像是一尊雕塑,茫然地盯著地上的外套。


  “你拚命跳下海裏去救人,結果怎樣?人家根本不領情,你就是個笑話。”


  杜月默譏笑著丟下一句話,轉身進了船艙。


  杜悅的心像被一隻大手拽住,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懷疑已經停止跳動。


  初春的海風吹來,冰冷冷的,她卻毫無知覺。


  她僵硬地從地上起身,抓過那件外套,一瘸一拐地離開甲板。


  杜悅茫然地遊蕩在走廊上,無意識中,居然走到劉雅麗房間門口。


  房間門留著一條縫,有醫護人員提著急救箱越過她進去,杜悅上前兩步,就聽到房間裏傳來劉雅麗委屈地抽泣聲,帶著傷心、後怕和埋怨。


  “讓我去死算了,像我這樣的廢人,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劉雅麗哭著:“老公拋棄我,辛苦拉扯大的兒子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顛倒……嗚嗚,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老天要這麽懲罰我?我的命好苦啊……”


  “大姐,別這麽說。”劉雨欣輕聲安慰:“阿澤心裏也很難過。”


  燕姨連忙附和:“是啊,雅麗,都是那一對破鞋母女的錯,阿澤也是不小心被騙了,現在肯定已經看透那個小狐狸的惡毒心腸了。”


  劉雅麗的哭聲這才稍稍停息,但是語氣中的怨恨和傷痛卻依舊在。


  “阿澤,你可別忘了誰是我們的仇人!當初媽媽出了車禍,原本有燕姨在,我們一家人還是可以和睦生活,偏偏杜月默……這個賤人!”


  劉雅麗突然拔高音量,恨意仿佛猝毒:“要不是那個賤人奪走你爸爸,迷了你爸爸的心智,砸了那麽多錢進去,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可是我呢?下半生隻能坐在輪椅上,看著他們如何風光和雙宿雙飛,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當初,媽媽我一心求死,是你答應我的,說會為我討回公道,讓那些傷害我們的人不得好死,要不是你的承諾支撐著我,媽也不會忍辱負重活到現在,但是你如今……”


  劉雅麗哽咽無法出聲,淚水紛紛沿著眼角滴落,擦了反而流得更多。


  屈潤澤沉默地坐著,低垂眼眸,看不清他臉上神情,不斷有水珠從頭發上滴下。


  “當時,你在學校招聘會上看到杜月默的女兒,你回家後是怎麽答應我的?”


  燕姨插嘴:“那些話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死了也不會忘記,阿澤你說找到報複杜月默那賤女人的辦法了,她害得你家破人亡,你會加倍地報複在她女兒身上。”


  “然後你把她聘請到屈氏,留在身邊一點點接近她,隻是,那個小狐狸心機深沉,五年來都沒上當。無奈之下,你隻能許她屈氏夫人的位置。結婚前一晚,你親自告訴雅麗你的打算,你說要用婚姻綁住那隻小破鞋,她跟她賤人媽媽一樣愛慕虛榮,等到你玩夠了,會毫不留情地踢走她,讓她知道被丈夫拋棄、幸福幻滅的痛苦滋味。”


  “夠了!燕姨,你說夠了沒有?”屈潤澤徒然冷聲打斷她。


  劉雅麗憤憤不平接口:“繼續說!就不信會怕了那對破鞋母女不成?今天她們母女想害死我,這個仇我一定要報!阿澤,你說得對,不跟那隻小破鞋離婚,就這樣耗著她一輩子,讓她獨守空房,等到她成了四五十歲的黃臉婆了,再把她趕出去,看她還以什麽姿色去勾引男人!”


  房門口處,杜悅站直,神色平靜。


  漸漸的,她轉身,想要離開,雙腿卻突然一軟,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原來,著就是他不愛卻娶她的原因,也是他堅持不肯離婚的目的。


  她的母親破壞他的家庭,所以她活該母債女償。


  他沒有錯,錯的是她,誰叫她是杜月默的女兒呢?

  杜悅一點點扶著牆壁站起身,雙腿還微微顫抖著,她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一步又一步,胡亂踏在走廊上,視線逐漸被霧水所包裹。


  旁邊突然有個房間門從裏打開。


  “杜悅?”


  杜悅回頭,就看到曹逸陽驚訝地站在門口。


  接著,她看到曹逸陽身後的男人,是沈家琪,他換了件白色襯衫,站在那裏,有些錯愕地看著她,連旁邊的金吟跟楊樂也投來疑惑地目光。


  那一刹那,杜悅感覺自己極力隱藏的不堪傷口真赤裸裸地展現在他們麵前。


  她腦中已是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拔腿往另一個方向快步離開,漸漸就跑起來了,越跑越快,沒有目的,步伐淩亂,摔了一跤,迅速爬起來繼續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橫出一隻手臂攔住她的去路,將她撈進懷中。


  沈家琪是從另一廊道過來截住她的。


  他呼吸急促,雙臂卻牢牢鎖住她:“幹嘛跑……”


  杜悅用力喘氣,眼淚突然大顆大顆地掉落下來,掙紮著想從他懷中抽離。


  沈家琪卻偏偏不肯鬆手,死死地扣著她的腰,一手托著她後腦勺,把她按向自己胸口處,讓她下顎頂住自己肩頭:“受什麽委屈了,哭得這麽難過?”


  “我沒事,你讓我走……”


  杜悅想要推開他,沈家琪卻將她橫腰抱起,製止她的行為。


  他單手托住她的左腿,接著盯著她赤裸的,因抽筋而腫起來的腳背,勾起嘴角笑:“痛不痛?”


  “不用你管。”杜悅羞澀地轉開頭,終於不再落淚。


  “不用我管,那你希望誰來管?”


  杜悅回頭看向他,走廊上橘色燈光打在他黑發和古銅色的肌膚上,像是有淺淡的光芒在轉動,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對黑眸,含著淡淡的笑意,如同水麵粼粼波光般動人。


  被他如此看著,杜悅的心莫名地顫抖了下,接著心便慌了。


  為了不摔倒,她不得不攀住他的肩:“你放開我吧,會有人經過的……”


  沈家琪盯著她,卻沒鬆手,而是慢慢地往回走去。


  杜悅在他懷中反抗:“被人看到不好!”


  “看到又怎樣,你是害怕了麽?”沈家琪笑得意興闌珊。


  附近傳來腳步聲和交談聲。


  杜悅本能地將腦袋埋在沈家琪懷中,一張臉緊貼著他的胸口。距離太近,男人身上淺淡的煙草味愈發明顯,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他滾燙的溫度和結實的胸膛。


  沈家琪低笑一聲,抓過她肩頭的西裝遮住她的臉。


  “三爺,好巧,這要幹嘛去呢?”很快就有人上前跟沈家琪打招呼。


  沈家琪富有磁性的聲音應道:“在甲板上透會兒氣,打算回房休息了。”


  他似乎頗為愉悅,說完抱著她繼續前行。


  片刻之後,杜悅聽到磁卡感應打開門鎖的聲音。


  她感覺頭上一空,柔和的燈光映入眼簾,四周是布置大氣的房間。


  而她,正坐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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