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行動
皇帝有些氣衝衝的走了。
不過,對於白十二的建議,最終還是采納了。
生而為人,往往是稚子年紀,少不更事的年紀之時,行事最為“灑脫”,因為沒有責任二字的年紀裏,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一切完全就是遵從本心。
而年紀越大,肩上扛起的責任越來越重,掣肘越來越多,身上的枷鎖也便越來越多,再想要率性而為,顯然就沒有那麽大的勇氣了。
作為皇帝,雖然看上去是九五之尊,天下最尊貴之人,但世上的皇帝,又有哪一個當真能夠任性而為呢?
哪怕是被稱為千古一帝的始皇帝,在繼位之初,不還是仍舊要受製於秦國的諸多老臣,亞父呂不韋,乃至是自己的母親趙姬。
所以,哪怕心中對白十二這種“打人專打臉”的做法十分不滿,他最終還是同意了白十二的建議,暫時不去動玄武,留著對方作為誘餌,吸引寧王府上鉤。
不過,在心裏,他顯然已經給白十二在“小本本”上記下了一筆:
左右你這小子是肯定想要求娶仙遊的,到時候,哼哼!
心中憤憤的這般想著的皇帝卻沒有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已經從之前無比反感妹妹朱瑾萱與白十二攪弄到一起,演變成了想要以此為契機,來拿捏白十二了。
潛移默化的效果的確是十分可怕。
。。。
洪都府城。
寧王府。
寧王最近的心情很不錯。
通過接連數日的不斷威逼利誘,被抓住的那些諦聽的探子,終於有人張嘴了。
也正是因為有這些人的口供,他才會派出府中諸多侍衛、家丁,以各種借口去到城中四處搜捕之前逃掉的那些漏網之魚。
盡管他聽到了城中那些官員已經上奏彈劾他的消息,但他卻並不在乎。
作為宗室,這種彈劾他若是哪一年沒有這種經曆,估計京城紫禁城的那一位才會心中生疑,甚至派人前來調查。
自太宗皇帝繼位卻食言而肥,將自己這一脈扔到了這洪都府以來,兩脈之間的明爭暗鬥就沒有停止過。
所以,在知道了那些官員彈劾他的消息之後,他不僅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有些變本加厲。
按照“常規流程”,京城紫禁城的那一位的申飭聖旨應該還要一段時日才會送到,而在聖旨送到之前的這段時間裏,他自然是可以更加變本加厲的進行搜捕行動。
隻不過,玄武挑選出的這些諦聽的探子,一個個的倒是真的滑不溜秋,哪怕有那些被抓之人的口供,這些天以來,也仍舊再沒有半點收獲。
‘想必應該都已經逃出城了吧。’
不過,沒有搜尋到那些逃走之人的蹤跡,對於寧王來說,卻也並沒有多重要,真正重要的,是那些被抓之人的口供。
。。。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有了一個缺口,在牢固的防線,也會很快崩潰。
對於被抓的那些諦聽之人來說,同樣也是如此,當有一個人因為各種原因張嘴吐露出了秘密,哪怕是簡簡單單的,隻是他自己的名字,也很快就會讓原本嘴硬的其他人張開嘴巴,在之後,一切就變得無比簡單了。
不過三四天,匯總的口供便呈到了寧王麵前。
一目十行的看完這些消息之後,寧王心中原本的那種期待感,瞬間便消失無蹤了。
“嗬,不愧是從北極天中分出去的,這諦聽聽起來與天衍門也並無太多不同,無非就是將人手精簡了,而且隻負責搜集消息這一件事罷了。”
令寧王心中的期待感迅速消失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諦聽那聽起來不同,但細細分析起來,與北極天,天衍門之間的組織架構,卻並無太大的差別。
甚至是其中的人員都是如此,單單是抓住的幾個人之中,就有不少自稱原本是北極天中一員,是後來才被玄武選入諦聽之中的。
而這無疑讓原本想要李代桃僵,巧取豪奪,將諦聽從玄武手中拿過來為己所用的寧王頗為失望。
天衍門的打敗,尤其是東極天、中極天都已經徹底覆滅的現實,已經讓寧王心中對天衍門這一套運作方式產生了根本性的懷疑。
所以,他才會對玄武一手建立起的諦聽如此感興趣。
不過,另一方麵,諦聽與天衍門之間組織架構相似這一點,卻也讓寧王從玄武手中將諦聽拿過來為己所用的信心又足了幾分。
畢竟這一套東西是他十分熟悉的,在解決了玄武這個唯一的阻礙之後,他很快就可以上手將諦聽控製在手中,並快速的恢複諦聽的活力。
他可是從那些被抓的諦聽之人的口供中知道了,這些年來,諦聽完全是玄武依靠北極天所獲得收益一手“奶活”的,諦聽本身完全就是一個用錢財去喂養,產出情報的機器。
而比錢財,紮根洪都府城近百年的寧王府,自然不是區區玄武這條寧王府豢養的狗所能比擬的。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看到了口供最後所記述的,這些最終張嘴吐出秘密的諦聽之人,無論是級別最高的“通幽”,還是最最普通的“行走”,全都表示願意臣服於他,為他效力。
這無疑說明,這些諦聽之中的人員,幾乎個個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兒,隻要他能迅速的解決掉如今為諦聽提供“奶水”的玄武,那整個諦聽上下便會立刻投到他的手下。
既然已經了解了諦聽的組織結構,清楚了其秉性,那剩下的,自然就簡單的多了。
讓玄武那條妄圖上桌與他這個主人平起平坐的狗蹦躂了半年之久,也是時候該把其身上的狗皮扒下來了。
。。。
臘月隆冬。
因為小冰期的影響,哪怕是地處大江之南的洪都府,在這個一年中最寒冷的時節,也早已飄起了雪,一些小的池塘,更是早早的結上了一層不算太薄的冰,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如今更是已經能夠供那些總角之年的貪玩少年們在其上玩耍了。
而也就是在這一年中最寒冷的時間裏,一路緊趕慢趕的吳劍,花費了近一個月時間才終於趕到了洪都府城城門之下。
望著城門之上的洪都府三字,吳劍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讓周遭冰冷徹骨的冷空氣來讓自己冷靜冷靜。
他這一路雖然耗費的時間不算太久,也沒有遇到什麽險情或突發情況,一路可謂是順風順水的趕到了洪都府,但在進入洪都府之後,他才發現,情況遠比他之前所想的還要糟糕。
他原本還想要利用離開津門之前,玄武交給他的信物與密信,在進入洪都府城之前,先於諦聽兩江堂僥幸逃過寧王府抓捕的副堂主見上一麵,從對方口中先了解一番如今具體的情況,以便有所準備再進入洪都府城之中,進而嚐試與寧王府搭上線,試試能否進入寧王府,甚至是見到寧王本人的。
但在進入洪都府之後,他按照之前玄武給他提供的五處地址,跑了三個縣城,一處鎮子,甚至還有一座小村子,但看到的景象,不是早已樓去人空,便是早已改換了麵貌。
其中在那座小鎮,若非是他因為之前查看的三個縣城的據點全都已經“舊貌換新顏”,讓他心中早已察覺到不對,所以心生警惕的話,隻怕直接撞上去的他,就要被明顯是在守株待兔的敵人發現了。
而最後那座小村子的據點倒是沒有人埋伏,但也在周圍鄰居的你一言我一語中,清楚的了解到,兩江堂的人早在差不多一個月之前,也就是他從津門出發之前便已經消失無蹤了。
情況遠比當初他從玄武口中了解到還要糟糕十倍,乃至百倍。
沒有了兩江堂的協助,吳劍差不多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至於錦衣衛、東廠和六扇門的人。
先不說這三個衙門之中的人如今仍舊並不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他與白十二,與他們衙門之間的關係,就算是知道了,吳劍也不敢與他們之間取得聯係。
畢竟,從兩江堂直接消失無蹤的情形來看,寧王府在洪都府中的權勢顯而易見,所以誰又敢保證,在他與這三大衙門的人取得聯係的時候,會不會正好被寧王府的眼線看到呢?
就算沒有,在他之後前去寧王府登門求見之時,又是否會調查到這些情況呢?
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以寧王府的權勢和財力,想要收買一下附近的那些人還不是輕而易舉。
所以,最終吳劍隻能硬著頭皮,在對洪都府城之中的現狀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進了城。
雖然在城外接連碰壁,但在入了城之後,吳劍卻還是有可以求助之人的。
點蒼派的七長老賀吾。
按照白十二在他離開之前所說的那樣,若是不出意外的話,賀吾是肯定會在洪都府城之中的。
雖然在其周圍應該也會有不少寧王府的眼線在監視,但以賀吾的武功,以及點蒼派諸多二代弟子的實力,還有點蒼派與當初的南新知縣,如今的洪都知府黃祥符之間的那一層關係,寧王府的人也不敢太過猖狂,所以,還是有機會避開寧王府的眼線,與其見麵的。
不過,當吳劍從行人口中打聽到了如今點蒼派在洪都府城中的情況之後,他卻主動收斂起了這個想法。
倒並非是他看不上點蒼派在城中的勢力,覺得對方並不能給他提供什麽幫助,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如今點蒼派在城中的勢力實在是太過繁盛,才使得他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有著破格升任洪都知府的黃祥符做靠山,再搭配上點蒼派本身就不俗的實力與名望,以及那些衙役、捕快們爭相將子侄送入點蒼派的經曆,如今的點蒼派在洪都府城中,可謂是“正當紅”。
若是吳劍隻不過是去求人辦事,那這種情景,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對於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吳劍來說,人多眼雜之下,難免會被有心人看到並記住自己的樣貌。
到時候,寧王府對他進行調查的話,難免不會露出痕跡,進而壞了計劃。
所以,在遠遠的看了一眼點蒼派的分閣如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景象之後,他隻是就近尋了個賣湯餅的小鋪子,坐下叫了一碗湯餅下肚後,便掉頭離開了。
。。。
在吳劍抵達洪都府城的時候,與他一同出發,不過卻是從洪都府城出發的一行五人,也恰好抵達了京城。
而這一行五人,自然便是寧王派出的死士。
對於矢誌奪回屬於寧王一脈一切的曆代寧王來說,豢養死士自然是很有必要的。
而在寧王做出決定要解決掉玄武這條不聽話的狗之後,豢養多年的死士,自然便是他的首選了。
雖然看上去使用自己府上豢養的死士去刺殺玄武,是一種有些愚蠢的做法,畢竟,江湖上殺手、刺客如此之多,隻需要花費些許錢財就可以雇用不少實力不俗之輩,既快捷,又安全。
但其實,這是一條悖論。
在這種情況下,其實反而是讓自己豢養的死士出動,才是最最安全、穩妥的做法。
看上去花錢雇用殺手與刺客十分安全,但若是這些殺手、刺客失手且不幸被擒獲了,那終歸是能夠沿著蹤跡找到他的身上的。
無論換多少個中間人,經曆多少道看似嚴密的程序。
無論有多麽小心翼翼,無論任何事情,隻要有人參與其中,終究還是會留下蹤跡的。
而死士雖然乍看上去十分不安全,十分有可能會暴露他的身份,畢竟中間沒有任何“緩衝”,從死士那裏就可以直接牽扯到他的身上。
但死士,死士,這名字卻並非是胡亂起的。
相比起那些被雇用的殺手與刺客,豢養多年,忠心耿耿的死士隻有成功與身亡兩種結果。
所以,哪怕是失敗了,也隻會留下幾具屍體而已。
在沒有任何可以指向寧王府的證據的情況下,就算是有人猜到了,又能如何?
當然,這一切的考慮,寧王是從派去刺殺之人在刺殺之前就被官府發現蹤跡並發生戰鬥去思考的,至於真正要刺殺的對象玄武,無論他派去的是誰,無疑沒有半點差別。
畢竟,在如今這個時候,玄武若是僥幸從刺殺中逃得一命,顯然有且隻有他這一個懷疑的對象。
這是完全不需要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