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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為難

  皇帝心滿意足的走了。


  這幾天裏一直隻能悶在內心深處的秘密、鬱悶、擔憂,全都傾訴一空,讓他頗有一種便秘了一個禮拜,終於通暢的上了個大號的暢快感。


  但作為被傾訴的對象,朱瑾萱這位仙遊公主,顯然就遠沒有自家的皇帝兄長那麽的心情舒暢了。


  寧王府的事情,雖然她的確早在洪都府的時候,就因為白十二抓住的那個供出自己是寧王府侍衛的王天予知道了一些。


  雖然之後因為白十二的關係,她也同樣選擇將這個消息深埋進心底,但她的內心深處,顯然是早就有所準備,所以,如今聽到她的皇兄告訴他寧王府與天衍門之間的關係後,雖然吃驚於寧王府竟然在這件事中牽扯如此之深,但終歸不至於像皇帝那般擔憂。


  但朱瑾萱的心情仍舊不是那麽的好。


  除開心中有些不忿之前白十二與她見麵的時候,沒有將這個消息親自告訴她之外,更因為,她從這件事之中看出了某些令她心中不安的端倪。


  既然這一次,那個吳劍要以臥底的身份前往洪都府,以白十二的性子,他肯定也是要跟著去的。


  而再一聯想到白十二不將這件事告知與她,她的心中登時便回憶起了令她心中十分不舒服的一段往事。


  不過,上一次,白十二雖然同樣是以為了她的安全考慮為理由與她分開,不過就是去到泉州府城外十幾二十餘裏外伏擊天衍門中極天的賊人,可這一次,若是再以這種理由離開,那可就與她之間相隔數千裏之遙了。


  一想到這一點,朱瑾萱的心中便不由的又氣又怒,還有些傷心。


  明明之前在泉州府城的那一次之後,白十二就已經向她保證過,今後無論遇到什麽情況,絕對不會再用這種理由“扔下”她的,為此,她在那之後,也差不多每日都在勤練輕功,以求在真的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自保,不至於再成為拖累白十二的累贅。


  可現在,白十二這個家夥,竟然又想要丟下她!


  這讓她心中如何能不又氣又怒。


  於是,自打再次進宮以來一直十分“乖巧”的朱瑾萱,心中再度生出了要逃出皇宮的念頭。


  她要親自找到白十二,然後當麵問他,是否真的要再次將她丟下。


  如果白十二果真是這麽想的,那這一次,自己絕對不會再原諒他了!

  。。。


  隻是想要找個可以傾訴這件事,從而讓自己不再那麽憋悶,可以找個人分擔自己擔憂的皇帝,並不知道他這一次等於是親自將自己的皇妹向皇宮外推出去。


  此刻的他,還沉浸在將內心中沉重的念頭暫時宣泄出去之後的暢快與輕鬆感,繼續批閱著題本。


  終於能夠靜下心來批閱題本的他,所看到的第一份題本,便是那個勾起他心中諸多負麵情緒,最終使得他暫時放下題本,遵從身邊太監的建議,去禦花園裏散散心的那一本,由江西布政司的官員送上來的題本。


  而這一份題本或許天生就和皇帝八字不合,命中相克,因為想朱瑾萱傾訴了心中憋悶已久的那些話語,心情終於輕鬆了不少的皇帝,在看到這份題本的內容後的第一眼,眉頭便忍不住再度皺了起來,而且越往後看,他的眉頭就皺的越緊,到最後,更是差不多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川”字。


  這份題本所送來的內容能夠令皇帝如此皺眉,卻並非是因為其中稟報的是什麽足以令地方震動,甚至令整個朝廷震動的大事,否則,皇帝也不會僅僅隻是皺眉,而是早就命人去將幾位閣臣請來商議了。


  題本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彈劾寧王禦下不嚴,最近兩個月以來,頻頻有寧王府的侍衛在城中作威作福,甚至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橫行鬧市,欺辱、毆打,乃至拘押行人。


  說實話,在國朝建立百多年時間的現在,因為當初太祖皇帝定下的優待皇室宗親的“祖製”,藩王已經完全成為了國朝一害。


  天性純善一點,或是頭腦聰明一點的,還懂得約束一下下人,悶頭過自己的日子。


  而那些天性貪婪、殘暴,或是渾渾噩噩,不懂得約束手下人的藩王,在所在的封地,欺行霸市都已經是十分輕微的罪責了,嚴重的,巧取豪奪,橫征暴斂,欺男霸女。。。罪行若是每一樣都詳細的記錄下來,那卷宗不敢說能裝滿整座太和殿,但裝滿整座乾清宮估計還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雖然有不少官員會因為擔心被皇帝扣上“離間天家親情”這頂大帽子,所以不敢上題本彈劾藩王,但每年還是有不少,或是剛剛進入官場的“愣頭青”,或是天性秉直、剛硬的“茅坑裏的石頭”,以及一些心中懷有某種心思的“投機之輩”會上題本彈劾藩王。


  也因此,若是以往情況下,受到這一份題本的皇帝,無非也就是下一道聖旨申飭一下寧王府,便會將之扔到角落去不再理會。


  畢竟,國朝百多年時間,藩王早已遍布各地,盤根錯節,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動的,更何況,在以孝悌為“核心價值觀”的本朝,若是沒有足夠服眾的理由將刀子砍到那些藩王的身上,必定會引來朝野與民間的非議。


  但,幾天之前才剛剛從白十二那裏得到了“相關消息”的皇帝,在看到這份題本之後,心中卻不由的立刻將其中所敘述的內容,與之前白十二與他訴說的那些內容聯係了起來。


  雖然白十二出於讓皇帝不要過度擔心,以免“關心則亂”的目的,沒有將諦聽的相關情況告訴他,但卻也向皇帝說明了,作為主要抓捕對象的玄武,在洪都府城有不少手下,而且最近和寧王府之間有了齟齬,寧王府占據了上風的相關細節。


  從而向他說明,玄武會如此急切的想要讓吳劍前往洪都府的原因。


  也因此,在看到這份江西布政司官員遞上來的題本之後,他立刻就明白了,題本上所彈劾的,寧王府中的下人在城中橫行,肆意欺辱、毆打,乃至拘禁百姓的情況,隻是表麵。


  隱藏在這層寧王縱容手下,欺淩弱小,欺行霸市背後的,其實是寧王府正在全力對付玄武那些在洪都府城中的屬下。


  盡管如今仍舊隱藏在京城這潭深水之中的玄武,是皇帝十分想要抓出來的大魚,但比起寧王府,玄武無論是從哪個方麵來看,都差的足有十萬八千裏之遙。


  所以,在看到寧王府披著藩王橫行霸道的外衣,已經在與玄武的爭鬥之中完全占據了上風的情況之後,他才會將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畢竟,他才剛剛同意了白十二的那個將吳劍當做是暗子,潛入寧王府的計劃,需要玄武的全力“支持與配合”,如果玄武在這個時候掉了鏈子,那白十二的計劃豈不是還沒有開始就要失敗了,而他豈不是也完全徹底喪失了這一次能夠一窺寧王府其中虛實的機會?!


  寧王府作為如今他心頭的一根刺,他自然是不願看到這種情況發生的。


  “去讓莫斌過來見朕。”


  不過,在做出決斷之前,他決定,還是先聽一聽白十二這個“參謀”的想法。


  。。。


  又是深夜,又是子時,又是一個不眠夜。


  躺在床上的吳劍,又、又又、叒失眠了。


  自他越過圍牆,去到隔壁“鄰居”家中,將同意與玄武合作的決定告知對方之後,已經過去兩個夜晚,兩個白天了,而今夜若是玄武,或是他的手下再不出現的話,這第三個夜晚也要過去了。


  原本在他看來,自己將同意合作的決定告訴周遭的諦聽或北極天的人,而他們又馬上將這個消息送去玄武那邊之後,玄武必然會馬上前來與他商議具體的細節,以便可以讓他盡快出發。


  畢竟,從他之前了解到的情況來看,洪都府那邊的情況可算不上好。


  否則,玄武也不會如此火急火燎的,不惜親自登門來半是威脅,半是懇求他合作了。


  但一連兩夜兩天什麽消息都沒有傳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切似乎沒有任何不同,仿佛之前他是在夢裏與玄武會麵,這一切完全都是他幻想出來的一樣。


  可他又無比清楚,這並不是夢,外麵比之前多出近一倍,每個前來自己舊書鋪的客人在離開後都會有人去跟蹤等等一係列情況,都在告訴他,這並不是夢。


  既然這並不是夢,那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呢?


  左右也難以入睡,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的吳劍,望著漆黑一片,難以看清的房頂,陷入了思考之中。


  而作為“臥底”,他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

  ‘難道我的身份暴露了?玄武已經知道我投靠朝廷了?’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之後,除開心情變得忐忑不安之外,他的思維也不由的隨之發散出去。


  “可他是如何知道的?這件事隻有我、白十二、錦衣衛指揮使、東廠廠督和六扇門總捕頭五個人知道,他們四人根本不可能泄露這個消息啊?!還是說,我之前哪裏露出了破綻,讓玄武心中產生了懷疑?”


  吳劍全力回憶著自他與北極天的人有接觸以來的點點滴滴,但始終找不出哪裏會讓玄武對他心生懷疑。


  這倒並非是他太過自信,而是自他與北極天的人有接觸以來,他就再沒有離開過北極天門人的視線,如果對他這樣一個人都需要懷疑,那北極天之中能懷疑的對象,估計能找出一大半。


  “還是說,洪都府城那邊突生變故,局勢產生了變化,甚至是逆轉,諦聽在那邊已經占據了上風,現在的玄武,心中已經沒有那麽急迫的想要將我潛入寧王府了?”


  始終想不到自己到底會讓玄武產生懷疑的吳劍,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個念頭,被另一個念頭再度占據了大腦。


  “不,不可能,寧王府實力強大,又在洪都府紮根近百年,關係盤根錯節,之前更是憑借著突然出手占據了上風,就算玄武把諦聽所有的人全都派過去,也隻不過是給寧王府多送幾個俘虜和刀下鬼罷了。”


  但馬上,吳劍又是一甩頭,否定了這個想法,而且心中覺得,這個想法比之前他的身份被玄武發現還要不靠譜。


  既不是這個,也不是那個,那玄武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啊?!


  。。。


  現在的玄武是當真希望自己能有個裝藥的葫蘆,最好這個葫蘆裏裝著的藥還每一顆都價值千金,甚至是無價之寶。


  因為又到處“搜刮”了一天的時間之後,他距離在他看來能夠滿足吳劍底線的數目——一萬兩白銀,還是少了足足兩千兩。


  就這,還是他將原本為明年送給寧王的禮物又高價賣了出去之後,才湊出的三千兩銀子。


  反正現在他和寧王府之間已經是徹底決裂,甚至是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麵,他之前早早準備好的那份禮物,是肯定送不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索性拿出來變賣成銀子。


  可惜,這份禮物雖然的確很是貴重,也很有價值,但終究還是無法完全彌補高達五千兩的差額,賣出的兩千五百兩銀子,隻完成了五千兩差額的一半。


  再配合上這一天搜刮到的五百兩,距離目標,也就隻剩下兩千兩,五分之一的差距了。


  但就是這最後的五分之一,兩千兩銀子,卻是比之前的八千兩要困難的太多太多了。


  以至於玄武這兩天眉毛、胡子都急的白了幾根,也仍舊是無能為力。


  最最關鍵的是,已經過去兩天兩夜,這第三夜也馬上就要過去了,他真的不能再這麽繼續等下去,繼續去籌錢了。


  否則,隻怕吳劍那邊就要因為他的遲遲不見動靜,而心生退意了。


  甚至,若是再拖下去的話,吳劍或許會因為擔憂他這邊出現了變故,而直接不顧一切的潛逃離開。


  畢竟,雙方之間信任的基礎,其實無比的薄弱,完全就是靠著那麽幾句話撐著。


  他遲遲不給吳劍答複,吳劍肯定會因為擔心他中途變卦而被嚇的立刻逃離。


  ‘隻希望,吳劍的胃口能夠小一點,這八千兩就足夠令他滿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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