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失敗的夜襲
玄武走了,跟著其一起前來的那個身穿夜行衣的手下卻並未立刻離開。
不過,他卻也並未說些什麽,隻是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吳劍一眼,似乎想要將吳劍的樣貌、身形印在腦海之中一樣。
吳劍雖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自然也不可能對其有什麽畏懼,以同樣的眼神與其對視著,直到對方似乎是因為擔憂引起玄武不滿,亦或是被吳劍目光所奪,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呼!”
豎起耳朵,確認了對方確實已經離開了之後,吳劍終於忍不住長出一口氣,緊繃的精神也隨著鬆懈了下來。
同時,他的心中也忍不住為白日裏在得到這個消息後,最終決定先不去將此事稟報給白十二,而是先暫時看看情況再說的做法,深感慶幸。
盡管玄武以北極天尊主的尊位,親自監視自己聽起來似乎有些有份,但從今夜其登門拜訪,以及之前所說的那些事情來看,玄武若是果真自派人通知他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潛伏在附近監視他的話,也不算是什麽奇怪的事。
畢竟,這件事事關重大,若是一個不慎的話,說不定,玄武自身就要被寧王府所滅,屍骨無存了。
在這種巨大的威脅之下,考慮一件事是否要去做的時候,保命的因素,無疑就要比所謂的身份、麵子這些“虛名”,比重要重得多了。
而且從之前玄武在與他交談過程之中數次肆無忌憚的放聲大笑,談話之時也是沒有半點壓低嗓門的表現來看,這周圍的那些看起來十分正常的鄰居,很有可能是北極天或諦聽之中的人。
甚至,有可能那些流民、乞丐之中,也有為數不少的人,同樣會是北極天或諦聽的人。
至於那些一直在附近監視他的那些諦聽探子,看起來,就更多隻是用來吸引他的注意力,讓他不會將懷疑的目光投向附近鄰居,以及那些流民、乞丐而豎立起來的靶子了。
想到這裏,吳劍心中就忍不住陣陣發寒。
不過想來也是,這裏本就是當初北極天那個香堂的所在地,雖然那個香堂被錦衣衛的人剿滅摧毀了,但其紮根於此十數年,終歸不是那麽好清除的。
也幸好,過去的兩個月時間裏,他並未做過什麽太過會招致懷疑的事情,之前每天都在籌備將舊書鋪開起來,之後又是籠絡那些流民、乞丐,讓他們為他所用,在之後,便是在城中“考察”其他舊書鋪,尋找能夠讓舊書鋪長久“活下去”的方法。
也就隻有白十二親自前來那一次稍稍有些風險,但以白十二的實力,以及易容功力,想來並未引來什麽懷疑,否則,今日來的隻怕就不是隻有玄武和其一個手下,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非要說服自己,而是直接全力圍捕自己了。
緩了不足盞茶的時間,終於讓心情重新平複下來之後,吳劍終於有時間開始思考起之前玄武對他說的那些事情,以及最後提出的那個與他合作的計劃了。
。。。
早已經投靠了白十二,投靠了朝廷的吳劍,現在心中最渴望的,無疑就是盡早找到玄武的行蹤,抓住玄武,剿滅北極天與諦聽,然後以此為功勞,正式成為皇帝手下的一名鷹犬。
雖然不能說人各有誌,但比起拚命想要脫離寧王府,不想繼續做寧王手下一條狗的玄武,此時的吳劍,其心中的誌向比起玄武來說,卻是有些“自甘墮落”的意味。
可吳劍畢竟是沒得選擇,在他被白十二抓住的那一刻,留給他的路就隻剩下了兩條。
要麽選擇和玄武一樣做人,然後被關進錦衣衛那令所有人聞之色變的詔獄之中,受盡所有殘酷的刑罰之後,悲慘的死去。
要麽選擇做狗,協助白十二以及錦衣衛、東廠、六扇門完成任務,抓住玄武,剿滅北極天與諦聽,今後正式披上官皮,成為皇帝手下的鷹犬。
吳劍不想死,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二條。
但如今,隨著玄武擺在他麵前的這個計劃,他原本的打算,似乎有全部落空的危險。
因為,若是他答應了玄武的這個計劃,那就意味著,他之前與白十二定下的那個潛伏計劃就要徹底泡湯了。
畢竟,到時候,人在洪都府的他,顯然無法完成找到玄武行蹤,協助抓捕的任務。
可如果他不答應玄武的這個計劃,那留待他的,無疑就會是玄武緊跟而來的打擊報複。
而以玄武今日向他詳細講述了這麽多天衍門與寧王府之間的關係,以及其自身與寧王府之間的恩怨,還有那些十分詳盡的計劃來看,他的下場,最有可能的,就隻有一個——死亡。
想到這裏,心情不禁再度焦躁不安起來的吳劍,恨不能立刻就離開,前去尋找白十二的蹤跡,將今夜發生的一切全部告訴對方,然後讓白十二來決定接下來他該如何去做。
以白十二的身份,隻要他做出了決定,那不管怎麽樣,至少暫時保住他的小命應該是毫無問題的。
而且,說不定,他還能以從玄武那裏得到的有關寧王府與天衍門之間關係的情報,獲得一份不小的功勞。
到時候,他的小命就等於是又加了一層保障。
但心中再如何急躁,他的理智依舊強烈的阻止著他做出這等衝動的行為。
玄武和其手下雖然看起來離開了,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不會繼續在附近監視。
畢竟這件事事關重大,玄武既然現在能夠親自前來,那再辛苦一些,親自監視三天時間,也不是不可能的。
區區三天而已,無非就是辛苦一下罷了。
但萬一要是因為沒有看住,讓吳劍找到機會“人間蒸發”了,那到時候,玄武就是再辛苦幾倍、十幾倍,也不可能挽回了。
除開玄武之外,還有同樣潛伏在夜色之中的那些諦聽的探子,更不用說,就在隔壁,估計連他在院子裏打個噴嚏都能聽到的那些“鄰居”。
這麽多耳目眼線,由遠及近,層次鮮明,吳劍隻怕真的是插翅也難逃。
想清楚這些,吳劍隻能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轉身返回屋中,躺倒在床,閉眼繼續睡覺。
鑰匙並不在他這裏,他就算再如何焦急,在沒有鑰匙解開身上枷鎖的情況下,若是擅自動手,也不過是徒費工夫,而且還令他自身招致懷疑罷了。
所以,他隻能期望未來的三天時間裏,白十二能夠盡早發現不對勁,然後盡快前來與他聯絡,也好讓他,將這些消息告知白十二,讓其能夠盡快想好解決的辦法。
。。。
在吳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向漫天神佛請求白十二能夠聽到他的心聲,盡早趕來與他一會的時候,在吳劍所在的坊市之外的街道之上,白十二正拎著一盞馬燈,走在街道之上,而在他身後,還跟著七八道身影,跟在他身後之人,手上拎著個銅鑼,正十分富有節奏的敲打著,同時口中還不斷高聲叫嚷著。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唻!”
顯然,這是一支負責巡邏與打更的隊伍,至於白十二能夠混入其中,自然還是靠著那塊錦衣衛令牌的“魅力”。
“你們先走,我有些尿急,過去放放水。”
又走了十餘步,眼看著隊伍就要轉頭向回走,白十二將手中的馬燈交給了隊伍之中的其中一人,神色有些急切的開口說道。
“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看著白十二的身影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幾個因為白十二“空降”下來,年紀輕輕就當了他們這支小隊伍頭目這件事深感不滿的老資曆,便忍不住衝著白十二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壓低嗓門,暗暗罵了一句後,轉身大跨步離開。
他們可不願在這裏幹等著白十二。
況且,這也是你自己說讓我們先走的,可怨不得我們。
一群心中打斷給白十二上點眼藥,找點不自在的老油條們,腳下如風,匆匆離去。
但白十二顯然沒有閑心去理會他們的“自作多情”,快步離開了隊伍的他,已然悄悄的靠近了吳劍的舊書鋪所在的坊市。
盡管他不久之前才去過吳劍的舊書鋪,勸誡吳劍沉住氣,不必心急,安心等待。
但眼看著已經兩個多月過去了,眼瞅著冬天就要結束,春天就要來了,他的心中又怎麽可能真的一點都不急躁。
因此,自那一日去過吳劍的舊書鋪打探了一番情況之後,他便利用錦衣衛令牌的“魅力”,空降加入了距離這個坊市最近的打更人隊伍。
之前去過吳劍舊書鋪的他,自然不會注意不到那些幾乎不做什麽掩飾的諦聽的眼線。
所以,在吳劍那邊遲遲沒有得到什麽進展的情況下,白十二打算另辟蹊徑,看看能不能從這些諦聽的眼線處下手,弄出一些有用的情報來。
當然,他也清楚,自己這麽做,說不定會給吳劍招來諦聽、北極天高層,乃至是玄武的懷疑,但在現在完全是一片死水的情況下,在他看來,哪怕是讓吳劍被懷疑,都比現在這樣不溫不火,似乎已經完全被遺忘的情況要強。
“壞名聲,總比沒名聲要來得強。”
不過,雖然心中懷著這樣的念頭,但白十二也不可能是腦袋一熱便展開行動。
之前的兩個白天與夜晚,他已經踩過四次盤子,確定了附近的地形,確定了周圍那些巡視的五城兵馬司兵丁們的巡視時間,更確定了那些諦聽探子們的暗哨位置,以及換防的規律,可謂是做足了準備,隻待今夜突然動手,拿下一個在附近監視情況的暗哨後,便直接帶其離開。
至於打更人那邊,今夜之後,他便不會再出現了,反正隻需要用錦衣衛小旗的身份通知一聲就行了。
。。。
翻過院牆,躲進陰影之中,白十二在等待著外麵打更之人的離開,同時,也是在等待著打更人為他提供準確的時間,以便讓其能夠悄然靠近正換防的諦聽暗哨。
這些事情,是他摸索了整整兩天時間才得到的規律,也是他有自信可以不驚動任何人便可以得手的信心所在。
不過,就在他悄然從牆角的陰影之中翻過院牆,進入窄巷之時,他突然感覺到,今夜的這座坊市,似乎和之前兩晚有了不小的改變。
因為就在他準備從窄巷之中翻牆進入另一戶人家的院子之時,他的耳中聽到了這戶人家院子中傳來的動靜。
腳步聲。
盡管十分輕微,但白十二還是聽到了,而且分辨出,這應該是五個人的腳步聲。
雖然這戶人家的確有老少五口人,但很明顯,這五個人的腳步聲,都是成年男人的腳步聲,其中並沒有孩子的腳步聲。
而且,若真有孩子的話,他們會如此安靜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院子裏的真是這一家老少五口人,如今都已經是半夜了,他們不睡覺,在院子裏幹什麽呢?
難道是偷竊的賊人?
白十二眉頭輕皺,但很快,他便否定了這個念頭。
這座看上去就不怎麽富裕的小院,根本不值得五個賊人一同光顧,因為收益太低了,根本不值得。
情況與預想的出入很大,這個時候,最穩妥的方案,自然便是立刻放棄原定的計劃,掉頭離開,待到明日天明之後,再次易容前來查探一下情況。
但白十二藝高人膽大,或者說,心中覺得這突然發現的情況不足以讓他打消原定的計劃,因此他便決定繞過這座院子,繼續自己的行動。
其實他心中也挺好奇這戶人家究竟是發生什麽了,若非是因為心中早已定好了目標,估計他就會因為心中的好奇去查探一下情況了。
白十二繞過了這座院子,靠著對地形的了解,很快來到了另一座院子之外。
不過,這也讓他浪費了一次諦聽暗哨換防,他可以趁機動手的機會。
所以,他必須繼續在這裏等待近一個時辰之久,等待對方的第二次換防,才能悄然摸近,趁機動手。
而就在他準備翻過院牆,進入院子之中的陰暗角落等待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呼嘯聲。
是暗器!
他的心中不由的一凜。
他,被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