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激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是人天性中的惰性最好的表述。
北極天底層派中的大多數人,大都便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去思考亢金龍找上門來這件事的。
但很顯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想法。
上層派中那些渴望著盡快與北極天核心層們恢複通信,以便能夠將這些天裏得到的情報上報,同時拉來核心層的勢來為他們自己撐腰。
以及最重要的,從核心層那裏得到最新的指示,獲取支撐下去的信心。
所以,上層派們很想要借助亢金龍的身份。
也因此,在北極天眾多的底層據點之中,隻有他們對亢金龍最為上心。
之前白十二曾發現的那兩個跟蹤亢金龍的探子,便是上層派中的人。
這也是為何他們在此時此刻有如此大的自信向其他人,特別是底層派的對頭們公開表明這一點。
。。。
“你們沒有經過尊主的允許便私自去接觸一個東極天的星主,未免也太過膽大妄為了吧?”
之前一直對北極天核心層表現出嫌棄態度的底層派,在這個時候,卻突然話鋒一轉,拉起了北極天尊主玄武這個北極天的主人來作為他們最大的靠山,反對上層派接觸亢金龍的行為。
“嗬,東極天已然覆滅,無主的狗就算本事再大,終歸也是一條喪家之犬罷了,相信尊主就算知道了這個消息,也隻會認同我們將亢金龍拉進我們北極天的做法。”
但向來都是與北極天核心層最為親密,甚至有不少親朋就是核心層中要員的上層派,麵對底層派這番威脅,自然是不屑一顧。
“哼!你們也知道他是條喪家之犬,那你們如何能夠確保他在前來投靠我們之前沒有先投靠其他人呢?”
聽到對方的反駁,底層派的人雖然心中對對方的態度十分不滿,但也不得不承認,在與北極天核心層的關係上,他們是完全處在下風的,用這一點來駁斥對方,完全就是以己之短,擊敵所長,太過失算。
所以,他們立刻轉換了思路,選擇從亢金龍之前所經曆過的事情入手,質疑亢金龍對天衍門的忠誠程度。
“難道你們當真會相信,從守備森嚴的應天城裏逃出來,跨越上千裏路程,成功潛入京城,在之前到處都是皇帝爪牙肆虐的情況下,安然躲過了搜檢,甚至還主動找上了我們,這一樁樁、一件件聽起來就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孤身一人的他所能做到的嗎?”
底層派的人雖然被上層派的“突然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畢竟早在數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亢金龍的消息,而且之前也曾多次私下裏商議過這件事,因此在守住陣腳之後,立刻便展開了有理有據的強力反擊。
至少中間派的人在聽到他們的這番質疑之後,臉上已經露出了無比凝重的神情,正在皺眉思索,同時時不時的將目光瞟向上層派的人,似乎是在催促上層派的人盡快給出個合理的回答。
“嗬嗬。”
不過,令底層派與中間派都沒有想到的是,麵對這一連串強力的質疑聲,上層派的人竟然還能笑出來,而且是那種帶著強烈的自信,以及淡淡譏諷的笑容。
“這些問題想要解決的確是十分困難的,但是,這難道不正恰恰說明,能夠解決這些問題,並最終成功潛入京城,與我們取得聯係的亢金龍,其自身的強大的實力嗎?”
很顯然,上層派的人早在說出這件事,或者說,在來到這裏與底層派和中間派的人會和商議之前,就已經事先預演過了這一幕,並早早的想好了該如何回答以及反擊底層派對他們的質疑聲。
“若是這樣一個有能力的人最終能夠成功加入我們北極天,相信尊主心中也定會為自己能多擁有這麽一名實力出眾手下而欣喜的。”
“哼,說得好聽,你們如何能夠證明這些事當真就是那亢金龍孤身一人解決的,又如何能夠證明他沒有背叛我們天衍門,沒有投靠朝廷,沒有變成一個用來引我們上鉤的誘餌?”
雖然對上層派為何有這麽強烈的自信感到心中困惑,乃至忐忑,但底層派自然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認慫,被上層派這一番話就嚇退的。
“那我就來給你們開開眼。”
麵對底層派毫不認慫、退讓的態度,上層派卻像是早就等候多時一樣,立刻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都不由自主的大了三分。
幸好此時此刻,那些之前如蝗蟲一般在城中遍布的錦衣衛、東廠番子與六扇門捕快們已然消失無蹤,否則,說不定這一生巨響與大嗓門,就能成為他們這一群人的“掘墓人”。
“這裏是我們之前從諦聽那裏得到的消息。”
而當拍桌子的上層派拿出一封信函,並說明信函的內容之後,底層派與中間派的人已經顧不得追究他之前那很可能暴露他們位置的做法了,將目光全部都投到了他手上那個信函身上。
隻不過,底層派與中間派的人,看到那個信函後,臉上的神情卻完全不同。
中間派的人看著信函,隻是一臉恍然,想明白了這些上層派這麽有底氣的根源所在。
但底層派的人看到那個信函,臉上的神色瞬間就變得或青或黑起來,看著那封信函的目光更是像是要將那封信奪過來,撕成碎片,然後再填進嘴裏,吃進肚子裏,一片紙片都不留一樣。
而看到對頭底層派那些家夥臉上的神色之後,上層派的人,臉上原本洋溢著的自信,更是直接變為了對底層派們毫不遮掩的濃濃的譏笑。
‘這些蠢貨也不用腦子好好想一想,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會這麽貿然的拿出來嗎?!’
“根據諦聽從應天府傳回來的消息,亢金龍當日是拋卻了所有手下,以及東極天中另一個,也是除他之外最後一個星主房日兔,並利用他們為掩護,才從應天城中逃走的,在其逃走之後,也沒有返回東極天的臨時落腳點,使得在落腳點中等待接應的門人盡數被六扇門所擒。
而其自身則就此消失無蹤,哪怕是諦聽也不知所蹤,直到幾日前其主動現身在武府之外,試圖接觸我們北極天。”
不過,在得意的譏笑幾聲過後,拿著信函的上層派之人,也沒有再去奚落底層派,說起了信函之中的情報。
“哈哈,真是笑話。”
原本臉色已經有些灰敗,覺得這一次當真要被上層派耍了並壓上一頭的底層派,在聽到這裏之後,眼睛重新射出了精光,臉上也現出隱隱的興奮之色,不少狷狂之人更是直接放聲大笑起來,看著拿著信函的上層派之人,臉上滿是嘲諷之色。
“聽你之前所說,我還以為這個亢金龍是個實力有多麽厲害的角色,原來,隻不過是個靠出賣同伴、屬下,苟且偷生的小人罷了。這樣的人讓他加入北極天,你們不怕他在未來的某一天裏出賣你,我們還擔心呢。”
抓住了亢金龍之前靠出賣同伴、手下逃得一命的恥辱行為,底層派的人展開了大肆的攻擊。
“嗬嗬,這有何好擔心、害怕的,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是真的有一天落到相似的境地,與其拉著所有人與我一起陪葬,我寧願有人能夠借著我死之前的最後一點力量逃出生天,留著有用之身來為尊主,為北極天,為天衍門繼續效力。”
不過,就如同之前所說的那樣,在拿出這封信之前,上層派的人早已預演過了,也因此,對於這些消息之中可能會被對手底層派拿出來利用的情況,他們早已事先就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因此,麵對底層派聲色俱厲的反擊,手拿信函的那個上層派之人,帶著不屑的笑容,展開了還擊。
“哼,巧言令色!”
“無恥之尤!”
。。。
沒有料到這些上層派的人竟然會無恥到將亢金龍這等貪生怕死的行為披上這麽一層外衣,從而來反駁自己的底層派,雖然心中無比的憤慨,但一時之間竟然真想不出什麽反擊之語,隻能咬牙切齒的罵上幾句。
不過,底層派盡管看起來處處落於下風,被上層派牽著鼻子走,但其終究還是擁有上層派所沒有的優勢的。
那便是數量。
人數足夠多的底層派,或許其中大多數人都因為上層派之前的無恥話語而怒火翻湧,當場氣結,但終歸還是有人能夠反應過來,並識破上層派的伎倆,再度展開攻擊的。
“等一下!先把你們這些無恥的說法拋到一邊。。。”
“嗬,那你倒是告訴我,哪裏無恥了?難道你不想將自己全部的力量乃至性命都奉獻給尊主、北極天與天衍門嗎?”
而上層派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為了防止他們順利的發問,似乎有些開始胡攪蠻纏起來。
“好!你的說法都對,我也認可你這種說法,認同亢金龍那等做法。”
但令上層派的人沒有想到的是,麵對他們的故意詰難,對方竟然能夠忍下來,甚至直接認同他們的說法,也因此,一時間,他們竟也找不到什麽其他方法來繼續阻止對方開口順著其自己的思路繼續說下去。
“可就憑這一件發生在數月之前,而且還是遠在上千裏之外的應天府的事情,難道就能證明亢金龍沒有投靠朝廷,背叛天衍門嗎?”
“沒錯,沒錯!”
之前還因為他那一番認同上層派說法,認同亢金龍做法而心生不滿,懷疑他是不是“叛變”了的其他底層派的人,立刻雙眼一亮,紛紛開口附和起來。
同時心中不免有些自責與後悔。
他們隻顧著與上層派去爭論亢金龍的做法是對是錯上去了,竟然忘記了更重要的事情。
‘這些上麵派來的家夥果然一個個的都是屬狐狸的,一個不小心就差點著了他們的道兒,還好,還好,我們這邊也是有明白人兒的,要不然這一回,說不定還真的要被這些該死的家夥蒙騙過去了。’
“自亢金龍逃出應天城之後,他便一直處於失蹤狀態,連諦聽都不知道其行蹤,若是他當真投靠了朝廷,又怎麽可能會失蹤這麽久呢?”
上層派的人眼見原本的計劃功虧一簣,被人識破,雖然心中頗為惱火,但事已至此,他們也隻能見招拆招,勉力解釋起來。
“嗬,或許正是因為他投靠了朝廷,在朝廷的幫助之下,他才能隱藏的如此嚴密呢?”
但上層派的這種說法顯然漏洞太多,隨意的酒杯底層派抓住了。
“甚至,說不定當日他能夠逃出守備無比森嚴的應天城,就是事先已經投靠了朝廷,然後與朝廷配合演出的一場戲,為的就是讓他利用東極天唯一一個逃出去的星主這一重身份來混進我們北極天。”
看著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的上層派們,原本還心中憤慨不已,臉色難看的底層派們,在智商重回高地之後,紛紛開口質疑起來。
“而且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他當真靠著那等為人所不齒的做法,成功逃出了應天城,又不知道靠著什麽人的幫助成功跨越上千裏路程趕到了京城,並在皇帝那群鷹犬的密切巡視下混入了京城。
難道之後就不可能因為看到了京城的情況,了解到我們北極天如今的不利處境後,心生歹念,試圖混入我們北極天,取得我們的信任之後,再出賣給皇帝手下那群鷹犬嗎?”
“嘿嘿,沒錯,沒錯。雖然我們和諦聽那邊並不怎麽熟悉,可我們也並不是什麽消息都不知道啊,之前就曾聽聞,東極天之所以會落到徹底覆滅的下場,似乎就是與亢金龍地位相當的一位星主背叛了東極天,投靠了六扇門吧?”
。。。
聽著底層派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不斷質疑聲,而且語氣還一個比一個陰陽怪氣,上層派的人紛紛陷入了沉默。
但說的越來越開心的底層派眾人,卻沒有注意到,雖然上層派的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但他們的臉色看起來卻似乎並不怎麽糟糕,而且,他們的眼神看起來也沒有什麽變化。
這些無一不在說明,上層派的人其實仍舊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