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孫家原本門第不高,後來寧熙帝登基,奉養母孫貴妃為太後,孫家仰仗太後才得以躋身貴族的一席之地,如今十多年過去了,孫家子弟數次得寧熙帝抬舉,早已忘了十多年前孫家連入宮參加壽宴的資格都沒有。


  孫靖雪從小便一副穩重端莊的模樣,自持矜貴,瞧不上薑妤張揚跋扈,亦不太喜歡太子粗俗無禮,她喜歡平陽王世子那樣溫潤如玉的男子。


  可薑妤卻仗勢欺人,總是與平陽王世子過不去,因此她心裏更加討厭薑妤。


  宗宛柔瞧出她的不喜,以為是太子一事戳了她的痛腳,掩著帕子繼續挑撥,“聽說前陣子薑妤又去求皇伯父給她和太子哥哥賜婚,皇伯父沒答應,今日是皇伯父壽辰,估摸著她又要求皇伯父了,也不知皇伯父會不會答應她。”


  寶和公主是寧熙帝與陳昭儀所出之女,身份比不上華陽公主這個嫡出長女倒也認了,隻是薑妤一個郡主在宮裏卻蓋過了她這個公主的風頭,在寧熙帝跟前比她這個女兒還得臉。


  但凡有什麽好東西,都先想著薑妤,聽說上回她與薑妤都看上的花冠也被父皇私下送給了薑妤,這會對薑妤正是滿腹怨氣,聽到宗宛柔提起薑妤想做太子妃一事,便冷笑一聲,“太子妃要溫柔賢淑,雍容大方,事關國體,豈是她想做便能做的。”


  寧熙帝寵愛薑妤,但凡她想要的,都會給她,唯有太子妃的位子,是薑妤求而不得,隻有說起此事,她心裏才會覺得平衡。


  寶和公主得意之下這些話脫口而出,之後意識到自己一個公主說出這等話不太妥當,便欲蓋彌彰道:“選太子妃的事由父皇和皇祖母做主便好,你們便不要妄猜聖意了。”


  宗宛柔道:“聖意自然不敢揣測,我們說些別的吧,聽說薑妤剛剛入宮,轎子都沒坐,在宮道上跑著追了平陽王世子很久,你們猜,她這是何意啊?”


  平陽王世子是聖上寵臣,聽說聖上的許多秘案都交由他去查,如今皇室宗親都不敢得罪他,生怕他查到自己頭上,宗宛柔自己也被家裏叮囑不要無端招惹了宗紀,但她篤定薑妤這個蠢貨不會審時度勢,故此在上巳節前故意慫恿薑妤去找宗紀陪她同遊,薑妤果然上當,不僅派人去強綁了宗紀,還把彈劾她的嚴禦史打了一頓。


  如今聖上壽辰還對著平陽王世子追著不放,宗宛柔瞧見薑妤帶了鞭子來,就等著看薑妤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孫靖雪聽說薑妤又找宗紀麻煩了,不由看向宗親席位,恰好看見宗紀不急不緩的走了進來。


  他一出現,喧嘩的大殿稍靜了些,薑妤也扭頭看向門外,宗紀敏銳的察覺到她的視線,抬眸同她對視。


  薑妤想到他的玉佩在自己這裏,這裏人太多,她現在把玉佩還給他太過招眼,勾起唇角笑了笑算是與他打招呼,宗紀神色陰沉的盯了她一會,轉身向席位上走去。


  他是藩王世子,近些年又得聖上信任,席位靠前,與薑妤相距不遠。


  薑妤看著他撩袍坐下,覺得他有些奇怪,往常麵上總是掛著笑,今日聖上壽辰,他竟擺出這樣一張冷淡臉。


  薑妤正納悶著,就聽華陽公主道:“你剛追著宗紀做什麽了,把人惹成這樣?”


  “我惹的?”


  華陽公主笑,“難道不是你追他?”


  薑妤真冤,“我追他隻是為了要回我的鞭子罷了,剛剛在宮門口遇到霍將軍排查,不許我帶鞭子入宮,還說怕有賊人闖入會挾持我搶我的鞭子,我便讓宗紀替我收著,想著入宮以後再要回來,真就隻是追他要鞭子,沒做別的。”


  薑妤沒說鞭子是宗紀主動要過去的,霍英彥沒查他,華陽公主天資聰穎,那麽說可能會懷疑到宗紀和霍英彥。


  華陽公主聽到霍英彥的名字,麵上笑容淡了些,低垂著眼簾沒再說話。


  滿宮皆知,華陽公主不喜霍英彥這位未來駙馬,她原本的駙馬,也不是霍英彥。


  華陽公主與霍府嫡長子霍英哲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在她幼時聖上為她與霍英哲訂下婚約,當朝嫡公主與貴妃內侄,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原本聖上訂下的婚期是去年,宮中上下已經開始準備公主大婚,華陽公主歡喜待嫁,隻可惜霍英哲卻突然暴斃身亡。


  霍家是太子外家,亦是因為霍貴妃生下太子才有今日榮耀,聖上隻有太子這個兒子,他希望公主的外家榮國公府能盡心盡力扶持太子,依舊想將公主下嫁霍家。


  彼時霍家的幾位嫡出公子皆以定親,聖上權衡再三,將華陽公主賜婚給霍府四公子,霍英彥。


  如今霍家最有出息的公子,北疆軍營裏最勇猛的少年將軍,他是霍大人與青樓女子所生,在皇城也不是什麽秘密。


  華陽公主接受不了自己未來的駙馬是前駙馬的親弟弟,更接受不了這樣一個出身卑微如螻蟻之人,但聖意難違,為了宣泄心中不滿,她性情大變,自訂下婚約以後便頻繁出宮,與永安郡主一起駕車物色城中俊俏的少年郎,行為不羈。


  聽說她在京郊的別院裏養了不少容貌俊美的麵首,因為隻是傳言,並沒有人親眼見過,言官也無法參奏,聖上對女兒的這種行為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薑妤記得她不滿這樁婚事,但沒想到她對霍英彥的名字都如此反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轉移話題。


  “倒是我搶鞭子的時候不小心扯掉了他腰上佩戴的玉佩,不知他是不是為了這個生氣。”


  薑妤把宗紀的玉佩拿出來給華陽公主看,華陽公主到底不會給她使臉色,瞧了眼玉佩道:“這塊玉佩我回回看見宗紀他都戴在身上,對他應該是很重要。”


  薑妤心裏咯噔一下,那他臉色那麽難看肯定就是因為這塊玉了。


  薑妤抬眼去看他,周圍的宗親都在交頭接耳的說笑,唯有他,正襟危坐,像座冰山一樣。


  他這樣坐著,也沒人敢招惹他,隻是他周圍好幾個宗親子弟麵色怪異的看著他的後背,相互擠眉弄眼的不知想表達什麽。


  宗紀在宮道上讓薑妤弄得心神不寧,臨近泰安殿時才發現母妃留給他的玉佩不見了,心中慌亂,折回去也沒找到,不知是丟了還是在薑妤那裏,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他心生警惕。


  宗紀抬眸看向薑妤,她胳膊撐著下巴搭在案桌上,左手拎著一塊玉晃動,朝他擠了下眼,笑得一臉討好。


  那塊玉不是他的,他的玉很多人都見過,拿出來肯定會被人認出來,所以她拿了一塊別的玉提醒他,他的玉佩在她那裏。


  隻是這樣一副場景落在別人眼裏那就是活脫脫的皇城女霸王調戲俊美世子,宗宛柔那邊一堆人又議論了起來。


  “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對著男子擠眉弄眼,簡直是傷風敗俗。”


  說這話的是寶和公主,她不止是貶低薑妤,也在暗諷華陽公主。


  華陽公主身份比她尊貴,她不敢得罪華陽公主這個嫡長姐,便將所有不滿都發泄在薑妤身上。


  她也是公主,她就不會做出這種有損皇室尊嚴的事。


  玉佩沒丟,宗紀心下安定,向一名小內侍招手,還未問話,太子帶著韓序走了進來,殿內人紛紛起身行禮,太子心情好,免了眾人禮,滿臉喜色的走到華陽公主跟前問了好,同薑妤打了招呼,走向席位,一個內侍走到他身邊附耳說了什麽。


  他挑了下眉,側頭打量宗紀,調笑道:“平陽王世子這是剛從哪個溫柔鄉裏出來,連身衣裳都不換,沾著女人的唇脂便來給孤的父皇賀壽,孤倒是想知道,是什麽樣貌美的女子,竟能讓行事謹慎的平陽王世子失了體統。”


  唇脂?


  翡翠和珍珠大驚失色,郡主剛剛追完平陽王世子之後,唇脂便淡了,該不會是郡主對世子做了什麽吧。


  薑妤也是心裏一緊,她的唇脂抹宗紀身上了?

  宗紀想到後背那柔軟的觸覺,聽了太子的話,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起身,淡然的對著太子拱手,然後轉身走向殿外。


  太子哈哈大笑,“平陽王世子何必匆匆離去,不如你與孤說說,是哪位女子,若是宮裏的女子,孤求父皇賞賜給你,也無不可。”


  宗紀並未理會他,太子看著宗紀吃癟的樣子,心情極好,捏起麵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周圍嗡聲竊語。


  “聽說永安郡主從宮門口追了平陽王世子許久。”


  “我看平陽王世子後背上的唇脂和永安郡主唇上的顏色很像。”


  “平陽王世子今日一來臉色就不好,薑妤適才還挑釁他了。”


  “平陽王世子不是無視禮法之人,這唇脂應當是糾纏之下弄上去的。”至於是誰糾纏,不言而喻,整個大宏,敢糾纏平陽王世子的,便隻有那位胡作非為的永安郡主了。


  眾人目光齊齊看向薑妤,薑妤心虛,假裝若無其事的扭頭和華陽公主聊天。


  太子聞言,臉上興味的笑僵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房子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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