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寄托
變賣家財的劉正軍讓李建幗看的牙豁子疼,可是卻也無能為力。
在這件事上,劉正軍表現出了空前的行動力,僅僅用了三天的時間,家裏的那些曾經的貴重東西就折成了現金。
一共近九百多萬,這便是最後的價格。
看著手中的銀行卡,劉正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而李建幗卻是絲毫高興不起來。
任誰看到一件唐三彩的瓷瓶隻用了不到八十萬的價格就被典當,隻怕都高興不起來。
“現在,隻剩下這套房子了!”回到家中的劉正軍,看著四周的牆壁,似乎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大哥,房子咱們暫且就不賣了吧,你和嫂子去國外也總要回來,到時候連個落腳地都沒有,再者,最近房價正是上漲,現在賣了就虧大了,”劉正軍的妹妹勸說道。
“不會虧的,我和你嫂子已經決定了,就在國外住了,”劉正軍鐵了心,哪裏聽得進別人的話。
看著大哥頭頂的白發,劉婷眼眶一紅,她何嚐不知道這是劉正軍逃避的一種方式,哀莫大於心死,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都怪這個政紀,把咱們家害的這麽慘,要不是因為他,小璐也不會出事,早知道無論如何大哥也不應該當初同意小璐跟他,”看著劉正軍忙碌收拾的身影,劉婷氣不過說道。
這句話,恰好被李晚晴聽到了。
聽到母親這麽說的李晚晴,臉上有那麽一些不忿。
“媽,話不是這麽說的,既然能跟著人家享福,就要做好共苦的準備,要不是政紀,您能背上這幾十萬香奈兒的包?”李晚晴指著母親身側的精致皮包說道。
“嘿!你這孩子.……”劉婷剛想反駁,門忽然被敲響了。
拉開門,門口站著並不是陌生人,在婚禮上他們見過,是政紀的大伯政學義,而在他的身後,又怯生生的探出一張精致可愛的小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麵前的人。
麵麵相覷,李建幗沒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下再次相遇,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茫然無措。
“政紀大伯來了,趕快進來吧,”幾秒後,還是李建幗率先反應過來,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政學義的神態也有幾分疲憊和蒼老,看起來這段日子應該也不好過,笑著點點頭,拉著政安春走了進來。
“誰來了,建幗?”剛站好,裏屋傳來了劉正軍的聲音。
“哦對了,正軍,別收拾了,是政紀大伯來了,”李建幗忙說道,這裏劉正軍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聽到是政紀大伯,劉正軍的聲音停了幾秒,快步走了出來。
政學義看到從裏屋走出來的劉正軍,那銀色的頭發顯得分外的紮眼,他的眼睛瞬間有些發紅,心裏一痛,從沙發上站起身,第一時間握住了劉正軍的手。
“連累你們,讓你們一家人受苦了,”政學義聲音哽咽的說道。
聽到政學義的話,劉正軍的眼眶不由的也紅了。
“親家他們如何了?”劉正軍問道,自從上次婚禮後的離別,他們就再也沒見麵了。
聽到劉正軍提起政學平,政學義臉色變得有些暗淡,“自從去了燕京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應該是被zf控製起來了,”政學義歎了口氣說道。
軟禁!
李建幗等人的心頭浮現出這樣一個詞匯,彼此的臉色都不好看,這都已經半年多了,一旦走到這一步,就代表事情隻怕真的嚴重到了一定程度。
“希望他們能平安無事吧!”劉正軍歎了口氣說道。
“對了,你來是為了?”劉正軍注意到了沙發一側的政安春,小女孩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悄悄的打量著他們。
政學義對著政安春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抱著政安春,政學義對劉正軍說道:“安春是政紀和小璐收養的孩子,這你是知道的,算起來,正軍你也是她的姥爺,現在政紀小璐都不在了,學平現在又音訊全無,而我作為大伯,下一步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所以我想把孩子暫時托付給你”。
劉正軍明白了他的意思,對於安春,他並不陌生,這個孩子的身世可憐,小璐經常帶著孩子來住,他和李慧倆也都挺喜歡這個懂事的孩子的。
而對於安春的情感,其實最開始是有些複雜的。
劉璐一直沒能懷上政紀的孩子,這一點讓劉正軍夫妻倆心裏一直有些忐忑不安,而直到政安春的出現,讓他們有一絲的慶幸,也有一絲的失落,慶幸的是政紀寧願領養一個孩子,也沒有背著自己女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而失落的是,到底這個孩子不是女兒的親身骨肉。
不過後來,看到劉璐真心像對待自己孩子一般對待這個安春,母女倆相處的融洽高興,他們也就徹底的接納了這個孩子,真的當做了親外甥一般對待。
劉婷眉頭微微一皺,在她看來,這是政家推卸責任的一種表現,有些不滿,正欲說話,卻被李建幗拉住了。
在李建幗看來,這個孩子的出現其實恰到好處,或許能夠幫助劉正軍夫婦倆重拾生活的信心,人一旦有了盼頭,一切也就不一樣了。
“安春?”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引得眾人回頭,卻是劉璐母親李慧走了出來,看著沙發上的政安春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姥姥!”政安春聲音低低的喊了一聲,她似乎也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李慧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抱起了政安春,淚水直流,看到小女孩的臉,她恍惚間好似看到了女兒小時候的樣子,心痛的難以呼吸。
“孩子就留在這裏吧,”劉正軍的聲音響了起來,複雜的看著抱在一起的小安春和妻子,做出了決定。
政學義露出了笑容,隻是笑容中卻又有幾分苦澀,如果不是不得已,他又怎麽忍心把安春托付給別人呢?一些事,還需要政家唯一的男人去做!
他已經買好了去燕京的火車票,後天出發,這一去,能不能再回得來,一切都是未知數。
“正軍,我走了,安春就托付給你們了!”政學義起身告辭,握住了劉正軍,眼中淚光閃動。
“保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李建幗也說道。
“同舟共濟,共度時艱!”劉正軍一隻手拉著政安春認真的說道。
政學義走了,背影中帶著那麽幾分決絕,不知為何,劉正軍有一種錯覺,這一別,會不會是最後一麵?
送走了政學義,劉正軍緩緩的將打包好的東西一件件又重新取了出來,擺放在了原來的位置。
“不走了嗎?”李建幗問道。
“不走了,”劉正軍看著依偎在妻子懷中的政安春,輕聲說道。
羈絆,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
政學義死了,死在了上訪的路上。
三天後,劉正軍知道了這則消息。他久久的站在陽台上,一言不發。
他的手微微顫抖著,拿出了打火機,從來不在家抽煙的他,今天破了例。
殘酷!
這個詞在他腦海中反複的盤旋,以至於讓他都有些不寒而栗!
三天的時間,就讓一個人陰陽兩隔,三日前政學義的音容相貌還曆曆在目,這一轉眼,就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