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荊漠北的恐懼
這一巴掌來的太突然,眾人在憤怒之前先是一愣,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從來沒有人敢給李驍鶴耳光,上至帝王皇子,下至王侯將相,從來都沒有。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辛離,他什麽也沒說,直接背著北鬥擋在了二人中間,冷冷地看著展梨。
“你幹什麽?”
桑寧火直冒,他還從來沒見過有人打他們太子妃耳光,還是當著他和他們家公子的麵,就算是朋友也絕對不能原諒!
虹越和甘華顯然也被驚到了,但卻沒有動作,因為這不是他們能管的事。
展梨直接無視了兩人的質問與憤怒,直勾勾地盯著李驍鶴,“我說最後一遍,跟我回去。”
李驍鶴挨了那一耳光後一直低著頭,這時抬頭看向她的雙眼,也不再反駁,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
她越這樣展梨越硬不下心腸,從小就是這樣,她們幾個一起長大的玩伴裏表麵看起來是展梨老大,李驍鶴就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強一樣跟著她,但實際上隻有展梨才知道,她拿這個倔強的小鳥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要她決定了的事,到最後都是展梨自己心軟。
可這次不一樣,這次她不能心軟。
“我是五年前來到滄瀾的,從大荒山脈以北到極北之地的瀚海國度,找了你整整五年,李驍鶴,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感動,而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是你爺爺差點下跪讓我來找你的,李驍鶴!”
展梨不顧眼前人悲痛震撼的表情,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五年前我被瀚海國度強製帶走,卻讓人將一樣東西交給了你,你有沒有收到?”
“收到了。”李驍鶴身子微顫,當年她要是沒看到那樣東西也不會輕易就信了桃花的話去了亡者穀,而那裏麵的東西也是讓她不顧一切地踏入當年的陰謀的主要原因。
展梨聽她這麽回答像是不可思議地輕嘲一聲,“李驍鶴,你真出息了啊,我從來沒想過,哪天你會幹出為了一個男人拋棄唯一的親人的事來。”
眾人就這麽看著她劈頭蓋臉地罵著李驍鶴卻一句話也插不上,望著沉默的李驍鶴心裏擔憂不已。
展梨看著她這樣子心裏又急又火,卻也知道沒法勉強她,反而一下冷靜了下來。
“你要做的事我陪你,等到一切就完成了回去的事咱們再商量。”
她已經放軟了語氣,李驍鶴也沒再反對,隻低聲“嗯”了一句。
展梨掃了屋內的眾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了昏迷的白襲身上,帶著一絲殺意走出了屋子。
桑寧心有餘悸,“她看公子的眼神……”
好可怕。
“放心,她不會陣術也沒有內功。”甘華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眉心,交代了幾句後便也出門了。
李驍鶴卻是意識到了什麽,從悲傷中醒過來低聲對桑寧囑咐了幾句。
桑寧聞言臉色一變,“沒沒……那麽誇張吧?”
“有。”李驍鶴心情很低落,跟在展梨身後走了出去,也就沒有錯過了身後慢慢睜開雙眼的人。
“公……”桑寧一眼就瞥到了自家公子醒過來了,驚喜的喊聲卻被他一個眼神製止了
白襲雙眸平靜地看著某個地方,眼中一片清明,絲毫沒有剛醒來的迷蒙。
桑寧忽然醒悟,怕是他家公子早就醒過來了,也都聽到了。
“公子……”他心裏苦澀一片,陷入對他家公子的同情裏無法自拔。
他家公子到底什麽黴運,好不容易談個戀愛為什麽如此磨難重重,如今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二人成了婚,卻又憑空殺出個展梨來。
辛離和辛雪對視一眼,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沉默地對視一眼後也出去了。
虹越抹了抹鼻子,“我出去找點吃的。”
整間屋子就剩下白襲和桑寧主仆二人,桑寧眼巴巴地湊到自家公子跟前。
“公子,咱要回神風嗎?”
白襲抬眼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等你們的太子妃從莫留山回來再回。”
桑寧也不驚訝,他就知道他家公子不會輕易放棄太子妃的,不過卻有點意外,“為什麽太子妃一定會去莫留山,而不是瀚海啊?”
明明瀚海更可靠,雖然他不喜歡那個展梨,但相比之下,對太子妃來說瀚海比莫留山更安全些。
關於這個問題白襲沒有回答他,而是低聲下了一道命令,“聯係靈,調暗軍皇朝,清理鮑家,白帝城的事盡力封鎖,將所有的責任推到鮑家謀反的罪名上。”
“是。”
桑寧也不意外,正好白帝城城主就是鮑家的人,白帝城叛亂也是荊漠北和鮑家的合謀而造成的,這個仇必須得報,白帝城的人要恨就去恨鮑家和荊漠北,總之不能讓人把責任全部歸於他們的太子妃。
白襲說完便閉上了眼,似乎是累了,桑寧也不再多說,躬身出去了。
丹朱從狹小的窗外飛了進來,落到白襲跟前的被子上,靜靜地看著他。
白襲眼底一片孤寂。
此事告一段落,由於空語族族長令牌的突然出世,並且還掌握在了荊漠北的手裏,這一方麵讓坤域內亂更加危急起來,另一方麵也讓李驍鶴等人確認了一個問題。
當年亡者穀的陰謀荊漠北絕對參與其中。
“那塊令牌我是貼身放著的,就算我死也該在我的屍體上。”李驍鶴是這麽回答的,因此也否決了一切令牌是偶爾流落到荊漠北手上的。
再次提起當年的事最憤怒的便是展梨,雖然她並沒有說什麽,但她的眼神已經讓桑寧再次毛骨悚然了。
再說數百裏之外的坤域都城那邊,荊漠北本來就被黑影衛和憤怒的西北軍打的節節敗退,最後在不得不退居都城外時,他身邊的人居然拿出了空語族的令牌。
他不驚訝,這令牌本來就是在他手裏放著的,整整放了五年,哪怕是造反將要失敗的這一刻他都沒有敢拿出來,因為他怕後患無窮,他怕自己隻要拿出這令牌就暴露了自己當年參與了亡者穀一事的事情。
他不怕造反失敗坤域王朝對他的追殺,也不怕南烜醒來,他最怕當年的真相暴露後,變成大皇女鳳皎那樣,無時無刻不在恐懼著來自神風,尚翼,坤域三國的暗殺追捕。
他太害怕了,因此對於貿然拿出這令牌的人心裏又氣又慶幸。
“哼,難不成你就真的等死不成?”
當年的甄憐兒,如今的侯爺側妃,一臉輕蔑地瞪著他斥道。
然而讓他焦慮惶恐的事還不隻這一件,他和甄憐兒都將那令牌當作了最後的大殺器,畢竟當年坤域太上皇可是憑著空語族才登上皇位的,但他們都忽略了空語這一族的特性了。
這不是一個可以隨便利用的族群,這是一個有著自己的驕傲不為任何權力束縛的族群。
空語族出現的那一日的確為鎮北軍抵擋住了黑影衛與西北軍,但他們也當著所有人的麵問了他三個問題。
“這令牌從何而來?我空語首領在何方?本該拿著這令牌的帝侯李驍鶴又在哪裏?”
這三個問題問的荊漠北差點栽倒在千軍萬馬之前,這三個問題他一個也回答不出來,一個也不敢回答。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空語族年輕的首領質問他的眼神,像一頭張著獠牙的狼一樣,隨時會取走他的性命。
而後永安公主親自站在城樓之上要求空語族退兵,但空語族卻無動於衷,他們為鎮北軍抵擋著黑影衛與西北軍,卻也不主動進攻,就那麽守著荊漠北,堅持地等著那三個問題的答案。
如此僵持了三天後,在荊漠北與永安公主雙方都無計可施的時候,轉折發生了。
這一轉折來的十分巧妙,來源於一個特別小的事情,卻讓帝都所有人的心都活了起來。
那一日的清晨,坤域皇宮內突然發生了一陣混亂,一匹白馬突然發瘋了一般衝出了皇宮,一路奔馳在京城的主街上。
眾人正破口大罵時,隻見那白馬的身後他們的永安公主親自帶領著皇宮侍衛騎馬一刻不停地追趕著,頓時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瞅那白馬眼熟的很啊……”
“你還別說,不僅這白馬眼熟,這場景也好像在哪兒見過!”
“我想起來了!五年前!五年前就是這白馬闖進的登基大典!這是……這是帝侯的馬啊!”
“帝侯的馬?怪不得,原來是帝侯的馬跑了,怪不得長公主要去……哎!你這是啥意思?”
“蠢貨!你說啥意思?帝侯的神馬那是通人性的!”
人群已經被自己猜測的東西驚的說不出話來了,而追著白龍跑出去的習陵早已震撼的無以言表,停在城門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的手都是顫抖著的。
城外是烏泱泱的軍隊,這邊是西北軍與黑影衛,那邊是空語族和鎮北軍,此刻這雙方軍隊都直愣愣地盯著那隻出現在兩軍對壘的中間,焦躁興奮地刨著蹄子衝開了人群。
所有軍隊都下意識地為這匹白馬讓開了路,看著它的背影向某個方向衝過去。
空語族年輕的首領站在那裏,身子輕顫,心髒一下下加快跳動著,像是期待著什麽。
城門大開,帝都的老百姓們也都向城門聚攏而來,激動地看著某個方向。
“啾!”
一聲清脆的鳥鳴伴隨著高亢的馬叫,四方軍隊加上滿城百姓慢慢看到了那從不遠處走來的一行人。
待走近了,人們才看清了為首那人的樣子。
荊漠北老遠看著那張熟悉的憎恨的臉,臉色煞白,腦子一片空白。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