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我來殺你
心殿獨有的平靜很快被打破,兒衫還在計劃國師的生辰怎麽慶祝時忽然聽到了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女帝鳳繆戰敗,昨夜倉皇回城,奴隸軍兵臨城下!
這消息是她聽路邊幾個宮女侍衛說的,兒衫意識到,此事既然已經到了眾人皆知的地步了,看來是真的了。
抬頭看向頭頂這片天空,眺望著這片古老的皇城,她的心裏油然生出幾許悲色。
她什麽也沒說,神色自若地走了過去,踏入心殿時假裝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笑著和坐在樹下的國師打了個招呼,卻沒想到對方沒出聲。
那雙定定的眼不知看著什麽地方,滿頭長發上落了不少被風吹下的花瓣,看來維持這個動作已經很久了。
兒衫站在那裏忽然覺得身體有些涼,或許這個春天還沒有真正到來,還是帶著冬天的寒冷,畢竟這個國家本來就比較冷。
等到翎走出來的時她心裏的猜測便驗證了,他的手裏拿著隨身的劍,那是隻有出這心殿他才會帶著的劍。
“兒衫。”坐在那裏的昭言朝她伸出手。
兒衫呆呆地站在那裏愣了片刻,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下一刻她定了定神,走過去伸手扶住了昭言的手。
片刻後來心殿送飯的宮女一臉震驚地摔掉了送來的飯菜,呆呆地看著向自己走來的人。
而接下來皇宮裏走動的人們都呆住了,因為他們見到了最不可能見到的一幕。
國師昭言出心殿了。
除了呈凰祭外,十多年沒踏出過心殿一步的國師大人居然走出心殿了!
這消息很快便風一般地傳遍了皇宮各個角落,所有見過或沒見過傳說中的的國師大人的都聚集了過來,想要一觀國師之貌。
就算之前國師曾做下了呈凰祭之夜的屠殺一事,就算在女帝的打壓之下國師儼然要隨著元老院一起墜落神壇,那也是天傾的神,那個不可逾越的傳說往的人物,哪怕就是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收到這消息的鳳皎也驚訝不已,她從代政以來一步都未踏進過心殿,也不見國師召見她,隻有元老院那幫老家夥每天和她鬥智鬥勇,如今國師居然走出了心殿,讓她也忍不住猜測起來。
而更多的說法更傾向於此次女帝禦駕親征戰敗,天傾麵臨著最大的危機,國師是來主持大局的。
然這些都是旁人的猜測,真正的主角此刻在兒衫與翎的陪伴下,迎著許多人好奇驚訝的目光踏上了禦道,一身白色華服,長發披散在身後,靜謐而裝重。
禦道盡頭是因女帝負傷而歸聚集在一起的滿朝文武,在她露麵的那一刻,百官皆震驚,唯有夏侯端落落大方地跪下,高呼一句,“參見國師!”
其他人方才如夢初醒,紛紛跪拜了下去,口中高呼參見國師。
昭言的臉上平靜如水,一步步地走過了跪拜的朝沉,走進那屬於帝王的寢宮中。
門被從裏麵打開,兩旁宮女推開,露出了鳳皎的身影,身著無翎鳳服,神色不明地看著來人。
二人對視良久,又或者隻是鳳皎自己的一廂情願,她還是彎腰一禮。
“見過國師。”
“免禮。”
昭言與她擦身而過時說了這句話,而後連腳步都不曾停頓地掠過她走進了內殿。
那裏的禦榻上鳳繆臉色蒼白,猶如重病之人,卻還是半撐著身子,被人扶著,那雙眼如同燃著火焰般看著她。
“國師……”
咬牙切齒的兩個字,鳳繆看著這個向她走過來的女子,心裏的恨意滔天。
寬大華麗的寢殿此刻沾滿了人,有元老院的,也有跟隨而來的夏侯端封重臣,此時都默默無聲地看向這走進來的女子。
“陛下。”昭言那雙空洞的雙眼“看”向她。
旁邊元老院的幾位長老有些驚訝地問道,“昭言,你怎的過來了?”
眾人本以為國師會出言指責女帝鳳繆的戰敗,畢竟她們本就是敵對的雙方,孰料昭言居然直接無視了幾位長老的問話,對著鳳繆開口了。
“陛下,我曾說過,這這天傾隻會姓鳳,這話依然有效。”
鳳繆顯然沒想到此刻她還會提起這句話,她這是在向自己表示忠心嗎?
太大的驚訝讓女帝愣住了,隻瞪著虛弱的眼神看著昭言沒說出話來。
但是另一個人卻開口了。
兒衫上前一步對著鳳繆一禮,“敢問陛下,奴隸軍如何取勝的?”
這話問的也算婉轉,其意也就是問女帝是怎麽被打敗的,畢竟是戎馬半生的天傾女帝,戰力絕對不低,故此鳳繆也是十分有信心的將最後一注壓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此又怎麽可能會被區區奴隸軍傷至此呢?
鳳繆看著眼前穿著普通宮裝的少女那張有三分熟悉的臉怔了那麽一瞬,隨後目光不自然地閃了閃,扯著蒼白的臉笑了笑,“是兒衫啊,許久不見都長的這麽大了,果真繼承了你母親的絕世容貌。”
“謝陛下。”兒衫不冷不熱地回了句。
鳳繆不再糾結於她,明白這是國師的問題便回道,“那個女人出手了,李驍鶴出手了。”
她怎麽也無法忘記,她堂堂天傾女帝居然被那女人一掌便打敗了,她本來還想見識下那傳的神乎其神的神器北鬥,卻沒想到……
“你還不夠讓我用北鬥的資格,之所以由我出戰,也隻是想讓你替我代一句話給昭言。”
“什麽話?”
“我李驍鶴來找她了,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說完這句鳳繆目光微顫,猛的咳了幾下,鳳皎鳳薔等人立刻圍了上去。
“是麽,她這麽說的?”
昭言那張如白玉般的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來,看的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
這麽多年來,可從來沒見過,甚至都沒聽說過這位國師還會笑的!
除了兒衫與翎兩個知情者外,在場唯有鳳皎心裏猜到了些什麽,多半是因為李驍鶴那個女人,從六年前那個女人踏出雲澤之時,這位國師便將全部的關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可笑當初的自己還妄想著能得到國師的讚賞認同。
她一度懷疑,除了天傾,世間隻有一個李驍鶴能牽動這位國師的心神了。若非之前那句信誓旦旦的話,她真要懷疑國師是否會將這天傾送於李驍鶴了。
然而讓她疑惑不解的是,既然國師如此在意李驍鶴,又為何會在呈凰祭那夜逼得李驍鶴與其決裂,甚至徹底對上天傾,太讓人疑惑。
“國師到底想要什麽,想做什麽?”
鳳皎也直接問了出來,如今局勢似乎已經到了一個很微妙的地步,她也不再虛以委蛇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國師的回答,就連那幾個長老都是,他們突然覺得根本不了解這個用的順手的工具了,似乎有什麽已經超出了他們元老院的控製了。
不等昭言回答,外麵有急報稱奴隸軍已到達天瀾城外三十裏。
眾人皆是臉色一白,長老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紛紛看向昭言。
“昭言,我知道你有不尋常的手段,現在情況緊急……”
“國師大人,您一定有辦法的……”
“國師……”
“你會知道的。”
昭言視若無睹,回答了鳳皎那句話後便走出了殿外,對那稟報的人說了句,“讓李驍鶴來見我,一個人。”
那人露出的遲疑表情,畢竟現在是他們處於下風,對方不一定會聽。
“照我說的做。”
昭言聲音冰冷了起來,隨即竟是跟著那人一起走向皇宮外,兒衫和翎緊隨其後。
整個皇宮的人,滿朝文武,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那位一身白衣的女子慢慢走出了宮門。
宮外早已亂成一片,人心惶惶,被兵臨城下的恐慌逼的奔逃的帝都百姓們看著那扇禁閉的宮門緩緩打開,看著那突然出現在麵前的白衣身影都停住了動作。
整條街上的人都停下了動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緩緩走來的女子。
美麗早已不是她身上的標誌,隻因為對於這國家的子民來說,她早已不僅僅是美貌的女子,而是這個國家的支柱,這個國家的神了。
不治而愈的瘟疫,大大小小的平叛,惠及民眾的策略……
那些功績根本不需要訴說,這個女子帶來的神跡早已折服了眾人,盡管這個神一樣的女子在呈凰祭那夜後被冠上了殺戮國師,冷血魔頭之類的稱號,對天傾的子民來說,她依然還是那個站在神壇上的人。
似乎隻要有她在,這國家便不會亡。
一瞬間所有人的心就那麽定了下來,用最平靜的姿態迎接了這位國師。
這條街道上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跪了下來,除了那些奴隸。
沒錯,除了奴隸。
這個國家的子民分為兩種,一種是平民,一種是奴隸,前者有多敬愛這個國師,後者就有多恨她。
昭言穿過跪拜的眾人,站在了徐徐打開的厚重城門前。
門的另一邊李驍鶴靜靜與她對視,一身淡紫衣裙,也是一頭垂到腳踝的長發,眉心銀色紋路如神靈。
這一刻見到二人對視的眾人忽然覺得這兩個女子有那麽幾分相似,明明隻是柔弱的女子,卻擁有著那樣不可思議的能力。
一個將這天傾握在手心,一個將這天下攪得翻雲覆雨。
在這座經曆了千年光陰的古老城池前,都擁有著傳奇故事的二人,以敵人的身份在這座城前相對視,這充滿曆史性的一麵被當時所有在場的天瀾子民深深記在了腦子裏,哪怕多年後已沒人記得那位國師的容貌。
“昭言,我來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