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片刻溫馨
呈凰祭的那個殺戮之夜將整個奴隸叛亂推到了巔峰,消息一經傳出,全國各地都掀起了一陣暴亂,更多的人奴隸選擇了造反,毅然決然地投向了天曜軍。
而在旭城的天曜軍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更是群情憤慨,紛紛向章丘表示打入帝都天瀾,推翻鳳氏暴政,殺了妖人國師!
章丘身在城主府也是焦頭爛額,且不說李公鬱生死未卜,就連天曜軍一直當作精神依靠的帝侯和天子也還沒有下落,貿然出兵絕對是個死,手下群情激昂但他卻得冷靜。
他怎麽也沒料到國師竟會如此大膽,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假意和談引君入甕,本以為他們會顧忌帝侯與天子,誰知那位國師竟會瘋狂至此!
好在不過三日的時間,他便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來信。那信上的內容有點意外,若非他認得那隻跟在李驍鶴身邊的鳥兒,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真的懷疑這信不是那位李姑娘的手筆。
他正思索著這信中內容的用意,那邊有人跑過來跟他說住在南廂房的那個少女背著個包袱要走人,他頓時急了,那可是李姑娘臨走再三叮囑看好的人,絕不能丟了,否則她回來他拿什麽賠給她?
“趕緊攔住她!”
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一聲清脆的冷哼聲,那本來呆在桌上的丹朱忽然飛出門外。
“帶我去見姐姐!”
辛雪板著小臉走了進來,肩上是梳理羽毛的丹朱,此刻一本正經地瞪著他,身後王天虎一臉淡然地跟著她。
章丘不敢得罪這位小祖宗,小小年紀實力不俗,眼下都有了李姑娘三分影子,長大後估計也不是個普通女子。
“天虎兄弟,李姑娘臨走前可是再三交代過你要老好辛姑娘的,你怎……”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天虎打斷了,他抱著胳膊努嘴道,“我這不是寸步不離地看著她麽~”
章丘神色一滯,“這……”
王天虎也知道他擔心什麽,大大咧咧道,“我知道你怎麽想的,隻是這位小祖宗我可攔不住,至於天瀾城那邊,你就放心吧!”
章丘有些茫然,“放心?什麽意思?”
“那個女人啊可不是那麽容易死的,死了好幾回都沒死透……哎你踢我幹嘛?別說還有個太子在,沒事的!”
王天虎捂著被某小祖宗踢的膝蓋苦哈哈的打著保票。
章丘聽了神色凝重,關於李驍鶴他莫名的信任,但說到了解還不如李公鬱,如今王天虎都這麽說了他也動搖了。
那邊景言也從門外走了進來,穿著一身整齊的布衣,頭上的刺青也被刻意擋去了,除了那飽經風霜的臉外一點看不出他就是當日的那個奴隸。
老人顯然是擔心辛雪才跟來的,見氛圍有些不對勁也沒開口就站在那裏看著。
章丘一看到他反而下了決心,“好,我可以讓你們走,不過你們得帶上他。”
他伸手指向了一臉茫然的景言,王天虎嘴張得老大,“你是不是頭昏了啊?”
“並且,還要隨我們一起走,即刻動身。”
說完他也不顧辛雪驚喜的臉,笑著回道,“沒錯,這正是李姑娘的安排。”
王天虎會心一笑,“我就說那女人不會那麽容易死的吧!”
而讓眾人心係的李驍鶴此刻則站在一個農家土院子裏,看著某人爬上樹給她摘花。
“為了哄夫人開心為夫可是犧牲不少,夫人也不笑一個?”
兩人多高的大樹,枝葉繁茂,白襲站在那茂密的葉子中間,靠著一根樹椏,手執一朵碗口大的潔白花朵笑看著她。
李驍鶴看著他身上被葉子劃破的衣服有些無奈,外麵偶爾路過的人都笑一臉曖昧豔羨,甚至都有人開口勸和了。
“聽說那樹上好生蟲,你再不下來估計晚上可就奇癢難忍了。”
她還是忍不住笑了,雖然是無奈的笑,但這三天以來一直壓在心裏的那片陰鬱終於散去了一些。
三日前的那場混戰中她用陣術帶著風之浣等人逃出了天瀾城,而留在外麵接應的傅輕蘿和桑寧也趁機接應他們,輾轉帶他們來了城外一處偏僻的山村裏住下了。
雖是安然脫險了,但呈凰祭那夜發生的事讓她久久不能平複,心裏有無數個為什麽,明明已經得到了答案,卻又有了更多的疑問,無奈的是,這次她甚至都不知道能夠問誰。
白襲從樹上跳下來,將她的頭發挽起一半用那朵花固定住了,然後勾起她的下巴笑著讚了句,“果然還是我的夫人最美了。”
李驍鶴哭笑不得地握下他的手挪走,踮起腳幫他摘頭上蹭到的葉子。
二人距離很近,呼吸相聞,白襲就那麽看著她認真的臉,嘴角忍不住勾起。
“有什麽好笑的?天天見你笑。”李驍鶴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白襲抓住她的手親了一下,“因為此刻你在我身邊好好待著。”
“那以前沒遇到我的時候呢?”李驍鶴隨口追問道。
白襲一邊拉著她在樹下的石桌上坐下,一邊自然而然地回道,“以前的話,隻要一想到未來會遇到你我自然也就笑了。”
李驍鶴神色一怔,一瞬間鼻子一酸,如同心裏柔軟的地方被落下一吻,淚水忍不住就模糊了視線。
她一把鑽進他的懷裏,揪著他胸前的衣服喊道,“完了,白襲,我現在變得越來越容易哭了,是不是太脆弱了?”
白襲笑著摟住她,光潔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頭發,語氣寵溺,“沒有沒有,誰敢說帝侯大人脆弱啊,看我們不一拳砸碎他的房頂!”
李驍鶴被他揶揄的無地自容,心裏卻是一片暖意,無比的安心。
她問自己,還有什麽想不通的放不下的?看看鳳皎與蕭元朗,再看看觀瀾王和那位離開了的神。
人生百代,這世上有那麽多的不如意,有那麽多的愛恨別離,而她又是如此的幸運,盡管經曆了那麽多的苦難,這個男人還留在她的身邊,無怨無悔地等著她,陪著她,她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她起身看著他的雙眼,目光觸及他額前的那一縷白發覺得格外的刺眼,伸手握住了那縷白發。
“不能拔,再不好看也不能拔啊!”白襲故作害怕的樣子。
李驍鶴噗嗤一笑,“哪有不好看,依然帥的我一臉血,更甚以往!”
她倒沒有說假話,白襲這張臉本就完美的無可挑剔,這白發擱別人身上那就是殺馬特中二少年,但是在白襲身也隻是讓他褪去了五年前的溫潤青澀,卻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白襲悶聲笑了起來,從她手裏奪回自己的頭發,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抬眼看著她道,“我為你死而白頭,你為我掙紮求生,不要心裏覺得愧疚,因為你不知道我有多麽感謝你還活著。”
因為姿勢的原因,李驍鶴比白襲還高了一點,所以此刻他是抬起頭,以仰望的姿態望著她的,一直望進了她的雙眼裏。
這一刻李驍鶴幾乎以為自己重新擁有了心跳,因為胸口左邊的那塊地方被什麽溫暖的東西填的滿滿的,甚至都要溢出來了。
暮靄沉沉,這座寧靜偏僻的村落漸漸被落日的餘暉籠罩,那淡淡的紅色光芒落在兩個人的身上像鑄就了兩座永恒的雕塑。
李驍鶴捧著他的臉靜靜吻了下去,雙唇相交前她低聲說了句話,讓白襲的雙眼綻出了滿滿的笑意,緊緊抱住了她。
“我們永遠都別再分開了好不好?”
“好。”
遠行而來的青石小路上,桑寧手上提著一隻雞站在籬笆外,滿臉通紅地看著樹下那兩個抱在一起親吻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傅輕蘿噗嗤一笑,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回走,正好對上了正要回去的風之浣,看到這架勢有點摸不著頭腦。
“二位這是……”
桑寧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公子,李姑娘……我們不好意思進去……”
風之浣長長的“奧”了一聲後,目光落在二人交疊的手上,“那二位又這是?”
桑寧臉更紅了。
傅輕蘿淡定一笑,劈手奪下那隻雞塞到風之浣手裏,“我們也要去談戀愛了,這隻雞就交給風三少了,記得燉的爛一點,我家太子和太子妃精貴的很,麻煩了!”
說完也不管風之浣一臉錯愕的表情,風風火火的就走了,看那樣子連輕功都用上了。
“談戀愛……那麽急嗎?”
說完他茫然地嘀咕了一句,“談戀愛是什麽意思……”
無奈笑笑,轉身之際正好看到了籬笆另一邊走過來的李公鬱,臉色陰沉,看到他時又帶上了溫和的笑。
風之浣臉上笑意淡去,“李將軍。”
李公鬱擺擺手,熱絡的迎了上來,“別叫李將軍,叫公鬱便好。”
風之浣點頭禮貌地微笑,“李兄有話要跟在下說?”
李公鬱也沒在乎他的稱呼,麵色凝重地看著他道,“風公子,那日呈凰祭上發生的事你也看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國師那妖人竟然如此對待我的族人,我絕對放不了她!”
夕陽的最後一絲光落在他的臉上,最後隱入了黑暗,讓他的臉顯得陰鬱不明。
“李兄意欲如何?”
風之浣的神色變得微妙起來,那笑意在嘴邊卻無法蔓延到眼裏。
從一開始的畏畏縮縮到現在明晃晃的殺心,本來可有可無到準備放棄的奴隸,現在卻成了他口中的族人。
這就是人性啊,因弱小而卑微,可一旦嚐到了甜頭便會開啟無限的貪婪,最終被欲望所吞噬。
偶然間他的餘光落在了院中那棵大樹下相擁的兩個人身上,心裏一歎……
或許這世上,也隻有這兩個人依舊保持著純粹的初心了吧……
真正強大的人,內心有所依靠,有其信念,因此才能無欲,使外界無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