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渺小
黑暗籠罩的無邊無際空間中唯有一座平坦的寬闊石橋橫穿整個空間,明明沒有光線,他們所在的這座石橋卻能看到方圓五尺的地方,也能看到這座石橋之下便是沒有底的黑暗深淵。
在這片漆黑幽暗的巨大空間中,而站在這座看不到盡頭的石橋上的李驍鶴三人,如同身處汪洋大海的孤島之上。
“橋?”
李驍鶴被白襲所用的字眼弄蒙了,她記得他們明明是從地麵掉到了地底,怎麽會在一座橋上?
“那種木頭橋?”
白襲輕聲笑了出來,“不是,是一座很長很長的長方石橋,盡頭在黑暗裏,似乎橫穿了整個世界,我們此刻就像在孤島之上,能想象的到嗎?”
李驍鶴歪了歪頭,將臉埋在了他的懷中,說了句什麽。
白襲低頭湊近了她問,“你說什麽?”
李驍鶴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沒什麽,你繼續往前走。”
白襲勾唇一笑,緊了緊手臂後繼續往前走。
而在白襲看不見的地方,李驍鶴的臉紅成一片。
她要怎麽說自己聽到白襲說著那些話聽起來就像是詩一樣,而且聲音還格外的好聽,讓她莫名其妙地就臉紅了,明明他們還處於危險的環境下。
但是此刻貼著他的心跳,任他一步步抱著自己往前走,前方黑暗一片,但她卻什麽也不用擔心,這種安心的感覺隻有這個人能夠給她。
就像展梨曾經對她說的,你這樣的女漢子也隻有遇到那個讓你真正愛上的人時,才能變成被保護的那一方。
不是信任與否,也無關實力,而是隻要兩人在一起,生死也無恙。
尚翼非亂冷冷地看著這一幕,默不作聲地拖著重傷的身子跟在這二人身後。而每走一步都留下了斑斑血跡,在石橋的神秘光輝下顫動著,像一個個小水坑般閃現著漣漪。
“滴答--”
“滴答--”
李驍鶴心神微動,轉過頭去看向身後的方向,“停下。”
“怎麽了?”白襲停下腳步問。
李驍鶴皺起眉,反問道,“水滴聲,你聽不到嗎?”
白襲回頭看向尚翼非亂,隻見他緩緩搖了搖頭,表示他也沒有聽見。
他也皺起了眉,他的確什麽也沒聽到,或許是驍鶴因為失明而耳力超常也不可能有聲音瞞過他二人的耳朵。
“能聽出在什麽方向嗎?”他問,畢竟有水流的方向可能有著出口。
“沒辦法,聲音太微弱,不過眼下也隻有往前走了,先找到辛離辛雪再說吧。”
李驍鶴沒多糾結,就算是找到出口也要找到那兩兄妹再出去。
白襲答應了便繼續往前走,尚翼非亂也一樣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後。
那水聲依然存在,就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似乎一直在保持著同一個距離,一次也沒有因為他們的前進而改變聲音的強弱,如影隨形,讓李驍鶴越來越心驚。
她情不自禁地抓緊了白襲的衣服,在失去光明與能力的情況下,這種無處不在的感覺讓處在黑暗中的她感到一陣陣的恐懼。
掌心已經出汗,突然耳邊的胸腔微微顫動,頭頂白襲忽然開口問了句。
“說說你的那個身份如何?”
李驍鶴一愣,揚起頭茫然地“啊”一聲。
殊不知她一向堅強,此刻露出的這副模樣看在白襲眼裏顯得格外的稀奇,他直接低頭上去親了一口。
李驍鶴已經不會臉紅了,一臉黑線地問道,“你幹嘛呢……”
“來說說你那個銀麵的身份是怎麽回事吧?”白襲一臉滿足,然後放緩了聲音道。
李驍鶴怔了怔,隨即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禁心裏一暖。
“我可沒說什麽銀麵,是璿璣閣……擅自對外宣布的。”
一提到璿璣閣二人之間又沉默了下去,李驍鶴也不再想說話了。
良久後,李驍鶴才問了句,“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早就想問了。”
“是。”沒等她開口說出問題,白襲就已經猜到了,
“我也收到了那十封信之中的一封。”
李驍鶴睜著沒有焦距的眼,無神地看著某個虛幻的黑暗處,聽到他的答複後沒有任何表情,隻有她自己知道心裏是多大的波瀾起伏。
二人沉默無聲地走了許久,這條石橋路就像是沒有盡頭一樣,而那個水滴聲也依然不緊不慢地跟著他們。
跟在後麵的尚翼非亂對他們之間突如其來的沉默毫不驚訝,當年的事他也是其中參與者之一,最明白不過了。
李驍鶴之所以會中計,原因有很多,一環套一環,環環相扣,但最關鍵的一步除了那個宮女桃花之外,還有就是白襲突然的消失離開,以至於李驍鶴離開坤域的消息被掩埋,從而失去了她的蹤跡。
至於當年白襲為何要在迎親前三日離開神風,又去了哪裏,而那封信又寫了什麽,除了寄那封信給他的人外無人可知。
“我很好奇,我收到的那封信與你收到的那封信是否是相同的內容?而你又是否參與其中?”
尚翼非亂的聲音忽然在黑暗中響起,帶著冰涼的嘲笑。
白襲連頭也沒回便說了句,“這件事我以後再告訴你。”
懷疑談不上,她自始至終相信著白襲,但失望還是有的。
李驍鶴拉了拉他的衣服,“我恢複了些,可以自己走了。”
白襲臉色一沉,動作頓了頓後還是將她放了下來。
身後尚翼非亂露出一絲笑意,卻隻好對上了落地的李驍鶴的雙眼。
明明看不真切,但那雙無神的眼卻讓他的笑僵在了臉上,心裏猛的一痛。
“你說你也接到了那封信,所以……那十封信並不是你寫的?”李驍鶴半扶著白襲的手“看”向他。
尚翼非亂先是一愣,然後便是滿腔怒火燒了起來,“你難道以為亡者穀的一切都是我策劃的嗎?你是這樣想我的嗎!”
李驍鶴聽了之後不屑地揚了揚眉,“否則呢?”
尚翼非亂狠狠握緊了拳頭,臉上的血跡讓他變得格外猙獰,最終他也隻是看著李驍鶴的雙眼,平靜地回了句,“不是我,我也收到了那十封信之一。”
李驍鶴再一次陷入了混亂,尚翼非亂這個人縱使詭計多端,但他從不屑於否認自己做過的事情,所以她猜測的又錯了。
幕後者不是白殿,不是尚翼非亂,那又是誰呢?而在整個事件中,唯一出現過在亡者穀的也隻有鳳皎,看來還是要去天瀾城一趟。
她剛要轉身,猛然間意識到某個她差點忽視了的東西。
那個奇怪的水滴聲,不知何時停止了,似乎就在她轉身的那個時間段,又或者是……
“你離我們多遠?”她冷不丁地問道。
這句話自然問的不會是白襲,尚翼非亂怔了怔,“什麽?”
“六尺。”身後白襲回道。
“六尺……差不多了。”
李驍鶴莫名其妙地說了這麽一句後又對尚翼非亂道,“你的血是創源的克星,也能破陣,那麽眼下這個陣就交給你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尚翼非亂露出漫不經心一笑,“我本來就是要拉著你一起死的,我愛你,忘了嗎?”
“夠了,皇帥大人,我不認為你是那種會為區區一個個女人而赴死的人,再耽誤下去的話,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李驍鶴毫不理會他的深情表白,板著臉說道。
尚翼非亂慘白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怎麽做?你可知道我的血已經快幹了,再放血的話必死無疑。”
“不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身上的傷口應該還在流血,我想問一句,你為什麽不點穴止血?另外,我希望你能夠坦誠,為何要將我拖到這個地方來?”
李驍鶴一開始並不認為這是個陣,因為周圍幾乎沒有源的存在,但是那個奇怪的聲音讓她警覺起來,而尚翼非亂的血又給了她提示,接著事情便明白了起來。
他們身處陣中,但不知為何卻感覺不到任何源的存在,而唯一的破綻就在於那個奇怪的水滴聲。
那並不是水滴聲,而是尚翼非亂流下的血滴落在陣術上的聲音,他的血可以破解陣術,因此在這個除了他們說話的聲音外沒有一絲聲音的地方,這個水滴聲便是唯一的異數。
“我事先並不知道,不過之前我接到了一封來自莫留山的密信,告訴了我翻山嶺這個地方有著充足的源可以……複活你,不過之後我便發現那裏巨大的源來自地底,所以猜測這下麵暗藏著玄機,而開關似乎是我的血。”
尚翼非亂老老實實回答了全部問題,詭異的配合。
然而李驍鶴關注的卻是“莫留山”三個字,心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卻沒有說。而是雙手結印,伸出那隻沾著尚翼非亂血液的手按在了地上。
掌心的陣紋一閃而逝,下一刻白芒閃過,他們腳下的土地沒有一絲變化,但周圍的黑暗之處卻突然亮了起來。
除了腳下依然是看不見底的深淵外,他們的周圍逐漸顯出了真麵目,就像光線加強了似的。
他們似乎身處在曆史的長廊裏,兩邊是巨大的暗黃色牆壁,如連綿不斷的山巒般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各種濃墨重彩的壁畫神秘而莊嚴,上古時期的文字圖案充斥著三人的眼球,記錄著無數玄奇虛幻的古老的傳奇。
神奇的是,即使可能字經曆了數萬年的歲月,這壁畫都不曾斑駁破落。
而他們正沿著腳下的石橋,向傳奇的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