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闖小雲澤
正午時分,由於偏北的扶風國冬日比較陰冷,因此太陽一強若曄城便暖和了起來,守城的士兵們也不可避免地變的懶洋洋的了,搜查也懈怠了起來。
和煦溫暖的陽光對常年寒冷的扶風人民來說是難得一見的,以至於人們看不見光亮下的陰影。
“馬車都停下,搜查啊!”
“從哪兒來到哪兒去?到扶風幹嘛的?”
“哈~真想打個盹啊!”一個士兵抱著長矛依靠在了城牆上,由於打了個嗬欠眼裏帶著淚花。
另一個士兵嗤笑一聲,“你睡,睡了一會兒裏麵那些爺就把你腦袋剁嘍!”
“你說這每天查來查去的到底查個什麽呀?老子屁都沒查出來!”那士兵嘴裏抱怨著,但身子還是撐著沒倒下。
“查什麽?你說查什麽?”另一個士兵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我們這若曄城是白殿在這兒鎮著,不然早就沒好日子過了!”
“你說的是……那些人?”
那士兵回頭偷偷瞅了眼離他們不遠的白殿使徒,擠眉弄眼地說道,“聽說是神風太子的人,為了那位報仇!”
“這也不一定就是白殿幹的事啊,況且那帝侯的屍體不是還沒……”那士兵納悶地說了半句臉色一變。
“咋了?”另一個士兵見他如此也回頭看了過去,隨即也是臉色大變。
“攻城啦!”
“大軍打來了啊!”
二人驚恐地往城內跑去,下一刻兩隻利箭飛射而過,將二人釘在了城牆上。
遠處城外浩浩蕩蕩的一群黑色騎兵鋪天蓋地而來,掀起漫天黃土。
城門被匆匆關上,所有守軍全部回防,片刻後城樓上一聲號角吹響了整座城。
剛進城的王天虎聽到這聲號角眼皮子陡然一跳,後背寒意陣陣。
“肅清街道!全部回避!”
城外不知何時,白色的軍隊如衛道的死神般站滿了整座城。
而在城外數十裏外的茂林深處卻是一片寂靜,李驍鶴手持搖光看著眼前這片熟悉的森林。
素有小雲澤之稱,同時也是白殿真正的所在之處。
這是一場賭注,李驍鶴雙目一凜,伸手碰向前方隱形的屏障。
她同樣不確定白殿之主是否會親自出馬,因為連莫留山也沒有什麽動靜,她不確定北疆的神跡和覺羅的異象就能夠吸引的了白殿之主親自出馬。
但辛離和辛雪那兩個孩子卻一口咬定未泱已經離開了白殿。
“我感覺不到他了,不然才不會去闖白殿呢!”辛雪如是說。
至於那個感覺是怎麽回事,辛雪自己說不出來,而辛離又不願說,她索性也沒有再問,但這兩個孩子顯然還有著她不知道的秘密。
而根據她掌握的情報來看,白殿之主未泱的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已經離開扶風趕往了大荒山脈。
如今,若未泱離開,她腳踏白殿,若未泱未曾離開,她隻能同歸於盡。
眼前白光微閃,她的那隻手沒入屏障之內,消失不見。
李驍鶴勾唇冷然一笑,拔出搖光向前一劈。
這片深幽古老的森林猶如一副畫卷突然被從中劈成了兩半,一道黑色的裂痕橫亙在虛空之上,白色的霧氣從裏麵慢慢滲出來。
李驍鶴閉眼吸了一口氣,然後一腳踏進了那裂縫之中,抬頭臉上露出嘲弄的笑。
“這世界都在消亡,你白殿卻還能偏安一隅,豈不枉費了神的一片慈愛之心?”
這傲然嘲弄的笑意穿過了了重重空間迷陣出現在了水鏡之上,正對著站在水鏡前的白殿使。
“居然是銀麵……”
女子嘴裏念著這名字,神色有些疑惑複雜,“她怎麽會破陣?”
旁邊另一個穿著銀袍的人走過來,指向水鏡中李驍鶴手中的細刀,“搖光。”
“原來如此。”女子笑了起來,臉上還帶著驚喜,“正好缺了北鬥三器,沒想到竟有人主動將搖光送了過來!”
暗沉沉的大殿外又走來一個人,腳步很輕盈,露在袍子外的手指節分明修長,白嫩而有力,很年輕。
“二位長老。”白袍下的聲音也和那手一樣年輕,帶著金屬的堅硬與冷意。
“奧,你來了啊?”女子轉身看向來人,有那麽幾分高高在上的不屑。
“正好,大部分使徒都已調至城外,這女人就由你來解決了,把搖光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來人微微抬頭看了水鏡一眼,然後便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刻動身。
女子對旁邊那人使了個眼色,“聶,給他。”
那被叫做聶的人抬起蒼老的手,枯樹一樣的手指微動,一粒小黑丸便飛了過去。
來人接住後對二人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不是白殿的人,終究是養不熟。”女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冷笑一聲。
“赤鬆子若是死了估計就得他掌管純陽門了,到時候隻怕是要脫出我們的控製了。”
“沒有人能擺脫神的控製。”聶陰沉沉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讓人頭皮發麻的死氣。
“哎呀呀小夏這是在生誰的氣呢?我可是聽到了奧,有人來送搖光了~”
這空蕩蕩的大殿忽然響起第三個人的聲音,清脆悅耳,但卻聽不出是男是女,回蕩在殿內,卻不見人影。
白殿使夏眼神陰冷了下來,右手忽然掐了一個蘭花指的樣子,“滾出來,我最恨別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可是我本就是影子啊,在這個沒有光的地方我可不方便出來~”
那聲音如頑童般,歡快而喜悅,但在灰暗的大殿內顯得有些陰森。
話音剛落,聶便雙手合十一揮,掌心白光大放。不僅如此,就連穹頂上鑲嵌的那些繁星點點的夜明珠也突然都亮了起來,這黑沉沉的大殿忽然亮如白晝。
在二人正對的地方,一座高約七尺的女子石像立在那裏。
及地的長發,簡單而樸素的衣裙,蒼茫而悠遠的眼神似乎包含著塵世的一切,溫和而不失莊嚴,卻又讓人甘願臣服。
“你們不覺得……那個銀麵和咱們的神挺像的麽?”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上一團黑影慢慢聚攏,然後居然漂浮了起來,化作了一個人形出來,隨即那五官身形也立體起來,就連身後的長發也十分逼真,除了那黑漆漆的表麵外,活脫脫就是一張栩栩如生的臉。
夏聽到他這話有些不悅,仰頭崇敬地看著這座高大的雕像道,“神乃先遺子民,蓄長發以告天知,銀麵不過區區一俗人也敢與神相提並論?”
那一直沉默的聶忽然也說了句,“天策第七而已。”
“也是啊~”
那黑影五官倒是精致,此刻露出了個惋惜的表情來,“唯一能與神相提並論的雲澤少女也死了,這世間哪還有第二個神呢?”
夏和聶聞言都沒有作聲,白殿四使各司其職,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底細。相比起來她和聶與白殿之主更加接近些,而眼前的這個嵐亦正亦邪,故此關於第二個雲澤少女的事他們二人並沒有要告訴他的打算。
“譽呢?”她轉移話題問道。
嵐見她避而不答也不在乎,黑漆漆的雙手配合著聳了聳肩,“你們猜不到嗎?要知道除了五年前鴻淵太子和那雲澤少女逃走之後,咱們這白殿都多久沒人來了。難得來一隻好玩的玩具,他肯定忍不住了啊!”
夏皺了皺眉,對於這譽和嵐這兩個白殿是最傷腦筋的,偏偏白殿之主對二人的態度也模糊不清,像疏離卻又不避諱,弄的她這白殿使之首也不好說這兩人。
索性她也不管了,譽雖然小孩子心性,但能力卻是不凡的,對付那麽個銀麵還是綽綽有餘的。
夏幹脆不再管了,轉身觀察起了水鏡。
聶也跟著轉過去後,身後的嵐那黑乎乎的臉上忽然出現一絲笑意,視線落在那水鏡裏的銀麵片刻後,又悄然化作了一片影子,像流動的水一樣流出了殿外。
聶不經意地轉身看了殿外一眼後,隨即也不再管了。
而在踏入熟悉的那片森林裏,李驍鶴正身處幻陣之中。
她看著眼前熟悉的家具,茶具,甚至是她坐著的沙發,都和她遙遠的記憶一模一樣,更別說坐在她跟前的這個頭發半白的老頭子。
就算知道這隻是幻象,李驍鶴看到老頭子的那一刻眼圈也忍不住紅了,胸口像被什麽堵住了,就連嗓音都沙啞了起來。
“老頭子……”她喊。
老頭子還是那一身休閑軍裝打扮,手裏的拐杖永遠是武器的作用大於走路,此刻精神奕奕的臉上凶氣十足。
“別跟我來這一套!你昨晚上偷溜出軍營跑哪兒去了?趕快從實招來,不然你今天照樣給我去三千裏野外拉練!”
李驍鶴噗嗤一聲笑出來,居然還是她十五歲那時的記憶。
“我是被展梨騙出去的。”她記得她當時是這麽回答的,毫不在乎第二天展梨差點把她勒死。
老頭子一如既往的閻王臉,“別給我嫁禍別人,人展梨都拿到高級士官證了,你呢?眉毛一抖我都知道你要放什麽屁!”
李驍鶴抹了抹眼淚,卻碰到了一手的金屬冰涼感,她也收了收情緒,笑道,“因為我想你了啊老頭子,你一個人多保重啊!”
白光散去,老頭子嚴肅發怒的臉逐漸模糊不見。李驍鶴眨了下眼的瞬間,抬手揮出了搖光,豎著擋在了眉心。
一切幻象消除,一把長劍正抵著她的眉心處,分毫不差地被搖光擋住了勢頭。
李驍鶴睜開眼,雙眸銀紋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