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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離開尚翼國

  琅山一片靜寂,仿佛之前驚天動地的震顫從不存在,若非那些散落在山下的巨石和同樣驚慌失措的人們,所有人都會以為剛才做了一場夢。


  尚翼國的氣候終於也進入了深秋,而事實上滄瀾已經進入了冬季,第八峰上的懸崖之上,寒冷的風呼嘯而過,空氣幹冷得讓人覺得骨髓被滲透,直到腦海。


  桑寧悲憤的話消散在號哭的風聲裏,沒有人再說一句話。獠虛弱地靠著樹木,被吹散的頭發垂下來擋住了半張臉。


  白襲和南烜麵無表情地看著腳下的黑色深淵,尚翼死死地看著他們,不放過他們臉上的一絲表情,試圖從中找出一點假裝的痕跡,然而卻以失敗而歸。


  青南手心握著那把純白色的折扇,隻覺得那玉骨冰冷刺骨。


  “不可能。”他說。


  宮長燕有些驚訝地看向青南,若說在場誰對李驍鶴的死最漠不關心該就是這個人了。覺羅君相青南,滄瀾皆知的人物,雖與皇帥同為皇叔攝政王的地位,但這位以及他的家族,幾乎都為覺羅王朝奉獻了他們的一生,是絕對的皇室保衛者。他和李驍鶴一共不過見過兩麵,然而,此時她居然在這人身上看到了一絲悲戚,實在讓她無法不驚訝。


  “縱有白殿長老,亦有莫留山在此,想必鴻淵太子也不會袖手旁觀。”


  尚翼眼睛微勾起,露出咄咄逼人的光芒來,“她在哪裏?”


  下一刻,那無邊山崖之下忽然跳上來一個人,猶如平地般平穩地落在眾人麵前。


  尚翼和青南皆是心頭一喜,然而在下一刻看清了那人的臉後都是一僵。


  來人自然不可能是李驍鶴,而是一身灰袍的從雲,麵色凝重,袍角處有著點點血跡,而他手上則拿著一個尚翼無比眼熟的東西——北鬥。


  尚翼的眼中出現了一刹那的驚愕惶恐,即使在片刻之後恢複平靜,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剛才那一刻連呼吸都停了那麽一瞬。


  李驍鶴……


  “寧修已逃走,我也隻能奪下這個了。”


  從雲歎息一聲,眼中似有悲傷劃過。


  青南握著折扇的手子一緊,隨即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敢問閣下是?”


  從雲將北鬥用外袍包好,轉身看向尚翼與青南二人,回道,“我乃莫留山之人。”


  “不知閣下何名?”尚翼目光陰冷地追問道。


  “皇帥未免太過……”宮長燕不滿他多多逼人的狂妄態度,出口訓斥。


  “不知閣下何名!”尚翼直接忽視宮長燕的話,高喊道。


  狂暴憤怒的聲音回響在這片山癲上,久久不息。


  風聲越來越大,滄瀾大陸的冬季似乎在這一天內跨越了茫茫山川和北方的鳴禹關而到達了尚翼國內,這座琅山十二峰顯得格外的寒冷。


  久久的沉默之後,終於有人開口。


  “吾名從雲。”


  從雲!


  尚翼和青南瞳孔微睜,一瞬間的驚訝之後便是恍然,不愧是雲澤少女,竟能讓滄瀾第一人,莫留山軒轅門的掌門親自前來。


  “軒轅門門規掌門可曾記得?”尚翼顯示出了難得的謙謹,但卻隻是暫時收斂了一身狂妄之氣,隨時可能爆發。


  “不可涉及俗世之事,李驍鶴乃是我尚翼皇妃,待本王登基她便是尚翼皇後,掌門若是隱藏尚翼皇後可是牽扯了七國俗世之事?”


  尚翼字字句句皆誅心,然而從雲卻是無比的淡然,比之皇帥之王者霸氣,他所具有的更是超脫於世的沉著。


  “雲澤少女乃是我義女,便乃軒轅門之事,本尊並未涉及俗世之事,皇帥莫要胡言亂語。”


  說完從雲也不管尚翼臉色如何難看,心裏如何不甘,轉身將那北鬥負在身後便轉身飛躍而去,那連南烜都有些吃力的重劍北鬥在他的手上居然一點都沒有影響。


  轉瞬之間從雲便已遠離了這片森林,留下這一群人,或悲戚,或不甘,或悔恨。


  “你後悔嗎?”南烜忽然開口問白襲,“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天空忽然飄下了許多晶瑩雪白的碎屑,撒向了整片琅山十二峰。紛飛的雪花悠悠揚揚地落下來,如美麗神秘的精靈從天而降,有的跌入塵埃,有的掉進那黑暗的懸崖之中,有的落在身在這片山脈的人們的肩膀之上。


  白襲微仰頭看著雪落下,目光悠遠,看不出悲傷,也看不出其他的表情來,最終他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這塊狼藉的山崖。


  “公子……”桑寧扶著虛弱的獠轉身跟上。


  宮長燕看了青南一眼,也隨白襲離去,南烜亦不再流連於此。


  尚翼低頭楞楞地看著地麵,晶瑩剔透的雪落在地上不過轉瞬便化為烏有,最終什麽也不曾剩下,就像那個在他生命中突然出現的那個狂妄肆意的女子一樣。


  他不相信李驍鶴死了,因為鴻淵和南烜都是如此淡然地接受了。然而與其說是不敢相信,倒不如說他無法接受自己對於李驍鶴的死的反應感到如此的心痛,而鴻淵和南烜都表現的比他淡然。


  青南緩緩打開那把白色的折扇,特殊白玉打製而成的扇骨,頂級蠶絲織就的扇麵上描繪著一座殿閣,分明隻有一張扇麵大小的水墨畫,卻是刻畫的十分精細,將那殿閣渲染的充滿古老的神聖氣息。


  他站在背對著尚翼的地方,閉上眼似呼出了一口氣。


  他本以為此生不會遇到那個人,卻真的讓他遇到了,但又在轉眼間與她失之交臂。


  滄瀾曆八百七十一年,尚翼國皇權更替,尹氏一族聲名盡毀,族人盡數被誅,皇子郡王或被殺,或被流放,妃嬪公主等都按品級封賞貶為庶人。


  異姓王皇帥尚翼,以國為姓,名非亂,登基為尚翼新帝,改年號為天行。


  天行一年,帝尚翼非亂於琅山祭天,攜準皇妃李氏行冊封之禮,六國齊來朝賀觀禮,前廢帝尹辰及其尹氏族人暗殺六國王者,密謀挑起七國戰爭,皇妃李氏不幸琅山遇難,皇帥誅之以謝天下罪。


  尚翼以北,鳴禹關之外,落雪紛飛。


  李驍鶴裹著厚厚的狐裘大衣,一張嬌小的臉被白色的絨毛襯的更加精致絕美。她從馬車上探出腦袋,一臉垂涎地看著外麵飄落的雪。


  這是尚翼國的第一場雪,也是她來到滄瀾大陸迎接的第一場雪,第一個冬季。


  轉眼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了啊,她感歎的同時,情不自禁地將手伸出去。


  “你在做什麽!”


  一聲怒喝,李驍鶴被嚇了一跳,手也迅速縮回了大衣裏,轉身便看見某人一臉黑地瞪著她,十分凶狠。


  “我……那個……”她結結巴巴地想解釋些什麽,最後還是在他嚇死人的目光中放棄了。


  “真是不知所謂。”甘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但看到她那虛弱的小臉又想起了她的傷勢,隻覺得又怒又擔憂。


  “你的傷你自己忘了?我說的話你也忘了?你若真想死當日就別說要拜入莫留山之下,成為軒轅門的弟子首先便要是活的!”


  “奧。”李驍鶴乖乖地應著。


  離琅山第八峰上一場生死之戰已經過去了五天,他們已經完全出了尚翼國界,向著整座滄瀾大陸最神秘的地方--莫留山而去。


  當日從雲與寧修一場大戰,寧修利用從雲不可妄殺無辜的限製,趁機偷襲李驍鶴,雖然被白襲和南烜及時擋住了,但卻也讓場麵變得失控了。凰禦宮有人來報,皇帥與君相正向此處趕來,正如獠所說的,隻要有莫留山在,雲澤少女的敵人便不會是白殿,而是七國俗世的力量。


  局麵越發危險,不可再拖延一分,傅輕蘿甚至已經準備好讓凰禦宮擋住皇帥和君相。然而就在此時,剛恢複了一點精力的李驍鶴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奪過了南烜背上的北鬥,然後運起淩雲以最快的速度飛躍到南烜和白襲的前方,正麵對著白殿長老寧修。


  所有人都是一愣,連寧修都沒有料到本該垂死的李驍鶴居然還有這樣的實力。而也就是這一愣的功夫,李驍鶴自半空就舉起了厚寬的重劍北鬥,狠狠往地麵插了下去。


  “喀——”一聲裂響後,整塊突出來的懸崖平地從根部齊齊斷裂,站在最邊緣的寧修猝不及防地掉下了深淵,而李驍鶴也隨之往下墜落。


  “驍鶴!”


  “妖女!”


  白襲和南烜同時準備往山崖下一跳,而一旁的從雲卻是不擔心的樣子。


  果然,下一刻山崖底下便有一人抱著昏迷的李驍鶴飛了上來,落在他們很前。


  “謝甘先生。”白襲點頭致謝,隨即接過李驍鶴查看她的脈相。


  “這位是?”南烜感到疑惑。


  “莫留山軒轅門刑堂護法,甘華。”


  眾人驚訝不已,看來軒轅掌門居然還留了一手。


  “甘先生。”宮長燕上前也施了一個十分尊敬的禮。


  “嗯。”甘華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隨即看向白襲,“你抱著做什麽?能抱多久?都是我莫留山的人了!這輩子你也別想見了。”


  南烜心中一陣氣悶,卻又忍住了,畢竟妖女還是活著的好,他再不舍也隻能如此。


  白襲緩緩地將李驍鶴交給甘華,撫摸著她的臉看了一會道,“等我。”


  等我……


  李驍鶴其實是聽到了的,但哪怕她可以說話也不知道怎麽去回答。


  白襲,此生不知道能否再見,我等著你又如何呢?

  “又想那小子了?”甘華粗聲粗氣地問。


  李驍鶴沒有作聲,隻是垂眸繼續發呆。


  忽然馬車外麵傳來一陣躁動之聲。


  “啾~”


  “籲——”


  這兩聲太過熟悉,也太過振奮人心,李驍鶴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


  “丹朱白龍!”她欣喜若狂地掀開簾子,完全忘記了剛才才被甘華責問過。


  外麵白雪皚皚的世界,一抹天青色帶著頭頂的朱紅向她的馬車而來,直接砸入了她的胸口。


  “啾~”


  丹朱撲棱著翅膀,十分歡快地輕啄她的臉和脖子,然後停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籲!”這聲不再是白龍的叫聲,而是清脆爽朗的女子聲音。


  李驍鶴抬頭看去,入目的便是一襲醒目的緋紅色,如火焰般熱烈,騎在一匹矯健的白馬上,唇角的笑容絢爛奪目。


  “唐茗。”李驍鶴眼眶一熱。


  唐茗雙手抱拳,英姿颯爽,“在下坤域國唐茗,特來拜師莫留山軒轅門!”


  露出頭的甘華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還有我呦!”


  李驍鶴眉頭一皺,看著唐茗身後的那個小腦袋有些無奈,更多的是感動。


  “皇嫂我來找你啦!”


  “習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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