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黃翔告別
“皇帥尚翼。”李驍鶴毫不驚訝,除了那個近乎妖孽的男人,她想不出尚翼還有誰有那樣的天資。從賞意居開始,他們之間幾次的交鋒,看似是她勝了,而實際上不過是他故意為之。一個原因怕是顧忌白襲的存在,其他的怕是有別的計劃。畢竟他對雲澤裏的東西,是那樣渴望。
身後有腳步聲接近,蕭唯遠笑了笑表示自己有事處理,先走一步。
李驍鶴也不回頭,等著身後人開口。
“師父。”半晌身後人終於開口,卻喊了一聲後就住了嘴,似乎是怕她生氣。
“坐。”李驍鶴再心裏歎了口氣,“總算你有良心,還知道來跟我告別。”
“什麽時候出發?”
“吃過午飯。”
“等會就走吧,早早上路,免得找不到客棧,晚上露宿山林。”
黃翔走到她麵前坐下,身上的錦袍換成了一身勁裝,頭發束起,臉上雖有頹喪之意,卻顯得從未有的挺拔精神。
“我怕你揍我。”他低著頭,“又怕你不讓我去,我有讓虹越告訴你。”
“那我得謝謝你?”她瞪了他一眼。
“師父,我不相信我爹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別說是我和我娘被挾持,就是我爺爺奶奶被挾持,我爹也不會叛國。”說到這裏,黃翔才抬起了頭,目光堅定,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蕭大哥說的對,在找到證據之前,我無法讓別人信我的話,因此在那之前,我要先證明自己,若我有了足以讓整個京城都難以企及的戰功,那麽我就能為我爹洗脫罪名,告訴天下人,我爹不是一個叛將!”
李驍鶴怔怔地看著他慷慨激昂,由開始的驚訝到慢慢的釋然,欣慰。她沒有哥哥姐姐,家裏的老頭也是冷硬派的,從小自己吃了不少苦,因此在對待弟弟妹妹們都是盡可能的保護,不讓他們吃苦。然而眼前這個弟弟樣的徒弟,此刻居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她想,黃翔果然是和她那些弟弟妹妹不同的。
何止他們是不同的,這個時代也是不同的。生活在這樣一個動不動就發動戰爭的年代,黃翔的命運根本避免不了,看他當日毫無畏懼地對抗綠妖就知道了,她的小徒弟從來就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既然如此,你就要為你說出的這番話負責。”李驍鶴說完轉身就走。
“師父!我……”黃翔慌忙追上來,又不知道說些什麽,隻能站在原地傷心。
李驍鶴轉身就看到他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哪還有剛才那副慷慨激昂的樣子,她無奈地勸道,“你這是幹什麽,寶貝徒弟要遠行,我去拿個東西送你啊!”
黃翔頓時哭臉變笑臉,狠狠地點了個頭道,“嗯,我等師父!”
李驍鶴被他的傻樣弄笑了,走到自己房門時看到了虹越拎著個鳥籠子蹲在門檻上逗著鳥,似乎在等她。
想到剛才情急之下自己說話語氣重了些,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剛才說話語氣衝了些,你別見怪。”
虹越抬頭飛快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頭說了句,“不要緊,我現在不生氣了。”
一句話說的李驍鶴尷尬不行,現在不生氣了,不就代表之前的確生氣了嗎?
“呃……能讓我進去一下嗎?”攔住她房門口是幾個意思啊?
“奧。”孰料人家真就不是故意的,聽了她的話也就乖乖拎著籠子讓開了。
李驍鶴實在弄不懂這位莫留山出產的少年的心思,進房拿了個東西就出了房門,結果眼角餘光一下掃到了那鳥籠。
“這不是……”她詫異地看著虹越手裏的這隻鳥兒,天青色的羽翼,頭頂一抹鮮豔的朱紅色,這麽特別的鳥絕對不會認錯。
虹越見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鳥,立刻一臉警惕地轉身把鳥籠藏在身後了。
李驍鶴有時一陣尷尬,尷尬過後,她更加糾結了。不管黃翔是怎麽抓到這隻鳥兒的,既然送給了虹越那就是虹越的,但關鍵是她答應過幫風之浣找鳥的,而且看風之浣那焦急的樣子,看來這鳥對他來說還挺重要的。
“那個虹越啊,你能不能……”
“不能。”虹越果斷道。
李驍鶴的笑容一下僵住了,這小子畢竟不是她家乖乖的小徒弟,太不聽話了。
算了,鳥的事再說,反正在虹越的手裏也跑不了,黃翔的事是正經。她也不再糾纏,直接笑了笑離開了。
留下虹越站在原地,對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眼裏全是疑惑。他低下頭看著籠中的小鳥,那小鳥也仰頭看著他。
“你說她怎麽又不要了呢?”
鳥兒“嘰嘰”叫了兩聲後,低頭吃食。
天色已經開始明朗,蕭府裏的人差不多都起來了。蕭征憶跟南烜都是一夜未睡,聽蕭唯遠說了黃翔要投軍的事後,南烜第一反應便問李驍鶴知不知道。
蕭征憶自然懂的自家徒弟的心思,直接讓人去喊六小姐起床。
一二三敲開李驍鶴的門頓時眉毛都橫了起來,床上這個女人不是她家小姐!
“你是什麽人?”
小一還知道先問問,小二和小三直接一拳砸到床上去了,唐茗一身寒氣地睜開眼,翻身躍下床,回頭甩手三枚暗器,直射向一二三的麵門,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留下一二三心驚膽戰地站在原處,看著擦著頭皮而過,釘入床頭木柱裏一寸的暗器發抖。
黃翔畢竟不是蕭府的人,蕭元朗昨晚醉酒還沒起來,也隻有李驍鶴從雲他們自己人來送別,虹越拎著鳥籠看著。
“記得可以結交朋友,但是不要隨意透露底細,值得相交的就一定信任。”李驍鶴將手裏的東西交給黃翔,“這個東西你見我用過,不要暴露於人前。”
“我知道了,師父。”黃翔撇嘴,他師父比他娘還要囉嗦,“不會有事的。”
李驍鶴不滿,我特麽上個廁所都能穿越,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最後一條,好好活著回來。”
黑馬甩了甩耳朵,打了個響鼻,黃翔摸摸馬背,對他家師父道,“一定。等我回來師父要記得答應過唱歌給我聽的!”
“你這小子!”她笑罵。
從雲沒有多話,“武功記得好好練。”
黃翔點點頭,“可惜看不到師父在羽蘭會上的表現了。”
“看不看無所謂。”唐茗身上的紅衣皺巴巴的,臉色冰冷,對李驍鶴說,“你的侍女太放肆了!”
“……”李驍鶴問,“她們還活著嗎?”
“我會跟她們計較?”唐茗鄙視了她一眼,然後掏出一個小木盒交給黃翔,“打開盒子的瞬間能夠瞬發三千銀針,隻要扣住邊上的按鈕不要緊,盒子裏麵放著三瓶藥,毒藥春藥迷藥都有。”
所有人都是一陣汗顏,這是去投軍不是去尋仇,至於嗎?
“謝謝。”黃翔一一拜別,翻身上馬。
“吃早飯。”從雲拎著虹越,虹越拎著鳥籠,爺兒倆進了大門。
“為何這麽快讓他走?”唐茗問。
“越快越好。”李驍鶴遙望著那騎馬的身影遠去,“我本想找個借口把他打發回虞安城的,現在這樣正好。”
唐茗蹙眉,“如此悲觀?”
“不是悲觀,事實如此。這次不是綠妖攻城那樣,而是真正的戰爭。隻要這次成功將南離拉下馬,我便可以在坤域擁有新身份,逃脫雲澤少女的身份,否則縱天下之大亦沒有我容身之處。你身後有唐家作後台,而黃翔不一樣,對他來說,或許這才是最好的選擇,省的被我連累。”
李驍鶴說的一點不誇張,唐茗居然無法找出一點值得安慰的點,她天生就不是貼心會安慰人的,半天也隻憋出來這麽一句話,“我會陪著你直到找到回家的路。”
“呦,唐妹紙這是在安慰我哪?”李驍鶴壞笑著勾著她的下巴,“來,給爺笑個二兩銀子的!”
唐茗居然真的勾唇笑了笑,手放在緋紅色腰帶上,“要不要寬衣解個帶?”
李驍鶴一眼瞥到千層綾,連忙擺手拒絕,“開玩笑,開玩笑,帶你換衣服去。”
一說到換衣服,唐茗立刻想起來自己還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衣服,實在不符合她唐茗的審美,轉身就往回走,“快點。”
李驍鶴看她那別扭德行笑了笑,回頭看向升泉城門方向,人頭湧動,早看不見人,她心中悠悠地鬆了口氣,如此也好。
事實證明李驍鶴猜的不錯,畫舫詩會的第二天,羽蘭盛會的前夕,蕭府注定安靜不了。
天剛大亮,李驍鶴剛把唐茗安排好正躺在床上補覺,就聽見門外有人稟報六皇子來訪要見六小姐。一二三不愧是膀大腰圓,硬是將南玨攔了下來。
“小姐昨日在詩會上受了驚,一回府便生病了,正休息,不能見客,還請六皇子見諒。”小一一板一眼地按照吩咐說。
南玨一聽不禁上前一步,昨夜畫舫詩會發生的事早已傳遍京城了,心想再如何強悍,到底還是個女子,被文瑾華和慕容依依一群女人那般為難,肯定受了驚嚇。
“既然小鶴生了病,那本皇子就更該探望一番了,若是嚴重的話,本皇子立刻回宮派太醫過來看看。”
這邊蕭元朗宿醉剛醒,迷迷糊糊地就聽到南玨這句話,頓時不爽了,陰陽怪氣道,“六皇子一口一個小鶴喊的如此親熱,讓外人誤會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