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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河渡嬌人

  此話一出,首先驚到的是小梨,一雙清明的眼子瞬間黯了下來。


  “糟了,這下可闖大禍了。”小梨急得直跺腳,這廂才明白過來為何關將軍得到消息隱而不報。


  原來娘娘早已料到會有此事發生,特意吩咐了關將軍封鎖消息。


  此回她這般大鬧鬼虎關,叫皇上知道,豈不是壞了娘娘的一片好意。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

  “關將軍,小梨錯了。”追出營帳的小梨,撲通一聲跪倒在關上飛麵前,早已淚如雨下。


  想來自己還是年紀太淺,若是傲玉姐姐在,這等事情定不會發生了才是。惱,真惱。


  關上飛納納地看了一眼小梨,雖是鐵血男兒,但終是沒有怨怪之意,隻一聲歎息,“天意,天意!”


  兩聲歎息過後,他捂著被風懷軒踢痛不輕的胸口,重新跪倒在帝王麵前,“皇上——臣——”


  本來下了決心,以死進諫的,可是轉念一想,圍河城百姓和將士得到解藥,這些全然離不開皇後娘娘的功勞。


  皇後娘娘幹冒生命危險前往虎口拔牙,如今見死不救,他早是心痛難當,隻是大敵當前,臨行之前皇後又交待,他不得不聽從。


  如此小梨偷來報信,他某一刻心中有幾分暗喜。但喜悅過分又是擔心,一旦皇帝有個三長兩短,哪裏對得起皇後娘娘的囑托。


  若要說矛盾,他便是最糾結最矛盾的那個。


  然,就在關上飛說罷那一句“皇後娘娘臨走之前對臣交待”,他冷冰的臉上稍稍抽搐了幾下,黑眸清澈頓時如翻江倒地射出殺人奪魄之勢,屹立在這廣闊之中,如山,如柱,任由夏日的火風吹拂,望著前方的戰火,眺望遠處的歸南山,袖裏的拳頭握得好緊,啪啪地作響。


  “夏,你為朕考慮得太多!”這一聲很輕,很輕,大約隻有跪在他身邊不遠的小梨才聽清了的。


  “關將軍,你退下。”忽得,他低眸,灼灼的眼神掃向跪在跟前的關上飛,語態比起先前要冷靜了許多,但握著長劍的手牢牢抓緊了幾分。


  “皇上——”關上飛迎上帝王的厲眸,心中也動搖了,但是……


  “關將軍放手吧,皇上決定的事情,你改變不了。”遠處傳來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同時伴隨著馬匹的長鳴,馬蹄響徹雲霄震撼人心。


  眾人回頭齊望去,但見軍營外有一騎,騎上有一人,威武生姿,策馬奔馳而來。


  眨眼功夫,已倒跟前。


  他已是一身鎧甲,麵色雖是蒼白了些,但眼神炯炯有力,眉目分明,一躍下馬,奔至風懷軒麵前跪下,“臣叩見皇上。”


  小梨微驚,連傷心都忘卻了。


  “東方……”話到一半,聲音哽到喉嚨裏了。


  是的,來者正是東方爻,這幾日休養,他身體已經好很多了,雖然赤怒要他繼續療傷,但心係戰事,哪裏放得下。沒有小梨在身邊看著,他是一轉身就穿上戰衣奔赴鬼虎關。


  “東方將軍!”關上飛對於東方爻的出現是喜出望外,一聲呼喚之後也行了軍禮。論軍職,東方自然在他之上了。


  東方爻側目以示意,全部心思自然都在風懷軒的身上,“皇上放心,臣誓死拿下鬼虎關!”


  “好!”有了東方爻的一句承諾,風懷軒沉冷的臉比起先前稍微好了些許,目光微移,落到關上飛身上,“關上飛聽令,立即帶領部下回圍河城鎮守,不得有誤,違者立斬!”


  “臣遵旨。”關上飛連猶豫的機會都沒有,因為這是君令,也是軍令。作為一個軍人,他必須聽從。


  得令之後,行下拜禮,隨即帶了眾將轉身即去,隻是剛走兩步,他忽得停下,又一躬身,“皇上和皇後娘娘一心為百姓著想,臣自愧不如,爾今定誓死守衛圍河城。隻要皇上一聲令下,臣就算拋頭顱,灑熱血也定救娘娘歸來!”


  表麵上關上飛的轉變夠快!

  但實際上,他哪裏忍心皇後娘娘身陷敵營!


  這回是說了真心話!


  風懷軒沒有直接回應關上飛,他依然是那樣的佇立著,冷漠的眼神直直地盯著遠處的歸南山,最後隻揚了揚手,示意他們回城。


  鐵蹄遠去,隻有黃沙一片。


  “不管走在哪裏,你都能讓這麽多人為你去死!”這一句是說在他心裏的,眺望遠處的目光緩緩地收回,不知不覺中他的紅唇微微一挑,似在笑,又似在輕視敵人。


  “這裏交給你了。”忽然轉身,灼光落在東方爻的臉上,大手輕輕在他的肩上一拍,“朕不要你視死如歸,朕要你攻下虎鬼關,還可以好好地站在朕的麵前接受朕的賞賜!”


  說到賞賜的時候,他的目光有意地朝旁側瞟了瞟,那是在看小梨。


  或許曾經某人想拉紅線的事,他還記得。


  “臣遵旨。”東方爻抱拳微躬身子,帝王臉上的變化他並未捕捉得透徹,“至於賞賜,臣就——”


  “臣的賞賜你可不要,但皇後的——”風懷軒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嘴角一揚,冷冷地笑了,忽然一個飛雲縱上了剛才東方爻騎得那匹駿馬,“放心,朕會安然回來,並且帶著東月的皇後一起。”


  說罷,一揚馬鞭,馳騁而去,黃沙滾滾。


  “就這般去了,可好?”望著遠去的身影,小梨抹了臉上的淚斑,已經起身,又是急急地跺了跺小腳。


  “這就是你通風報信的結果。”東方爻目送著駿馬離去,方才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小梨,臉上是捉摸不透的神情。


  “都怪我。”小梨埋下了頭,又是恨恨地自責。


  “不怪你,我們不敢的,你敢了。”東方爻訥訥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小梨瞪大了眼,不明所以。


  “皇後娘娘是皇上最好的內助,我等也不願意失去這樣一位國母。”東方爻望著遠處的山峰,說得竟是有些語重心長,“皇上想做的事,我們一向阻止不了,但是皇上想做的事,一定不會有事。再者,我跟了皇上這麽些年,難得他會笑,這或許都是歸功於皇後娘娘。”


  “自然,我們娘娘是天下最好的娘娘。”小梨很是自然地接道,是啊,她自幼深宮長大,能讓她折服的人也隻有易川夏一人。


  “你倒是自信!”東方爻扭頭過來,目光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忽然想起這些天都是這丫頭把他困住,害他上不了戰場的,“我還沒跟你算帳呢,害我躺了好些天。”


  “你怎麽恩將仇報呢,若不是我,怕是你上了戰場也成死屍一具了。”小梨也不甘示意,撇下易川夏的事兒倒記起眼前這家夥來,若不是這些天她的照料,他能好得這般快嗎?


  可惡的!

  東方爻身為軍將,常年生活在軍營之中,男女之事自是不懂情趣,趕緊回擊了一句,“我東方爻一向知恩圖報,哪天姑娘要是受了傷,本將定當愁心照料便是!”


  “你——”這下可把小梨氣得如鯁在喉,愣是說不出話來。


  “軍營重地,姑娘還是早些回去,不然弄傷了可不好。”東方爻沒等小梨把話說完,趕緊補上了一句,同時憨憨地笑了笑,一提手中配刀,轉身即往營帳走去。


  剛走不遠,隻覺後腦勺一悶,被重物砸了一下,回頭一看,小梨依在原處,雙手拍了拍,似在撣灰。


  “我討厭你!哼!”


  說罷,小梨一轉身,匆匆地跑開了。


  東方爻望著遠去的身影,又是咧嘴笑了笑。同時身邊幾位來迎接的將領看到此景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什麽笑。”隨著他的一聲斥喝,一切嘎然而止,“你,還有你——護送他回圍河城。”


  隱忍了一下,望著遠去的小身影,總覺有什麽放不下的,便指了兩名將士送小梨回城。


  = = =

  話分兩頭。


  從鬼虎關到圍河城路程不遠,風懷軒單騎馳騁,很快從後城門回到圍河城。關上飛與部下的腳程也不慢,剛好與他城中會合。


  風懷軒簡單交待了幾句,就一人出了正城門。


  城外不遠就是南昭軍營了,歸南山外歸南河,一大片的美好風景。此時的風懷軒已無暇顧及這些風景,隻一味地想見揮快了馬鞭。


  “等等我。”俄而背後傳來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


  風懷軒內功頗深,雖說馬蹄雷響並不清晰,但他還是覺察到了,勒了馬韁繩,停下,但見一騎惹得黃塵滾滾而來。


  近了,近了,愈近了。


  馬上,青衫飄飄,長發不攙,手中配劍從不離開,“你這跟趕著投胎似的,差點害我吐血了都。”


  話說敢在風懷軒麵前說此等話的除了司空追,天下也無第二人。


  風懷軒並未接言,風中他玄袍灑灑,幾縷飄發輕輕拍打著那張看似無情無愛的臉頰,黑寶石般的眼潭裏湧動著血湧般的東西,兩道深光掃過去,大概像第一神箭這般的江湖殺手才能頂得住。


  “你不要這種眼神看著我,當日我說送她離開圍河城,她卻叫她的丫環拿劍架我脖子上,我也是被逼無奈。這回她隻身去敵營,我都是始料未及。這不,我一聽說你回來了,就趕緊追上來給你賠罪呢。”司空追把風懷軒交待的事情辦砸了,自知有些理虧,這不,不等對方開口,已經是迫不及待地解釋起來。


  “這回,我拚了命一定幫你救她,可不可以?”司空追又緊接著補了一句,要知道這等眼神真是要殺了他似的。


  對方劈哩啪啦地一陣把話說完,風懷軒又靜默許久,突然來了一句似乎不著邊際的話,“你現在依然是饒城城主。”


  “是啊,我是,饒城是你幫我奪回來的嘛。”司空追睜大了眼,連連點頭。


  “如今的饒城跟從前不一樣。”風懷軒又淡淡一語。


  “知道,知道。現在的饒城屬於東月!”司空追似是已猜到風懷軒的話中之意,“我呢,身為饒城城主,自是你的臣子呢,是你的臣子就該聽你的話,聽了你的話辦不妥事情自然要受罰。等救回了你的小妻子,我自願領罰便是。”


  風懷軒並未立即接了司空追的話,而是輕輕抽了兩下馬鞭,馬兒小跑起來,把他甩在了後麵,司空追見狀,趕緊驅馬追上。


  “此去危險,你不用搭上你的命!”沒想到他剛一追上去,風懷軒就冷冷地冒出這麽一句來。


  “嗬嗬——”司空追聽得一愣,嗬笑了一聲,“原來你是關心我,其實我知道你隻是表麵上的冷酷。瞧你,對你的小妻子是不離不棄,我就知道我這輩子是跟對了人。”


  風懷軒突然一個回頭,冷冷瞄了一眼司空追,接著又冷了語,無言。


  “回饒城,戰場不適合你。”兩馬齊跑了一小陣,風懷軒又丟下一句。


  “戰場是不適合我,但殺場適合我!”司空追難得的眼神一沉,“這些年我棄饒城不顧,四處逍遙,殺遍惡人。什麽樣的驚心動魄沒見過,當殺手都不怕,戰場上的幾隻亂箭還叫我怯了膽不成!”


  “跟著朕,絕對沒有你做殺手逍遙!”風懷軒猛得一頓神,兩眼冷光如劍,颼颼殺來。


  “早就知道了。”司空追哀歎一聲,“誰叫我當初在梅園輸給了你,我發過誓,隻要能破我劍招的,我就跟隨他為主,不再飄泊四方。”


  風懷軒的唇角微扯,終於除了冰冷他的臉上有了多餘的表情,“此去凶多吉少,你不後悔?”


  “你是東月一國之君,你都不怕,我一身輕還能怕甚?”司空追一聳肩,說得可是輕鬆至極。


  “嗬——”風懷軒的唇弧拉得很長,這笑是冷的,但映著這藍天白雲卻有些一絲美好。


  也許在某些人的眼裏這是冰冷的笑,但有些人的眼裏卻是那麽美好,眼神又重新沉著了下來,一揮馬鞭向遠處的歸南河渡馳騁而去。


  “等我。”


  司空追快活地聲音響起,在圍河城外的天際裏映著河風飄向遠處。


  歸南河渡有一渡河台,高三尺,寬三丈。


  從前這裏都泊般的地方,但如今船隻無,卻見營帳兩三座。


  日落黃昏,歸南河外映夕陽,河渡台上困嬌人。


  自南宮瀟寒命人給圍河城送去消息以後,就帶了幾隊士兵來了這歸南河渡紮營。


  一天黃昏落,又是一天黃昏近。


  已經是第二天了。


  若過了明日,風懷軒不來。南宮瀟寒就會派人把易川夏送回昭城。從此,她便不得自由。


  本來以易川夏的本事,想逃很容易。


  但是南宮瀟寒這回是下了絕招,他了解易川夏,以她的聰慧,想逃是易事。故用重兵將她看守起來,甚至命人搜去她身上所有的藥物,包括那瓶“孔雀露”。想死不成,想毒殺了士兵逃走也不成。


  不說別的,就是單單為她站崗的兩名士兵就是江湖高手,以她的身手,敵一人可以,敵二人就有了差距。


  若真是硬碰硬打起來,還未分出勝負,就會驚動大隊人馬。所謂一人難敵眾,僅憑她和傲玉是敵不過南昭的千軍之眾的。


  逃不可逃。


  易川夏也沒想要逃。


  她要等,等到適合的機會,再另做打算。


  這世上能真正困住她的有幾人?

  傍晚時分,她可以出來透氣,但身邊依舊有高手監視,這幾日她已習慣了,並不理會,隻在營帳外,站在渡河台上看著歸南河,大河向東流,流向遠處天際,水無盡頭,她的人生可有盡頭?


  還有在鬼虎關奮戰的他,可好?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忍不住地一聲吟唱,微歎一聲。


  “娘娘——”傲玉輕輕喚了易川夏一聲,這幾日主子的臉上都沒有過笑容,她看著也心疼。


  “怎麽了?”易川夏轉眼,看著沉穩的傲玉,心中頗有幾分愧意,“想著你跟著本宮,也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不等傲玉回答,她已先一步道出了心思。


  “娘娘這般說可要折煞奴婢了,這輩子娘娘在哪裏,奴婢都願跟隨哪裏。不論是貧窮還是富貴,娘娘都是奴婢的主子。”傲玉確實有些激動,但字字句句都透著真誠。


  “苦了你了。”易川夏笑笑,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也隻化作這隻言片語了。


  “不苦,跟著娘娘就不苦。”傲玉說著,眼眶竟是紅了一片,“隻是,若皇上他真不來,娘娘豈不是要被困在南昭一輩子?”


  終於她道出了心中所擔心的那件事兒。


  “放心,這世上還沒人能真正困得住本宮的。”易川夏掏出了絹子給傲玉拭了拭眼角的淚,她的言語之間依然透著自信。


  就算被困南昭,那就如何。


  困得了她的人也未必困得了她的心。


  “是嗎?”忽然另外的一個聲音撞破了主仆二人交談的平靜。


  傲玉一個微微冷噤,轉身看到一條素灰的身影飄來,南宮瀟寒不著鎧甲,不著龍袍的模樣,仿佛還是從前的那個他。


  隻是一開口,味道全遍了。


  清秀的眉宇間再沒了從前的那抹淡泊無爭,如此染了許多顏色,那是江山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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