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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兩宮之爭

  易川夏音落,身後是突然地沉默,能聽到的隻有淡淡的呼吸聲,能嗅到的也隻是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氣息。


  俄而一聲輕輕的笑聲傳來,那是屬於他的笑,冰冷中帶著點戲謔。記得初識時,他的臉幾乎是冰殼一般,隻有無窮無盡的冰涼,像閃閃的黑寶石般的眸子裏永遠含著一抹令人生畏的氣息。


  曾經如此,現在也如此。


  相識之後,變化稍微的大約也就隻是在他的臉上多了各種的笑,或冷笑,或戲笑,卻溫柔之笑。


  笑在他的臉上就在冬天裏開了花一般的稀有。


  緩緩地轉身,精致的臉孔在臉頰裏放大,衣袂飄飄,隨風而舞,春朝即將來了,連氣息裏的味道都是芳香的。


  風懷軒負手而立,看她的眼神迷離不定,唇角的羈笑裏帶著那麽一點的寒涼,他向來如此,向來天生有著帝王的氣者。


  是,也許他是命定的王者,有些時候,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某人臣服某人不過是氣場。


  她呢,她從一心想扳倒他,到如今的拱手相助,到底是被臣服,還是為北暮的百姓著想?

  有時候她自己也分不清來。


  “夏,你總是能猜中我心中所想。”或者說他臉上的表情是欣慰,嘴角的變得平淡起來,看春朝之物,看陽光燦爛,他也顯得平靜。這回他沒有稱“朕”,而是“我”,他也沒有叫她“皇後”,也是一個“夏”字百回蕩漾。


  人與人之間總是奇妙的,由敵變友,又由友變敵。


  “不是猜,是你的個性定會這麽做。”易川夏的眉角一揚,她不知道自己對風懷軒是敬是諷,用“你”似乎親切,卻又有些疏遠。


  “這麽說,世上最了解我風懷軒的人是你?嗬嗬——”風懷軒從容地笑了,這笑沒有陰霾,也沒有心計,就隻是單純笑。


  “我沒有說是了解。”這個男人不僅頭腦不錯,嘴皮子功夫實際也是不錯的,易川夏隻覺想笑,但又笑不出來。


  此般哪城瞧得出是皇帝和皇帝,大約放在民間,不過是普通的兩個人在說話。隻有“你”和“我”。


  彼此之間默契度甚好。


  “那麽以我的個性,你認為我接下來會做什麽?”風懷軒一掀長袖,似乎對易川夏的解析很感興趣,愈往前兩步,之間隻隔一拳之距,他看著她,居高臨下,嘴角還是戲謔的笑。


  “滅鐵狼國,收服天下。”易川夏沒有猶豫,也沒有退步,隻是仰起麵與之對視。


  他的目光如矩,而她的目光始終有著女子高傲地堅持。


  風懷軒微抿的唇一綻,笑了,笑得淋漓,很明顯他對易川夏的回答是滿意的,也是默認了她的答案,“知我者,川夏也。今日我已派兵北進鐵狼,大約四五日,天色變。”


  說罷,仰望北方,那是邊塞小國鐵狼國的方向。


  仰他人之鼻息,風懷軒是絕不可憋屈的。鐵狼國這回乘火打劫,也叫他認識到一個危機,就是行軍之兵刃乃行軍之重重,如此受人於製,則不利征服天下大計。


  若將鐵狼國收為已下,一來可免受製之苦,二來讓其他國喪失一個豐富的兵刃來源。如此豈不甚好。


  她易川夏能想到位,相信他風懷軒定也早早考慮到。


  果不其然,沒想他的速度如此之快,這般算來,與鐵狼國交界的肥城動軍而行,大約四五日可到,到時候大軍突至,殺個鐵狼措手不及。


  一直安穩於世的鐵狼國能存活多久呢?看他,迎風而立,氣態軒昂,那是多麽的一副君臨天下的氣勢。


  他就是他,天下就這麽一個風懷軒。


  “如此,你不怕西宮娘娘會傷心?”易川夏似笑非笑地問。


  “她不會傷心。”風懷軒的回答十分肯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內,“在她心裏,雪國才是她的家,而鐵狼國不過是她的臨時居所而已。”


  “你倒是了解她。”易川夏的眼眸一眯,畢竟是曾經相愛過的人,何以不了解了。


  “景物依在,物是全非。”風懷軒的這一句頗有深義,沒有承認自己了解雪瑤,也沒有不承認。


  隻是突然地伸了手掌在易川夏的麵前,“朕帶你四處走走。”他的臉上出現的真摯是平時少有的。


  一個“我”字變由了“朕”,他們之間的距離仿佛也隔開了。


  這個時候,他是皇上,而她是皇後。


  皇上的肩上挑著國家,皇後的肩上擔著後宮。這就是與普通夫妻不同的地方。


  易川夏沒有拒絕,也沒法拒絕,看他真誠的眼神,看他無奈的歎息,心忍不住一動,抬手搭上他的掌心。


  他的手一緊,將她的小手捉得牢牢的。


  行行複行行,他走著,牽著她的手在羊腸小道上漫步,宮婢們在遠處看到,一陣竊竊私語。


  “皇上對皇後總是不同的。”


  “就是,就是。”


  “也不一定呀,五年前我可是看到皇上也這麽牽過雪瑤的手。”


  “噓,別再提起那個女人了,這是宮廷禁忌,小心被李公公聽到拔了你的舌。”


  “唔——”


  易川夏就這麽靜靜地被風懷軒牽著,憑由露水打濕裙角,想著曾經幾時,他也牽著這麽一個女子走在這裏吧。


  不知為何,當腦海裏浮現這個畫麵的時候,竟有些想掙脫他的手。隻是越掙,他捉得愈緊。


  “皇上的身體可好些?”出聲打破了寂靜,可暫緩解沉默帶來的尷尬。


  “隻要不月圓,朕就不會有事。”風懷軒繼續往前走著,握她的手幾乎在扣到心口的感覺。


  說這一句時,他就跟普通聊家常一般,淡得跟白開水似的。


  “餘毒雖不致命,但毅誌力稍薄弱的人都會忍受不住,到最後甚至會為了減輕痛苦而傷害自己。”


  那天,易川夏是親眼見證,風懷軒的痛苦是她這輩子從沒見過的,持續時間之久。


  要是多發作幾次,大約跟死人沒什麽分別了。


  “擔心朕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來?”風懷軒的眼神愈是的詭異,看向易川夏的時候,嘴角的笑意很濃很濃,“朕不會叫皇後守寡的。”


  又捉緊她的手,拉她入了禦花園深處。


  那裏已有小花開放,淡淡的清香飄來,叫人覺得心曠神怡。


  這話說著有些好笑,易川夏也是忍不住笑了,何時起,他變得這麽沒正經起來。


  “她的心裏一直有皇上的。”易川夏停了一下,想起雪瑤,如今的她已經走向極端,但對風懷軒的情絕非假,若他開口,相信她一定會給解藥。


  “皇後是想叫朕去問她拿解藥吧。”風懷軒似乎看穿了易川夏的心思,“在別人那裏得到什麽,就會相應失去一些什麽。就比如朕愛這天下,說不定將來會失去很多,比如——”


  說到比如的時候,他突然地沉默,抬手想要去撫探易川夏的臉頰,但終是隔了一寸之距,手停下,眼裏卻有無奈,“比如皇後或許不願留在朕的身邊,朕是不是得了天下,失了美人呢?嗬嗬——”


  最後一句,他竟也笑得開懷,不辨是玩笑,還是當真。


  易川夏甩了甩頭,就當是一句玩笑。


  雪瑤始終都是他最初的情愛,男人的初情是任何事情都無法取代的,一直易川夏都是這麽覺得的。


  “皇上得了天下,一定會有很多美人。”易川夏笑語答道。


  “是,得了天下會有很多美人。”風懷軒點頭重複著易川夏的話,“下個月初八,南昭太子登基。東月、北暮、南昭各國帝君皆在老南昭帝的邀請之列。”


  “噢?看來南昭老皇帝是當國君當厭了,想盡早地傳位於太子了。”易川夏一想起那位娘娘腔的南宮瀟寒就忍不住起笑。


  隻是看似簡單的人會簡單嗎?這叫她想起了肖玉兒,南昭早已派人盯上了風懷軒。


  如此天下之爭的行列中,南昭國是絕不可少的。雖然表麵上南昭與各國友好,但不排除他們暗渡陳倉。


  如今老南昭帝邀四國之首前去相聚是好意,怕另有意圖的。


  “此行皇上要親自去嗎?”易川夏抬眸看他一眼,知覺告訴她,風懷軒是決定了會去參加觀禮的。


  隻是他的意圖何在?


  “是。”風懷軒的回答甚是簡單。


  “這會是一個陷井。”易川夏的眉頭微蹙,他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知道可能會。”風懷軒負手在後,那是那般淡然,“不過也有可能不是陷井,借此機會,朕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就當遊山玩水了,皇後可願與朕同行?”


  與他同行?他的意思要帶她一起共赴南昭?

  “遊山玩水”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更是不可思議的,與他認識這麽久了,何時見過他放下國事去遊山戲水的。


  “朝中之事,朕會暫且交給司徒大人打理,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皇後隨朕一起,到時候說不定還會遇上你的那位浩弟。”風懷軒眯著眸,眼裏是忽明忽暗的顏色交替著,“另外,說不定會遇到朕的對頭,西門清揚,是朕小看了他。”


  嘴上雖是這麽說,但易川夏一直知道風懷軒是不會低看任何人的,西門清揚的心思大概他老早就知道了。


  若不然如何引賢妃上當,偷到假的布兵圖,然後誘敵深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此回邊關之戰,看似是西君軍侵略東月。但實際是風懷軒早布下了陷井叫西門清所自己鑽。


  論謀略心計,天下應該沒幾人比得過風懷軒。


  “皇上的心裏是不會小看任何人的。”易川夏搖頭一笑,風懷軒麽,他是何等的狐狸般會算計。


  會算計的人絕不會低估了敵人。輕敵向來是兵家大忌。


  風懷軒沒有作聲,隻是又再捉緊了易川夏的手,“皇後了解朕,甚過朕自己。如此,朕更是不願意錯過。”


  說這一句的時候,他的聲音壓低了許多,大約周圍隻有他自己聽到。就連易川夏也隻覺得身邊不過是一般嗡嗡聲罷了。


  “嗯?”沒聽清,微蹙眉看著身側的他。


  “沒什麽。”風懷軒一低頭折了花枝上的花骨朵,輕盈地插上易川夏的發髻之間,“很美,想一直這樣看著皇後。”


  “如果一直這樣,會累會乏的。”易川夏菀爾一笑,風懷軒的意思她自然是聽明白。


  隻是他們之間始終夾了一個雪瑤。


  雪瑤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從來不可抹滅的。


  “臣妾要的皇上給不了,臣妾不想強求。”易川夏再笑,這回的笑有些無奈。是的,她是皇後,他是皇帝,身份決定了他們的命運。


  在後宮沒有一生一世,隻有一時的思念和一生的淒涼,如此而已。如今,她隻想四國平息,天下統一。


  那時,她閑雲野鶴,不問事世,多好。


  “朕會盡力。”風懷軒的眼神掃向天際,那時又是無窮無盡的深徹。


  待易川夏回到鳳來宮的時候,甩甩頭,把在禦花園發生的一切都忘記,忘不掉的就把它們統統整理裝進箱子底兒,封存。


  夢,就當是一場夢。


  當新的一天陽光鋪滿東月皇宮,難得平靜的宮裏有了一絲熱鬧。今日郡雪郡主,可以說是雪瑤,也可以說是西宮皇後,她從暉閣搬進了西宮殿。


  聽說皇帝恩準,在西宮殿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暉閣,而裏麵的擺設也依如從前,一絲一毫沒有變化。


  暉閣是五年前他的記憶,也是她的記憶。


  他怎麽會舍得丟棄,她也不會。


  易川夏和風懷軒之間始終是有一個雪瑤。


  對,始終是有一個雪瑤。


  每每想到此,易川夏就把風懷軒所說全都忘記,帝王的愛是不可獨占的,帝王的愛本來就是要給很多女人的。


  不過風懷軒的情,她還是要還的。


  依約,易川夏叫小梨和傲玉備了禮,坐上鳳輦,駛向西宮殿方向,才修葺的西宮殿金碧輝煌,氣勢和華麗一點不亞於她的鳳來軍。


  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送禮的,巴結的,大概都散了吧。


  如今去,與雪瑤好好談上一談,倒是方便。


  剛到門口,宮女小加就迎了上來,“奴婢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裏邊請,郡主已經在大殿等候多時了。”


  呃——


  看來雪瑤知道她一定會來。


  如此的女子也不簡單。


  在小加的引領下,繞過門檻直至大殿,果然雪瑤就在大殿之中,此時的她亦不同初見時的她。


  華服在身,金冠奪目,曾經清雅如蓮的女子鋪上了粉黛,渾身上下多出的竟是世俗。


  如今的她已皇帝的女人,名正言順風來懷的女人,詔告天下,人人皆之。


  “姐姐果然準時。”雪瑤盈盈地笑著,低身一拜,看似恭敬,但眉宇之間的挑釁味道頗重。


  “自然,妹妹的好日子,本宮定要來道賀的。”一邊說一邊給傲玉遞了個眼色,傲玉走進將手中捧著的錦盒遞了上去。


  “這是本宮特意為妹妹挑選的白玉,希望妹妹喜歡。”易川夏的指尖輕輕一彈,打開盒蓋,光芒柔,清透潤澤,果然是好玉。


  雪瑤看一眼,笑了,給小加意了一個眼色。很快小加就從傲玉的手裏接過了錦盒。


  隨後寒暄兩句,易川夏被雪瑤請到了主座,雪瑤也摒退了左右,大殿隻剩她們二人。


  沉默一陣之後,各有所思。


  “解藥,你打算何時給?”易川夏直接地開門見山。


  “就知道姐姐是為了解藥而來。”雪瑤輕笑一聲,“其實做妹妹的也不忍他受折骨之痛,隻是——”


  “隻是什麽?”易川夏有些迫不及待。


  “瞧姐姐急的。”看到易川夏略有著急,雪瑤心中愈爽,“給或不給,憑著妹妹的一念之間。”


  偶爾,眉頭之間泛起異色,有喜,有憂,有悲,情緒交雜。


  其實她心裏應該是掙紮的。


  給,不想叫易川夏得了這麽情,不給,心裏總是有些不忍。


  “妹妹要明白,那也是妹妹的夫君,如此做法,妹妹是犯了大忌,毒害親夫可是十惡不煞的。”易川夏早知道會是今天這般的結果,的確在雪瑤的眼裏是有怨的,很深很深地怨,即使這皇後位是得來了,但她始終是心不甘。


  “毒害?”雪瑤重複著這兩個字眼,忽然一聲哧笑,“我若想毒害他,他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又是五年前,五年前這兩個人的恩恩怨怨何其的多。


  她是雪國的公主,接近他是為了報仇,卻身隱情迷,不可自拔,那種痛苦也是常人難以體會。


  要怪隻能怪風懷軒,這輩子偏偏會遇上與他有過節的女人。


  “那時與他相遇,是多麽美好的畫圖,他是春朝裏飄來的一個貴公子,而我隻是一個落難無依的小女子,沒有家,沒有國。突然有這麽一個男人出現,誰都會傾心。是的,我傾心於他,隻是沒想到他竟會是我的仇人,我開始擬定複仇計劃,一次又一次地,我下不去手。終於那是最後一次決定,我狠了狠心!哈哈——”雪瑤說著說著一聲冷笑,“他沒有死,我也沒有死。五年的分別,五年的痛苦,你是不能理解的。”


  “的確,我是不能理解。”易川夏點頭應道,“但是你即愛他,就不該看他痛苦過活。”


  “痛苦過活?”雪瑤又是笑,笑得眼眶發紅,“你以為我想?”她拍著胸口,眼睜大眸,滿滿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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