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追趕
空寂的夜被打破了久唯的平靜,陣陣淩亂的腳步聲在長街上回響。馬車後麵的亂雜聲愈來愈響了。
“皇上,坐穩了。”傲玉喚了她久唯的稱呼,好像叫久了“娘娘”,這兩個字有些陌生了,回頭看一眼緊追而來的侍衛,她的臉色變得愈發凝重了,若是此般叫人把她們捉了回去,怕是以後再也沒有機會逃離了,勒緊了馬韁繩,再也不顧手上的傷,狠狠一鞭抽向了馬屁股。
馬兒長嘶一聲,不顧一切地向前奔去,把後麵的人遠遠地甩下。
易川夏知道傲玉有傷在身,如此用力駕車定是受傷不輕,她早已坐不住的,掀開車簾,從傲玉手裏奪方麵了一根馬韁繩,“我來。”
“娘娘——皇上——”緊急之中,傲玉幾乎有些語無倫次了,隻是笑,笑得淚眼模糊。
“我們會沒事兒的。”易川夏投給傲玉一個堅毅的眼神,從她手裏接過馬鞭子又是狠狠一鞭抽過去,馬兒的逛奔速度又是一次加快,身後的腳步聲甩遠了。
長長的大街上,拚命的馳騁,隻有出了城,才算最安全的。此時夜色還早,城門未關的,一定要趕在城門關閉之前,不然就功虧一簣了。
本以為甩下了所有的侍衛,但長街上響起一個嘹亮的馬蹄聲。
是誰?這麽快就追上她呢?易川夏回頭一看,清明的夜色裏,高大的駿馬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明黃的顏色在夜裏搖曳,泛起淡淡幽藍。
怎麽會是他?
月冷風輕,遠遠地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氣,他那冰封萬裏的冷漠。
“快,他追來了。”換作別人,易川夏並不覺得怕,但偏偏是他,他居然親自出來追趕她?是不是有些可笑。
“東月皇上?”傲玉已回頭看一眼,那個高馬上的人已經拉滿了弓,對準了馬車上回頭的人。
“傲玉,小心!”易川夏的眼尖,一把將傲玉拉了回來,利箭幾乎就從她的發際擦過,好是驚險。
“娘娘,是皇上。”傲玉的表情不知是喜,還是哀。
“是他就麻煩了,快點。”易川夏又是一鞭揮打在馬兒身上,以風懷軒的性子今日若是抓了她回去,非得剝她的筋,喝她的血不成。
“娘娘,坐穩。”傲玉亦有些慌亂了,又慣性地叫回了“娘娘”二字。
隻是馬車負重,似乎是跑不過風懷軒的馬,他自己就像一根離弦之箭,飛速地前進,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離她們隻有馬車的距離了!
“易川夏,給朕停下,不然你會死得很慘!”聲順風而來,撞進易川夏的耳膜裏是一陣陣的心顫。
她相信,他捉住她了,一定將她淩遲處死的。
跑還有機會,不跑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回頭看一眼,他又拉滿了手中的弓箭,那箭頭對準的就是易川夏回過去的頭。
如此探頭定是凶險萬分,對方發箭之快超乎想象。易川夏趕緊地轉身過來,那長箭也跟隨而來,從她的肩邊擦過。
易川夏一聲低哼,緊緊捂住了肩膀,果然是好準的箭法,她躲都沒躲及,頭一抬,滿手的鮮紅。
“易川夏,你休想從朕的手心裏逃走!”風懷軒眼見著手裏的箭飛射出去,羽箭從她的肩膀擦過,他是一陣莫名的咆哮。
“皇上何須執著,沒有臣妾,阿達木照樣能治好皇上的病!”易川夏一聲低低地吼,在外人聽來還是那樣的平靜無瀾。
“你這個女人!蠢女人!”風懷軒咆哮得有些瘋狂,馬背上的身影愈發的堅毅與冷漠,“你跑到哪裏,都會是我風懷軒的妻子!”
這一聲撞進易川夏的心裏,起了不小的漣漪,甚至有時候是錯覺,他追她回去,僅僅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子嗎?
這個男人本就是無情。
一聲冷笑,搖頭,繼續快馬加鞭,眼看著前麵就是城車了。出城的話守衛定當要檢查的,馬車一旦停下,風懷軒就會追上來的。
不行,隻能硬闖了。
“傲玉,做好準備。”易川夏握緊了馬鞭,側眸給傲玉遞了個眼神。
傲玉很快會了意,“是,奴婢知道了。”
“易川夏——”
後麵的咆哮聲繼續狂嘯。
城門處的守衛看到有馬有車奔馳而來,早已等候開始例行檢查,他們沒料到的是易川夏的馬車竟然沒有停,直接衝出了柵欄,終於出了月城,終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再回頭卻看見風懷軒亦采取了同樣的辦法,直接勒起馬韁繩,跳躍性地從柵欄上路躍住,把那些守衛士兵帶得是人仰馬翻。
易川夏萬萬沒想到他是如此的執著,她對他就是這麽“重要”嗎?也是,如果她回了北暮,他先前的如意算盤就得全部冒湯了。
“娘娘,可怎麽辦?”傲玉有些心急了,風懷軒的馬離她們的馬車隻有半馬身了,再有一步之遙就追到她們了。
“見機行事。”易川夏冷臉沉著,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會放棄的。
“易川夏,朕給你最後一個機會!”風懷軒的聲音就在身後不遠,灼灼的,滿腔冰涼。
“皇上不用給我機會了。”易川夏冷冷而絕決,沒有用“臣妾”,也沒有用“朕”,從她打算出宮開始,就再也沒有打算做回東月皇帝,她要回北暮,回到屬於她的位置上去。
“你會後悔的!”風懷軒一聲冷哧,陰森森的。
“後悔也是我自己選的。”易川夏突然回眸,瞥了一眼隻有一步之遙的風懷軒,月色清明,麵孔清晰,依然精致的如鬼斧神工的雕琢,隻是臉上的沉黑之氣超過了任何的一種冷戾。
“朕偏就不如你意!”風懷軒一邊說一邊揮起馬鞭向易川夏揮去,下手又狠又快!
易川夏感覺到一股猛力壓頂而來,憑鬥力氣她真不是風懷軒的對手,如今真的是在劫難逃嗎?如此隻有認命,但她絕不服輸。
“傲玉,不管我出了什麽事,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回北暮去哪裏都行。”轉身急急對著傲玉一聲叮囑。
“娘娘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傲玉連連搖頭,一時不知所措。
第一鞭,風懷軒抽打在車窗簾上,那是木屑飛揚。
不過他雙腳一夾馬蹬,又一次提高了馬兒的速度,再往前幾乎與易川夏齊賀並驅了。
“易川夏,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麽你自己下車,要麽朕幫你!”風懷軒揮著馬鞭朝易川夏瞪來一個灼灼的冷眼。
“皇上,我永遠不會服輸的。”易川夏一聲冷笑,已然扶著馬車邊沿從坐姿變成了站姿,如此情況,她隻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她死,傲玉也會死的!
“傲玉,記得我的話。”側眸再一聲叮囑,看一眼前方不遠,那裏是茂密的深林,還有高高的陡坡,對,就這樣!心中主意一定,收回視線,就在風懷軒第二鞭抽打過來之時,她一個縱身跳下,翻滾著從他馬蹄下滾下陡坡。
風懷軒要的人是她,借著陡坡之勢滾入叢林,至少不死,有處可躲能緩解如此瘋狂的追趕。
“娘娘!”傲玉嚇得一聲尖叫,隻是馬兒已經停不下來,奔馳出老遠了。
“可惡的女人!”風懷軒更是沒想到易川夏會來這一招,寧願跳下馬車帶著被摔死的可能,也不認輸。
他是該恨,還是該讚歎!
就在剛才,他忙完所有政務,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鳳來宮門口,莫名的一種感覺,很想見到她。
看到空空的寢居,他第一反應就是她走了,心裏突然湧起騰騰的怒火還有一股莫名的酸意,好像什麽東西要永遠地消失的感覺。
就在易川夏跳下去的同一刻,風懷軒鬆了馬韁繩,一個縱身飛躍離開了馬背,徑直撲向了那滾落的女子。
腦海裏除了熊熊燃燒的火焰,心裏居然有了一絲害怕。
怕這個女人突然地消失掉了,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抱住了她,緊緊地,從山坡上跟滾雪球似的滾下山腳。
易川夏除了赴死前的一抹驚懼,還有驚訝,是他!他抱住她的身子,緊緊地裹在懷裏,就像嗬護自己心愛的東西一般,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跳聲,那樣的強勁有力,又記住了昨晚,他的氣息和味道依然在鼻邊縈繞。
終於這種天昏地暗結束了,周圍是芳草擠壓出嫩汁的氣味,真是美好。望天,天上的星在眨眼,她也在眨眼,還活著,手指動了動,腳也動了動,應該四肢還健全無損。
而身下的並不是冰涼的土,是一處溫暖,帶著心跳的溫暖,一下子又一下的起伏。
她是躺在他的身上,他的懷裏的。他的那雙大手緊緊環著她的腰沒有鬆開。
“這樣看天空很美吧。”身下,那個冰涼的聲音多了幾絲無奈與苦笑,他也還好好地應該。
“很美。”易川夏眯著眸有一種想要沉睡的感覺,如果老天爺允許真希望有一天就這樣看著星星到老。
“壓在朕得身上應該也很美。”這一聲冷音加重了。
易川夏這才回過神來,一個警醒,正準備起身來,誰料剛剛抬起手支撐著想要坐起,背後就是一個猛力襲來將她推起連帶一個翻滾她跌入旁邊的濕草地裏,很快一個巨在的陰影壓了過來。
“易——川——夏!”一聲怒吼,三個字,冰冷得就像冰鉤子一般紮進她的心裏,那張精致的麵孔在她的眼瞳裏漸漸地放大。
“皇上這麽喜歡叫臣妾的名字麽?”此時的易川夏比什麽時候都要冷靜,看著眼前咆哮的男人,她有些想笑,他為了她竟是如此失態,她不信。
“你可知後果?”風懷軒眯著眸,字字穿心。
“知道。”易川夏淡淡地回答,“皇上是想把臣妾淩遲處死?還是腰斬,頭斬?”
“蠢女人!”低低一聲咒罵,風懷軒微微的喘息聲是那麽的清脆悅耳,同時熱氣奔灑在她的臉上是陣陣的炙氣。
“蠢?既然皇上嫌臣妾蠢,就該找個聰明的女人做皇後。”易川夏眉渾一挑,淡然地麵對著即將發生的不可預料的結果。
“你——”風懷軒頓了一下,眼神突然變得灼烈起來,突然一個俯身,緊緊地啄住了易川夏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