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好東西
諸人繼續上路，甄婉柔不敢令淩菲再睡，存心講些許有趣的事兒給她解悶，青己把車趕的如烈風寒馳，諸人開始不再進城夜宿，日夜趕路。
終究，5日後的傍晚，一幫人到了秦嶺腳底。
淩菲睡夢境中醒來，張開眼臉前一片烏黑，以為才醒來的緣由，閉眼緩了一會兒神，再張開眼，臉前依然是幽冥，不禁的問說，
“天已黑了麽？”
甄婉柔尋聲轉頭，忙倒了水給她，
“醒啦？我們已到了秦嶺腳底兒，立馬就要進山啦！”
淩菲卻未看見那杯水，繼續問了一句，
“天是不是黑啦？”
雖已到傍晚，可廂車中並不非常晦暗，更加沒烏黑不明。
甄婉柔怔在那，手頭茶觥一戰，水濺出來落到手背脊上，女人卻顧不及痛疼，伸手摟住淩菲，淚滴奪眶而出。
滾燙的淚滴浸淩菲的肩頭，她怔愣在那兒，心頭的預感沒有錯，她失明啦！
淩菲深抽了口氣兒，拍了下甄婉柔的肩頭，
“沒有關係，不是已到了秦嶺，吃下乾龍丹，我便能恢複啦！”
甄婉柔喉中哽噎，沒有法成言，隻連連點頭，可她們全都明白，乾龍丹可以續命，可是現在淩菲失明，沒有了嗅覺，這一些可不可以恢複，誰也無法保證。
“先不跟我說師哥跟青己，上了山再說！”
淩菲聲音鎮靜，淡聲張口。
甄婉柔擦了淚滴，麵色比淩菲還是要慘白二分，輕輕點頭，
“我知道。”
見二人表情有異，雪貂也變的慌張起來，窩在淩菲懷抱中，再無往日的歡脫，一對烏黑瞳球擔憂的望著淩菲，用一下下她的手心。
淩菲抱著雪貂，唇含淺笑，
“狐兄我們回嘉峪城啦！”
雪貂“嗞”了聲，便不再出聲兒。
廂車順著山道疾行，如履平地，最終一縷晚霞落山時，他們到了城關下。
青己打開車門兒，秋淩霄翻身底下馬，才要去瞧淩菲怎樣，見著甄婉柔當心的撫著少女下廂車的姿態，瞬時怔在那。
淩菲瞧不見了。
那一對澄澈靈動的眼睛，瞧不見啦！
秋淩霄隻覺一陣天昏地轉，胸中劇疼，全身血液凝住，呼息都開始不暢，幽冥中的延綿山嶂似猛獸自夜幕中衝來，要把他吞嗜進覆，無限驚詫在身子漫延，男子深抽了口氣兒，輕緩走至廂車前，轉頭屈身去，盡可能令自個兒的聲音聽起來溫平，
“菲菲，師哥背你進去！”
這時淩菲也不在矯情，扒在秋淩霄背脊上，雙眼雖瞧不見，卻依然澄澈炯亮，唻嘴一笑，
“勞煩師哥！”
二年前，她初到嘉峪，在後宅的雜物屋中，是秋淩霄抱她出來，現在回來，居然也是他背著她。
世事兒總是在無數巧合中輪回，然卻，心情卻再不複往日。
那時她才到異世，充滿了新奇，急不可耐的想瞧瞧重生的世間，現在再一回來，已經曆俗世的情愛跟繁華，勞苦跟背叛，再不是那個莽莽撞撞的豆蔻少女。
秋淩霄心頭也是百般滋味兒，再一回故地，花季少女伏在他背脊上，所有仿佛起先，從相識到今天，二人的一點一嘀走馬觀花兒一般在腦筋裏顯現，如今想來，要他最懷念的居然是在那日宮地墓當中，他牽著她的手，她全副身心的信任他，那時，她心頭是有他的吧。
秋淩霄一步步走的非常慢，非常穩，興許這是最終一回他這般親昵她，最終一回，他擁有整個世間。
幾人一路穿過銀劍堂、妙箏堂，向著萬裏破雲住的萬興堂走去。
此刻天兒已暗，嘉峪城中身影稀疏，唯有幾個灑掃的仆人見有人進來，向前詢問，見是秋淩霄，忙屈身請安。
萬興堂內萬裏破雲正一人對弈，聽見仆人通報，起身迎出去。
“弟子秋淩霄見過萬裏城主！”
“見過堂主！”
秋淩霄跟青己等人齊刷刷見禮，淩菲默示秋淩霄把他放低下，展顏笑說，
“萬裏城主，好久不見！”
萬裏見淩菲雙眼沒焦距，輕輕一驚，卻並沒多問，把幾人令進書屋中。
落坐後，仆人端了茶退下，淩菲未來意輕緩道來。
萬裏破雲聽淩菲向他詢問過乾龍丹之事兒，未曾尋思到居然已這樣嚴重，忙道，
“好，我立馬吩咐人開紫金丹爐煉丹。”
甄婉柔把淩菲帶來的包裹擱桌麵上打開，裏邊分別是薰玉、水華丹、秘陀羅、化髓丸、夢生粉、仙蟻草六味煉製乾龍丹的藥粒。
“有勞堂主，僅是這乾龍丹吃下後，師妹她眼跟身子是否可以恢複？”
秋淩霄站淩菲背後，問了他們一直擔憂的問題。
萬裏破雲滿身月白色寬衫，眼潔淨淨澄澈，他望著淩菲，沒答複秋淩霄的問題，隻淡聲道，
“你們先出去一會，我有話同淩菲講！”
秋淩霄目光一緊，
“我們全都是師妹的親昵之人，堂主有何話無礙直說。”
萬裏破雲輕緩搖首，溫潤一笑，
“你們擔憂的事兒不會發生，我要講的隻跟她一人有關。”
聽言，秋淩霄安心頭來，微一頷首，帶著甄婉柔跟青己二人去了隔壁花兒廳等待。
門給閉上，萬裏破雲跟淩菲相較而坐，垂眼見著桌麵上的棋盤，眼光卻已漂遠，不知思考何事兒。
“堂主有何話，直說便是！”
淩菲眼光沉靜，沒半分驚詫。
“淩菲，你可知乾龍丹珍奇特有，食之者，可百毒不侵，容貌不老。”
萬裏破雲輕聲道了一句。
淩菲點頭，
“是，我略知一二。”
起先為尋找乾龍丹，她翻閱了許多古書，僅是書中對乾龍丹雖有記述，卻隻寥寥幾筆，多半言的也是延年益壽之事兒。
“可，他還有一個功效，便是可要人脫胎換骨，忘卻前塵。”
萬裏聲音淡微，如閱進世事兒，智慧明透的長者。
淩菲忽然抬首，
“何意？”
萬裏破雲沉沉歎了聲，
“吃了乾龍丹，猶若重生，先前的種種記憶猶若前一生，你再不會記的！”
淩菲迷蒙的雙眼直直望著前邊，長長未出聲兒，忘卻前塵……也便是說，她會忘掉自個兒是哪位，忘掉前一生今生全部的過往，忘掉全部之人，包含符重。
書屋中忽然靜下，香鼎中的焚香，漂漂青煙漂散，燈火幽冥，照在少女白淨精美的麵龐上，一對黑瞳幽邃如夜，裏邊卻不見星子流光，唯有無邊幽冥。
“可有解？”
好久，淩菲才輕聲問。
萬裏破雲輕緩搖首，
“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