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走單騎
驚變不過在一刹那間,
背後的人來不及反應,給前邊倒下的烈馬絆倒,隨先前仆後繼,所有撲倒在地下,一時之中慘叫音、驚叫音、疼叫聲在峽穀中起伏不絕。
帶頭那個人心口撞在亂石上,遭了重傷,勉勉強強起身,方要招呼諸人當心,便見兩邊的山壁上出現了無數蒙麵人,手頭弓弩對準他們,瞬時間,箭如蝗蟲般蜂擁而至。
“有埋伏……”
有人高呼一聲,聲音軋然而止。
諸人來不及躲避,利箭帶起淩洌的風聲已到了耳際,烈日下,急風肆吼,無數血絲飛出,峽穀中的人給紮成刺蝟,個頂個倒下。
箭聲呼號,遮天蔽日,落日下冷芒寒洌,血染皓空。
隻是半柱香的工夫,慘叫聲已止,二十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山路,身上雨箭密密匝匝,透體而過,山間的禿鷲給血膻味吸引而來,哀鳴著在峽穀上空逗留。
風聲更加緊,吹過箭林,發出瑟縮空鳴。
山壁上的蒙麵人衝下山去,在一堆屍體中找尋到帶頭人,提刀割下他的頭顱,撕了他身上給利箭穿了無數血洞的衣裳,隨便的一裹,提在手心上,飛身而去。
山間再一回恢複安靜,饞涎好久的禿鷹齊齊衝下半空,停在那一些屍體上邊,開始了他們的盛宴。
又過了一會,山壁上的一枚繁茂的鳳凰樹幹上,一道青影帶著一男人躍身而下,那男的滿臉絡腮胡,線條分明,麵顏慘白,雙眼中卻滿滿是陰鷙跟滔天的恨意。
青影站到他背後,麵無神情的望著滿地屍體,聲音寡淡,
“如今可以和我走了麽?”
男子雙拳緊攥,心口起伏不定,揀起石頭塊驅趕那一些屍體上的禿鷹,對著二十具屍體深切一鞠,咬牙冷聲道,
“本酋長決對不會要你們白死,本族秀賭誓,必定要令嘉興王血債血償!”
離冊立禮還有三天時,皇長子永麟蘇醒,僅是身子還有一些虧虛,沒有法下地。
早朝的宮殿上,大祁帝提議把冊立儀式推後,待永麟傷勢略好些許,再擇吉日冊立。
嘉興王出列,姿態恭順,口吻卻堅定,以各國大使等待已久為由把大祁帝的提議駁斥回去,堅持摁原來的日子舉行冊立禮。
百官中大部分支持嘉興王,大祁帝隻的把提議收回,麵色不虞,散朝而去。
冊立典禮前一日,大祁帝在水木殿宴請各國大使,過了中午,符重跟淩菲二人入宮。
早上時還天兒晴好,朝霞萬中,中後晌,急風忽至,天上陰雲密布,居然像有風雨欲來的預兆。
已快到年節,天兒清寒,淩菲走在皇城中的甬路,望著落葉滿天飛舞,花兒樹在烈風中搖動,忽然心口有一些滯悶驚詫,緊了下背後的織錦鬥篷,抬首望著,朱牆碧瓦的宮殿都籠蓋在陰雲下,蒼穹混沉,無由的要人感覺抑鬱。
符重接近淩菲一步,把她腦門給風吹散的發絲理到耳後,為她戴上帷帽,牽著她的手往深宮走去。
六名青鐵騎隨符重入宮,滿身黑色華裳,脊背挺直,表情冷肅,默然和在二人背後。
水木殿中,其他國家大使已到,見符重出現,齊刷刷起身行禮,姿態恭謹,居然比見著大祁帝還是要尊重二分。
符重帶著淩菲在賓客席的第一席位上入座,立馬有宮娥為二人倒了茶湯,淩菲方才端起擱唇邊,便聽太監尖細的聲音斥道,
“聖上駕到!”
諸人起身,因是他國大使,無須行君臣重禮,隻輕輕福身,便算作敬謝了。
大祁帝麵顏含笑,招呼諸人入座,有身穿瑰麗的侍婢端著佳肴美酒擺上桌子,古拙雅致的宮殿中,絲竹聲起,舞伎輕緩舞蹈,水袖翻飛,舞姿靡麗,眾大使向前為大祁帝祝賀,談笑風聲,氛圍逐漸放鬆下來。
由於明天才是冊立儀式,今天隻算作接風宴,大祁帝舉杯向著各國大使道謝,歡聲笑語,酒肉漂香,一片祥跟之景。
酒過三巡,忽然有護衛進門稟告道,邊州大捷,曲元帥連收兩城,甄豐求跟,願做大祁屬國,年年進貢。
大祁帝聞之大喜,連道幾聲好,目光興奮,舉杯邀請諸人同慶。
淩菲起身展顏笑說,
“祁皇可會同意甄豐求跟之事兒?”
北羌帝輕輕一愣,隨之沉靜淡笑說,
“甄豐率部族之人殺我大祁平頭百姓,作惡多端,罄竹難書,是否答應求跟之事兒,還是要待寡人同朝中臣子商量後再做決意!”
淩菲勾勾嘴角,
“不若令甄豐本人親身向祁皇賠不是怎樣?”
大祁帝擱下酒觥,抬頭看過來,困惑的問說,
“侍郎大人何意?”
淩菲輕輕錯開身,浮露出背後的一名青鐵騎,淡聲道,
“祁皇可認的此人?”
那青鐵騎向前一步,單膝跪在地下,抬頭起來,一張線條分明的臉麵上胡須盡去,粗眉深目,鼻翼高闊,凜聲道,
“魯洱族甄豐拜會聖上!”
大祁帝驚的摔坐在禦座上,無法相信的望著甄豐,瞠目結舌的道,
“甄豐!你為何在此?”
此刻禁軍湧入殿中,護在大祁帝跟前,如臨大敵的把手頭長矛對準依然跪在地下的男子。
突生此變,宴席上的大使均是滿臉不明因此的神情,輕輕後靠,以免殃及自身,三五成群,垂頭竊竊私語。
京師,榮王府中
嘉興王這幾日神思不安,今天下了早朝後便一直待在書屋中,眉角緊蹙,背手在屋中來回踱步,不時的向著窗子外張望一通。
過了午時,倆護衛提著一包裹倉促入了王府。
立馬有仆人向前,把二人帶往花廳。
花廳的門打開,嘉興王闊步邁出,看見護衛手頭紅血淋淋的包裹表情瞬時一鬆,
“事兒辦妥啦?”
那護衛把包裹向上一遞,屈身道,
“幸不辱命,甄豐頭顱在此,請王爺查視!”
“非常好!”
嘉興王心頭巨石掉地,臉上帶了輕鬆的笑意,鄙薄的掠了一眼那個包裹,轉頭回花廳。
忽然,步子一頓,嘉興王目中帶了一縷猶疑,思量一會,終還是有一些不安心,轉身道,
“把包裹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