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意料之中
再想到臉前的半大少年也是貧苦寒門出身,瞬時都漏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像是給人踩了尾巴一般,齊刷刷向前慷慨陳詞的道,
“聖上、此舉不可。”
“聖上,小臣以為……”
……
“聖上!”
混亂之中忽然傳來一聲清吃,淩菲深抽了口氣兒,知道步伐不可以邁的太大,不然觸犯到上層權益,必定遭到一點也不留情麵的反嗜。
“聖上,小臣建議,參見科考會考的人第一要品質優良,第二要自世族弟子中選,這般不止可為中央朝廷選撥優秀的官吏,還可督促世族子弟勤勉不怠,請聖上定奪!”
淩菲的聲音一落,適才反對的眾臣瞬時都閉了嘴兒,訥訥的支吾幾聲,浮露出一副正深思琢磨的表情。
宮殿中一時之中寂靜無聲,落針可聞,少康帝起身看著窗子外,麵色艱重,好久,忽然轉臉,沉斥道,
“寡人準了,此事兒就交由鄭大夫跟江員外郎你二人主理,三天後把詳盡的方案交於寡人!此製如果可以實行,寡人有重賞!”
“是!”
淩菲跟蔣廉二人同時遵命。
出了乾清殿,淩菲才發覺自己脊背出了一層密汗,這是她入朝後作的第一件事兒,此回改革,必定會驚動朝野,在未來乃至會改變大元的朝局。
“鄭大人!”
忽然背後傳來低淳的一聲音,淩菲轉臉便看見蔣廉闊步走上,一改先前的輕謾,周正的麵龐含笑說,
“鄭大人,先前對鄭大人稍有偏見,失禮之處,還望鄭大人不要擱心頭。”
淩菲微笑還禮,
“蔣侍郎客氣啦!”
蔣廉目含欣賞,
“鄭大人提出的科考製實在是一語驚人,敝人還有好多事兒想向鄭大人請教!”
“請教不敢當,蔣侍郎盡然問就是!”
蔣廉抬手作了一個虛令的姿態,
“那我們邊走邊說。”
二人回道漱芳齋,從科考的出題,到選撥,一直談到日落,蔣廉久逢知己,激動之處忍耐不住拍案叫絕,直至漱芳齋的其他官吏全都已歸家,侍從來清理閣院兒,仍覺的意猶未盡。
天兒將黑,讚化殿中隻剩他二人,二人一起往殿門邊走,蔣廉深思一會,忽然張口問說,
“在乾清殿時,講到參見科考人員的權力,鄭大人說必要是世族子弟,可是真心之言?”
淩菲一愣,笑說,
“蔣侍郎何意?”
蔣廉抬目看著落日下給鋪了一層銀光的重重宮宇,意味深長的道,
“我那時真真的期盼鄭大人會向聖上提出,不管貧苦寒門還是世族,隻須是大元庶民,都可參見會考!”
淩菲目光一閃,笑問,
“蔣侍郎也是出身大家夥兒世族,莫非不怕貧苦寒門子弟為官後,侵犯了世族的權益?”
蔣廉驟然轉臉,目光正氣凜然,
“現在世族子弟隻知玩樂,不學無術,鄭大人瞧瞧郎世子跟吳安仁便可見一斑,長此先前,大元朝政必把走向衰落,事關我大元生死存亡,還談何世族的利益?”
淩菲心裏頭一震,在這般的朝代,向蔣廉這般不迂腐、不守舊的人實在難的,更加為他的民族大義而敬佩,不禁的心生敬重,
“蔣侍郎忠國之心令小官欽佩!世族中也不止是郎簡之那般的紈絝子弟,也有非常多貴胄小爺像蔣侍郎一樣才氣橫溢。
貧苦寒門之中的確有許多飽學之士,他們報國無門兒,滿身才學無處施展,正須要大人這般的人為他們尋一條出路。
可世族壟斷朝政已久,不是一朝半夕便可更加改的,小官保證,終有一日,小官會要貧苦寒門子弟坐在會考的考場上!”
“鄭大人此話當真?”
蔣廉激動之下,一把捉住淩菲的胳膊,連平常一縷不苟的麵顏全都有二分波動。
“蔣侍郎!”
低淳的一聲音傳來,二人同時轉臉,便見皇太子符重立在院門處,滿身絳色織錦雲文滾邊緞衫,衣裙舒卷如墨雲潑濺,落日下,耳際的烏發染了淡微霞色,映入他烏黑如墨的寒眼中,流光點點,那華光中又生出二分寡淡,矜貴,漫不經意。
蔣廉忙撒了淩菲的胳膊,對著符重屈身行禮,
“小官參見太子爺!”
符重聲音淡如流雲,
“殿門就要關了,蔣侍郎還是盡快出宮罷!”
“是!”
蔣廉應了聲,對著淩菲拱手一禮,
“今天跟鄭大人一敘非常盡興,明天早朝後,再繼續跟大人商談科考之事兒。”
“蔣侍郎請便!”
淩菲點了下頭,彬彬有禮的跟蔣廉道別。
待院落中隻剩二人,符重款款走過來,欣長的體態蓋住愈發暗淡的光照,清俊的長指一揚少女精美的下巴,揚唇淡笑說,
“即使他們把你當作男人,看見有人接近你,本駕心頭也不舒坦,鄭大人說應當咋辦?”
淩菲摸了下鼻管,深抽一口氣兒,用心的道,
“太子爺不舒坦該是去找禦醫才是,本大夫非彼大夫,不會醫病!”
符重輕笑一聲,
“本駕倒有一個法子,便是徑直把鄭大人帶到皇父那兒,請皇父賜婚,而後把鄭大人娶進太子殿,每天望著,便舒坦啦!”
淩菲瞬時眼一瞠,聲音從牙縫兒中個頂個崩出來,
“符重,你敢!”
符重忽然屈身,繁茂的纖睫掠過少女的眼,一對眼睛瑩亮無波,幽冥幽邃,
“淩菲覺的這世間有何事兒是本駕不敢的!”
淩菲麵上一紅,到處瞧了瞧,咬牙輕聲道,
“符重!”
男子笑笑,直起腰身,扯著少女的手往外走,邊走邊道,
“聽聞鄭大人今天在乾清殿當著眾臣出盡了風頭,可否說和本駕聽聽?”
皇城中時有侍婢太監穿過,淩菲唯恐給人看見,忙一掙,男子握的卻愈發緊。
辛虧天兒晦暗,二人衣袖又闊大,遠遠望見,隻以為他們隻是走的近了些許,淩菲便也不再趔趄掙紮,掠了男人一眼,嗬道,
“今天之事兒莫非不在王上意料之中?”
淩菲也是見著符重後適才明白,符重為何要她作文官,還是理政院侍郎,隻恐他早便已覺察到舉正製所造成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