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夾娃娃與散步

  沒多久電影就放映完畢了。


  他們收拾好東西一前一後地向外走去，一路無話。外麵的冷氣開得比裏頭更足，稍稍安撫了一下趙奇正的躁意。


  趙奇正正尋思著夏末是不是生氣了。就見一個莽撞的小孩撞到了她身上，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扶，正好看見夏末滑溜的眼珠子全轉向這邊，悄悄看他，神色裏不是生氣的樣子。他鬆了口氣，又想，這莫不是……不好意思了他彎了下嘴角。


  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乘坐電梯到一樓，夏末一眼就看見旁邊擺放的娃娃機，忽然開口：“我們玩娃娃機好嗎？”


  趙奇正又要拒絕，誰會喜歡這種幼稚園小朋友喜歡的東西啊，就聽夏末繼續道：“認真抓娃娃的男生很帥欸！”


  他一陣沉默，很好……

  他們一共換了50個幣，趙奇正問：“你喜歡哪個娃娃？”


  夏末挑了挑眉，這是遇到內行了？趙奇正不像是會夾娃娃的樣子啊。


  但她答道：“能夾到哪個就是哪個，這個看緣分和運氣，自己夾出來的娃娃總是不一樣的，我不強求。”


  趙奇正矜貴地點了點頭，開始夾娃娃。


  一個，兩個，三個.……他的額頭漸漸涔出冷汗，偷偷瞄夏末，她很認真地在夾，便沒有說話，繼續投幣玩著。


  夏末也在偷偷留意趙奇正，認真抓娃娃的男生很帥這句話也不是亂說的，撇開技術不談，趙奇正看著冷冷淡淡的，滿身都是陽剛之氣，而在一堆粉粉綠綠的東西裏認真搗鼓的樣子，這反差萌不要太帥。


  饒是夏末一把年紀了，也有點要當迷妹的衝動。


  上輩子夏末的朋友裏有個喜好抓娃娃的，拉著她抓了幾次，她也差不多懂娃娃機的原理。


  大概吃20-30個幣，娃娃機就會吐出一個娃娃，而這個娃娃玩家能不能抓到，完全看技術，有些技藝不精的，甚至投入上百個幣也抓不到一個娃娃。那位朋友告訴夏末說，夾娃娃時一定要頭部向上抓出娃娃，夾子要抓住娃娃的頸部，因為通常娃娃都是頭大身軀小，在抓住娃娃後爪子上升到最頂部時，那一撞會讓爪子鬆不少，如果抓在別的地方，娃娃就會掉下去，抓在頸部，卡住的可能性更大。當然，不同的娃娃分不同的情況討論，這隻是其中最常規的一種抓法。


  夏末對於這個並不精湛，隻是按照朋友給的套路走，沒想到還真抓出一個。


  “這種機子怎麽可能抓的住。”


  “我抓住了！”


  他們同時轉頭看向對方，兩種聲音重疊在一起，惹得夏末笑意盈盈。


  趙奇正愣了愣，麵色有些懊惱，眼神四處飄了下，又鬥誌滿滿地繼續往機子裏塞幣了。


  夏末樂不可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真的很可愛啊。高冷矜貴什麽的都是表象，逗一逗就麵紅耳赤才是真的吧。她將夾到的娃娃取出，徑直來到了他的身邊。


  趙奇正還剩下6個幣，本來滿心都是急躁，他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挫，感受到夏末的氣息就在身後後，就更加急躁了，手心裏的汗全部蹭到了硬幣上，他心裏暗示自己一定可以的，故作鎮定得繼續抓了起來。


  爪子眼看就要撞到頂部，趙奇正心中默念，別掉下來，別掉下來，千萬別掉下來，眼睛死死地盯著玩偶的移動，就要到頂上了，趙奇正呼吸都放輕了，然後……眼睜睜得看見它掉了下來。


  他嘴角往下一癟，不想去看夏末的神情，隻悶悶地又塞了個幣。操作機器繼續行動。


  最後一個幣了，他輕輕塞進去，一時之間不敢動作，然後肩膀被戳了一下，輕輕的，軟軟的，他轉頭疑惑地看著夏末。


  夏末伸出手掌，上麵還有七八個幣的樣子，說：“我還有幣，給你抓吧。”


  他沒什麽表情得盯了她兩秒，然後妥協道：“好，我一定能抓出一個。”


  然後轉身繼續操作。


  五分鍾後。


  趙奇正將最後一個幣投入機子，氣沉丹田地按下紅色按鈕，爪子緩緩下降，抓住了目標玩偶，又緩緩上升，直達頂部，開始回家。


  趙奇正快要成鬥雞眼了，它！沒！有！掉！


  他心裏一喜，嘴角一彎，神色染上一絲得瑟，又很快被他傲嬌得斂了回去，正要轉頭告訴夏末，就看見玩偶驟然掉下，撞擊在出口櫃上，翻了出去。


  他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抬腳就走，夏末跟在他身後，忍住讓自己不要笑。到了商場門口，隻聽他悶悶地說道：


  “這個和賭博一個性質吧。”所以，不是他技術不行，是他運氣不好！


  見夏末沒搭腔，他冷哼一聲，氣息噴灑在上嘴唇上，幾不可聞。


  夏末走在後頭，看他氣鼓鼓的模樣好笑極了。她調整好表情，嚴肅地說：“很帥。”


  趙奇正沒聽清，他啊的一聲轉過頭來。


  就見夏末表情嚴肅，眼中還帶著一絲關懷，小聲得說：“你很帥。”


  趙奇正：！！！


  他差點跳起來，誰要她誇他帥了啊喂喂！他也知道他帥啊！！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那是什麽表情啊！


  緋意在他耳根除蔓延。


  但他見夏末臉色紅紅地四處張望，就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他心底哼哼一聲，麵上卻不動聲色。心想著這是夏末第一次誇人吧。心裏的小人又不由得得瑟起來。


  好感度65%!!夏末微微一笑。


  趙奇正也不是沒被其他人誇過，主要是他和夏末已經認識很久了，並且在他眼裏他們一直是平等的，夏末又一直冷冷淡淡，哪見過她這樣誇人，所以她嘴中的誇獎就顯得格外有分量。讓他忍不住的雀躍。


  他們來到吃飯的地方，店裏的裝修風格很好，綠色的牆紙和木製的桌子都給人安寧的感覺，房子的頂部裝飾了細細碎碎的小東西，又增添了一絲俏皮的味道，看起來和諧極了。


  本著吃不言寢不語的原則，飯桌上他們沒有過多的交流。夏末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專心吃飯，看起來仿佛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斯文又安靜，規範地像個模板。


  倒是趙奇正頻頻抬頭看他。


  她還是活潑點好看，他心裏想。


  飯後夏末擦了擦嘴巴，和趙奇正並肩走了出去。這時趙奇正早已沒有了和異性走在街上的尷尬，他主動開口道：“這家店的菜很好吃，你以前來吃過嗎？”


  夏末笑著回答：“沒有。但是網上風評很好，我覬覦它很久了，今天終於有機會來嚐一嚐。”


  趙奇正奇怪道：“之前不是也又時間來嗎。”


  “一個人吃飯感覺很奇怪。”


  趙奇正頓了頓，她太靜了，在學校確實朋友很少，他不再提起這個，轉到其他話題去了。


  兩人去了不遠處的公園的樹蔭陰涼處散步消食，腳踏在卵石路上幾乎沒有聲音，陽光穿過樹葉在他們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光斑，隨著行走而移動著，女孩時不時抬頭側臉與男孩說話，畫麵美好極了。


  傅書苑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男人，開口道：“你看這是不是咱家兒子？和女孩子走一起的那個。”


  男人扶了扶鏡框，聽道這話笑道，“不能吧，奇正什麽性子你還不知道？別說女孩了，他能和男孩出來多玩玩我就很高興了。”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定睛看了看，一下子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嗐，還真是那孩子。”


  傅書苑一喜，“真的？你沒看錯？”


  他點頭，肯定道：“你出門出得早沒看見，我是看見他穿了這身衣服的。”


  傅書苑喜笑顏開，又用手肘撞了撞他：“欸，你說，咱家孩子是不是可能戀愛了？”


  這下男人也不肯定了，“這.……男女同學出來玩也是有可能的。”


  傅書苑不聽，撇撇嘴“普通同學他能出來玩？”語罷便不再同男人說話，興致勃勃地觀察起趙奇正和夏末來，嘴裏咂咂“看起來很般配嘛。”


  趙毅是大學教授，而傅書苑是高中老師，難得今天下午他們都有空就商量著出來散散步，沒想到還能遇見這種好事。


  趙奇正雖然成績優異，但朋友卻不多，放假還總是悶在家裏，趙爸趙媽看在眼裏卻是急在心裏，可平常與家人親戚交談也不像是社交有障礙，也不知他這淡漠的性子像誰，如今見他和同學出來玩，自然是高興。


  趙奇正正與夏末交談著，渾然不覺自己被父母抓包了，也是，他平常也不會關注父母會去什麽地方，根本沒想過會不會碰見父母的問題。此刻的他覺得夏末很有趣，她不再像從前那樣教科書式地和他聊天，聊完了氣氛就尬。而是會拋出自己的見解，使話題延伸下去。現在的夏末很容易拉近和人的距離感，有時他也會講出自己的想法，和她交流。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幾乎沒有這樣和同齡人聊過天，一是同齡人不一定跟的上他的思路，二是懶，他也沒什麽想把自己想法告訴別人的欲望。之前他和夏末的談話都隻止步於事件，更別說其他人了。但是現在，他側目看她，眼瞼小幅度地垂下，在眼底留下一層陰影，眼球裏是她微笑的樣子，他心亂了一拍，欲蓋彌彰得轉移視線，眼裏滿是金黃色的大地。


  但是現在，他發現這種與人產生精神共鳴的感覺，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