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戰爭前夕
這塊大陸從人類建立部落到如今封、越、夏、凉、離五個國,走過六千多座春秋。
人類主導大陸以來,這塊大陸便沒再安寧過,朝代更迭,百十年間各個霸國統治者從上一個群雄逐鹿中恢複元氣後,再次拿起手中的權利之劍去爭奪更大的利益,戰爭離人們實在是太近太近。
巨岩關內街道叫賣聲此起彼伏,臨近道路旁的一座破落小院,小院中一個倚靠在破裂木椅上的少年專注翻看著一本殘破得連書角都沒的書。
少年如同在書中發現黃金,早就過了飯點,少年還是沒舍得放下手中的書,隻是肚子早不滿意了,咕嚕咕嚕聲音從身體的某處響起。
少年雖家境一般,但祖上也是大封國開國名臣殷勝,但自此以後人才凋零,已然破落,有時不得不為節省一餐來維持自己的喜好。
堅苦的條件下,這個十四五的少年已然看遍這巨岩關中近半的書籍。
以前的貴族破落後,仍還有些田產,供養自家人還能果腹,可是這書不能空手借看。
巨岩關中的人覺得這個少年是個笑話、一個敗家的書呆子。隻要有藏書的人家都希望這個書呆子的到來,對他的借書禮不太在意,就想看看這個喜歡看書的呆子。
又過兩個時辰,血紅的夕陽照在雄偉的巨岩關上,漆黑色的巨岩關就像是即將隱藏到夜色裏的猛虎,城樓上的兵士們開始換防,殷牧亦如往常散班回家,同僚們時常打趣談論這巨岩城中各種妙事。
殷牧當兵也有三載,卻一直還是一個小小守城兵士,除了鄰居和同伍軍士也沒什麽相熟之人。
城樓到明德坊相隔四坊,在巨岩城中明德坊是貧苦人聚居的地方,這裏的環境和實力錯綜複雜,也是巨岩十二坊中最亂的地方。
推開破舊的大門,院子中的那個少年抬眼:“二哥回來了,肖伯已經將飯食做好了。”少年生的一雙丹鳳眼,帶有些許嬰兒肥的臉頰白淨像個女子,笑著說話時有兩個小梨渦,還漏出兩顆小虎牙,顯得十分可愛與無害。
“三弟今天可在書裏又學到些什麽?”殷牧褪去路上的疲憊,一邊脫下身上的布甲,露出久違的笑容。
少年上前接下殷牧脫下的布甲認真的整理著,抬眼望向二哥,眼波清明。
“今天看了一卷關於升國公範讓賢勸諫藺武王中興國家的諫文,升國公當時隻不過二十五六歲就能提出這樣的諫文,實在是佩服,二哥你過來看……”少年將整理好的布甲放到架子上,拿起那本破舊不堪的書。
殷牧走到他的身旁,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翻動著,“你看這……“少年慢慢地翻動著書,害怕抖落下這些殘破書頁。
肖伯立於堂前,見兩位少爺看書入迷,也沒向前打斷,對於他來說這就是每天最好的時光。活了五十餘年,從主家起事起,家裏的祖輩也跟隨左右,兩三百年下來主家的凋零看來要在這輩翻身了。
大少爺選擇從商,遠走他鄉行商,二少爺從武,三少爺從文,經人推薦便來到邊關,坊間傳聞三少爺是書呆子,每日行於市場,雖常有人打趣與嘲笑,但肖伯也從未於他人紅過臉,因為他知道自家幾位少爺會成為他們想成為的樣子。
倆少年終於放下書,肖伯臉上笑著招呼兩位少爺回屋吃飯。
兩盤青菜與少許肉食,少年麵前放著一碗帶有少許米糠的米飯,二哥將所有的肉食夾到少年的碗了。
少年看著二哥和肖伯吃著糠飯和青菜,心存愧疚。二哥本是練武之人,沒有肉食進補也耽誤身體。肖伯也年過五十,本該頤養天年的年歲,可為了他們兩兄弟在這邊城忍饑挨餓。
“伯父、小年,近來敵國恐有異動,這幾天可能城裏會亂,我會在城樓上,不能回家,所以少上街走動!“殷牧將剛得到的南方越國軍隊也在巨岩關一百多裏外安營紮寨的消息,今晚過後城裏必亂,特別是這明德坊:“肖伯,如果戰事起了,您就帶著小年回家吧!“
“二哥.……”“二少爺……”殷年和肖伯滿臉擔憂。
“伯父、小年你們不要擔心,我既然是一個兵,就應該有個兵樣,何況這也是機會。”殷牧打斷兩人的關心。既然想成為人上人,機會就在眼前,不應該選擇退後。
肖伯看著眼前這這二十郎當的孩子,他充滿了對即將到來的戰事,眼中充滿了渴望。肖伯也是從伍之人,像這樣充滿渴望眼神的少年他看過許多,要麽最先死在戰場上,要麽百戰成為將軍。希望二少爺成為後者。
“小牧,如果真上戰場不要盲目衝陣,最先想好如何保存自己.……”肖伯將自己保存之道說給二少爺。
殷牧雖然不太認同肖伯那些自我保存之道,還是認真的聽著。
殷年來到外間,顫巍的雙手掠過這薄如蟬翼的布甲,眼裏藏著不舍。想起孩童時,體弱多病的他總是坐在門庭下,看著父兄們在院子裏練拳。練完後他們都喜歡摸著他腦袋逗他,那時最美好。
“小年,難道你不懂你二哥嗎?並且這戰事還未起!你也看過史書,戰場才是我們武人的歸屬。”殷牧像小時候摸著殷年的腦袋笑著說道。
殷年明白二哥隻是讓他放心,可書上又有多少武人成為將軍的,要麽默默無聞,要麽戰死沙場。
宵禁,打更人遊走於坊間,這個夜能如睡的終究沒幾個。
封國皇城裏年輕的皇帝,看著掛在眼前疆域圖,身後是自己信任的將軍大臣。
“相信在來到路上各位叔伯已經聽到消息,朕就不多講,接下來就由大司馬把剛從越國邊境傳回軍情介紹一下。”年輕的皇帝看著站在布滿軍情奏折的桌子前思考的大司馬衛惶。
“遵旨。”衛惶走到皇帝身前,接過內侍遞過的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各位同僚,前方來報越國糾集四十萬大軍向我邊境逼近,兵分兩處,一處於我西南的落沙城,由越國大司馬上官泓指揮的二十五萬大軍也兵臨城下,另一處南方巨岩關,由越國驃騎大將軍袁成闊指揮的十五萬大軍也接近巨岩關百餘裏處。”衛惶指著疆域圖上兩處關隘。
白沙城自古以來是百戰之地,巨岩關天險之城。一旦這兩地失守,封國就像一個四五歲的稚童麵對著全副武裝的大漢揮舞著木棒,任由越國軍隊攻下皇城。
大殿裏安靜的掉一顆針都能聽清,殿下的重臣們低著頭。有些人想著如何禦敵,可有些人已經考慮怎麽逃跑了。
年輕的皇帝看著鴉雀無聲的大殿,沉著臉輕聲道:“這次越國人是真想吃下朕大封疆域,可朕不想做大封最後的皇帝,朕想諸位愛卿也希望是大封最後的臣子吧。希望各位商量禦敵良策。”
皇帝一招手,一隊禦林軍將沙盤推了出來,各位大臣圍上去。皇帝看著大司馬衛煌開始將各自兵力旗幟鮮明的插在沙盤的相應的地方……
夜色下的巨岩關裏,就像一隻匍匐在黑夜裏的巨虎,盯著即將到來的獵物。
殷牧雖然麵對小年與肖伯時擺出一副渴望的戰場樣式,他也明白自己幾斤幾兩,戰場上刀槍無眼,誰知道下一刻會麵臨什麽?生死一瞬。但希望直接一往無前。
天剛亮殷牧回到軍營,臨走時再三告誡小年不出門。
雖然二哥有言再先,今天還書日期到了,還有今天也要去與梁公拜別了,昨日已經二哥已經決定讓肖伯帶著他回鄢城。
殷年心不在焉走在路上,路上各色各樣的人行走匆忙,大戰在即沒有人過得是安穩,路上商戶七七八八已經關門,不少人已經拖家帶口遠離邊關。
穿過街道來到梁府,殷年上前敲門。
“殷小先生,我家老爺正在等你過來,快快請進!”
開門的是梁翁,殷年看到梁府上下已經開始打理了,做好隨時離開巨岩關的打算。進門來到梁府大堂。看著堂上的梁先生殷年深深做了一揖,殷年從四年前來到巨岩關,便師從梁先生門下,雖不是正式弟子,但梁先生對他照顧有加。隻要不理解的文章,梁先生也會給他講解。
“梁師,可安好,小子是來拜別的!”
“還好,戰爭到來,是該避避,你看老夫也要避一避。”梁先生看著眼前這個小年,如果任其生長,必將成大才。
“先生,將前往何處?”
“老夫在京城還有些好友,暫且去京城與好友一聚,也有快十年沒見,去見一見也好,小年你呢?”梁先生眼光越過殷年看著院子中的假山,回憶起當時意氣風發的那群年輕人。
“先生,小子回鄢城去!”
“鄢城,小年可與老夫同行一段路。”
“先生,……”殷年看到簾子後冒出一個腦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要是他回答一聲不字,就感覺下一刻就被暴打。這個看起來無害的小姑娘,殷年是領教過她厲害的人。“謝先生,小子便隨先生一同回去,也可以在路上請教先生學問。”
“爹爹,小年哥哥好!“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向前和他打招呼,殷年下意識後退一步。
“咳,咳“梁先生咳嗽一聲,小姑娘停在殷年身前。
“爹爹,小年哥哥有許久未見了,就讓他陪我玩會嘛!“小姑娘跑到梁先生身邊搖著梁先生的手臂撒嬌道。
梁先生看著撒嬌的女兒,沒辦法點了點頭。
“走吧,小年哥哥。“小姑娘拉著殷年走出門。
殷年做了揖,就被催促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