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七年見麵
世人皆為情所困,不論是誰都以難逃脫。
即便是邢牢頭這種老江湖,也難免會有疏忽的時候,特別是見到牢籠內的“老情人”,那一刻的躊躇便險些喪了命。
邢牢頭心中的惱怒自然是毋庸多疑的,若非此時身體氣力在迅速流逝,他絕對會拔刀將眼前鄭管事斬於腳下,可傷口處隱隱的痛感與涼意,卻猶如一盆冷水淋在頭上,讓他忍不住搖了搖頭,似是在嘲笑自己方才一瞬的天真幼稚。
“嗬嗬蠢貨,你會來這裏傅少爺早便預料到了。”
“在你首次問詢玉瑤國聖女下落的時候,傅少爺便猜到會有這一天。”
“你還真以為憑你一人之力,能夠將玉瑤國聖女救出來嗎?”鄭管事盯著邢牢頭笑道,隨後讓那女子製住了邢牢頭,又湊到他跟前道“瞧你的一條命,什麽都沒換到。”
邢牢頭麵色慘白的看了眼鄭管事,沒有多言因為他清楚,越是反駁、越是掙紮,眼前的人越覺得興奮,越覺得有成就感。
讓他人舒服,從來都不是邢牢頭的信條。
更何況,他心裏也清楚,逞口舌之快沒有任何意義
“管事,此人殺嗎?”喬裝女子抬頭朝著鄭管事問道。
“不殺,傅少爺說了,要留著他看一場戲,更何況此時殺了他,隻會惹來麻煩。”
“他不是想找玉瑤國的聖女嗎?將他丟進去,難得跑了這麽遠。”鄭管事盯著邢牢頭,先是頗為不屑的笑了笑,隨後繼續道“小心點,看到的人越少也好。”
“少爺不想讓此地的消息傳到皇城去”
喬裝女子點了點頭,隨即便拖拽著邢牢頭離開了此地,一步步朝著內院方向走去。
邢牢頭則覺得五感似是逐漸消退,被人拖在地上的傷痛感也在逐漸消失,恍惚中便感覺似是夜幕降臨一般,親著他的額頭,勸他入睡
可不料,耳旁忽然傳來聲響,似是呼喚著他,甚至臉蛋上似是落了幾滴雨水,順著麵龐流進嘴角,輕輕一抿帶著絲苦澀的味道
終於四肢漸漸有了感覺,五感也逐漸回來了,當邢牢頭恍惚中睜開雙眼,便瞧見一女人正托著自己的頭,放在了她的膝蓋上,一滴滴黃豆大小的淚珠也“劈裏啪啦”的摔在臉上。
這張臉已經多少年沒見過了?
邢牢頭以為自己在做夢,想要伸手掐一下自己,卻不料四肢根本沒有多少力氣,這讓他忍不住苦笑道“你是真的嗎?”
“廢話你這條爛命,母神哪裏肯要!”女人聽見邢牢頭說話,破涕為笑道。
“那可真是奇怪,這麽多年過去,也沒見到你變模樣”
“你倒是變得又老又醜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小老頭了。”
“本來便是個小老頭了,當年與你結緣,也已經三十有餘了”邢牢頭歎了口氣,隨即似是要用力坐起身,卻不料女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等等,你的傷剛綁紮好,此時不宜亂動”
“等什麽再等就要死在這裏了”
邢牢頭一咬牙,拚盡全力坐起身子,先是靠在牢籠旁,伸手便朝著自己腰際摸去。
果不其然,剛才稍用力便將傷口撐裂了,此時被匕首刺傷的位置,還滲著血。
邢牢頭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發現腰際捆著一條紅色布匹,再抬頭便發現眼前女人的裙子少了一大截,露著兩截白生生的小腿在外麵。
“笨死了連包紮都不會”
“那是啊我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女人罷了,連女兒都是教徒幫忙帶大的,你能指望我能幫什麽?對吧我們的刑大捕頭!”
“嗬嗬”邢牢頭笑了笑,目光又落在女人麵龐片刻,隨後便從腰間抽出煙槍,遞給女人道“幫我點火”
“怎麽這麽重的傷還不忘了抽煙?”
女人眉心緊促,顯然是擔心邢牢頭的傷勢,不過見他執意如此,便隻能湊到一旁的燈籠旁,偷了點火回來,隨後將煙槍遞給了邢牢頭。
“看到這傷口了嗎?摁上去!”
邢牢頭解下綢布,塞在口中,隨即指了指自己腰間的傷口,嚇得女人愣在原地沒敢動。
“嗯哈呼!(摁上去!)”
邢牢頭曾經是江湖人,作為捕頭而言,這輩子傷沒少受,所以他知道該怎麽處理傷口,這點女人顯然也知道,隻是她沒有勇氣親手傷害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不過為了活命,避免邢牢頭傷口惡化,在他喊出第三次時,便隻能湊到跟前,緊閉著眼睛將煙槍遞了上去!
“刺啦!”
似是一塊燒紅的鐵板上丟了塊肉,在高溫下燙出了煙。
女人隻覺得煙杆另一端似是在顫抖,耳旁還有隻被塞住了嘴的野獸,不斷地掙紮,不斷地嘶吼,似是達到極限,便忽然停止了顫抖。
女人心髒莫名懸了起來,連忙睜開雙眼,卻見邢牢頭麵色慘白的笑道“你瞧,這不是挺簡單的嗎?”
她沒說話,隻是覺得眼裏又想湧出不少眼淚,連忙回身,暗中拭去淚水後,才側著頭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你以為我想來啊”邢牢頭改不掉嘴臭的毛病,伸手從女子手中抽出煙槍,隨後將煙灰倒了出來,敷在傷口處,才重新用布匹包紮好。
“還不是你個馬虎的,將閨女都能弄丟”
“我沒弄丟”女人辯解道“當時發現孩子送到梅城縣衙後,我便清楚,你能認出她。”
“嗬嗬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經不在梅城縣衙當捕頭了”
“因為你的腿?”女人回頭,盯著邢牢頭道“我派人打聽過,說你之後被人砍傷了腿,再也跑不過街頭任何一個毛賊了,所以便調到梅城監牢,做了個牢頭。”
“我可不是你心目中的大俠嘍”
“以前也不是”
“那你為什麽要跟玲瓏說,她的父親是個大俠?”
“因為她總是問,我煩。”女人別過頭去,又擦掉了兩行淚珠,隨即才想到什麽,回頭盯著邢牢頭問道“玲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