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殺了一隻鬼
蔚藍星星元3035年,8月17號。
作為蔚藍星的主城,巴德爾城的八月天氣是很不錯的,這月鮮少會下雨,也不會有頻繁無常的變天。
寧北穿著一身執行長官的製服,麵無表情的戳下一個印章在麵前的文件上,然後用一旁的儀器輸入成了電子文件進行儲存交接。
執行長官的製服帥氣而又好看,純黑透露著肅殺與凜冽,胸前的金色勳章和肩上的金色卻又展示著淩駕於常人之上的傲意,偏生這身製服還很修身,款式有些像風衣,瘦的人穿上去顯得更加纖細,一眼便能讓人知曉他們是文官。
寧北麵前的這份文件是最後一份,蓋過章後他便收起了印章,目光投向了窗外。
落地窗將外頭所有的風光全部展露在了寧北眼前。
執行樓是蔚藍星三大勢力中建造最高的一棟樓,執行樓的工作比較繁雜,但累的都是腦子,三方勢力的文件全部都是由執行樓的執行長官批閱。執行長官是除了最高執行官以外的最高官,權限級別在“S”。
寧北是第十二位執行長官,他的辦公室被安排在了四十六層,這一層除了他的辦公室以外,便都是資料檔案室。
在這樣科技發達的時代還存在紙質資料檔案室,著實少見,若是換了別人在這,定是會因為好奇去瞧瞧的,隻可惜寧北不是別人。
他沒有好奇心。
等到辦公桌上透明的時間顯示屏上的時間從16:59跳到17:00時,寧北毫不猶豫的站起了身子。
然而還不等他有下一步動作,大門就傳出機械的聲音,分不清是男是女:“身份驗證成功,五號執行長官,歡迎您。”
隨著聲音落地,大門也緩緩打開,便見一穿著和寧北一模一樣的製服的男人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到下班的點了?”
男人知道寧北是典型的不加班派,頓時有些為難:“不打擾你,你去換衣服,我在外頭念給你聽。”
寧北沒動,隻重新坐回了辦公椅上,黑色的眸子帶著的冷漠與毫不掩飾的敵意成功讓男人止步,不再往前。
男人也不在意,打從寧北來到執行樓,他們就沒聽寧北說過幾句話。
這人也不知是傲還是神經,看人的目光總是有著打量和警惕,像是所有人都會傷害他一樣。
他從不在任何人麵前摘下手套,隻要屋裏有人,就絕不換衣服,即便是有更衣間。
男人心裏輕曬,對寧北沒有半分的同事之誼,寧北當這個執行長官當的過於輕鬆,他們這些人都是經曆過考核一步步升上來的,寧北卻是空降兵。
執行樓的人都在猜測寧北是為什麽會坐上這個位置,有人說他背靠執行樓最高級別長官,也有人說他在三方勢力最高層都有關係。
可即便如此,也不應該會被星球之主所首肯進入執行樓掌握S級權限。
於是最可靠也是最荒唐的猜測出來了——他是星球之主的私生子。
寧北長得很好。
能夠看得出他父母的基因是很強大的。
隻是寧北太瘦了。
他的臉,他的身形都消瘦的像是隨時會被風吹跑一樣。
雖然軍方那邊總是嘲笑他們執行樓的人一個個都是小白臉瘦弱不堪,可誰也沒像寧北這樣瘦。
偏生寧北個頭還不矮,裹著一身黑色製服,規規矩矩的帶著黑皮手套,更顯他的消瘦和高挑。
能空降,卻又很明顯的營養不良,多半是私生子。
男人想著,多看了寧北一眼。
寧北也很白。
老實說,男人從未見過哪個正常人能這麽白。
堪比正規研究所那邊儲存的屍體,亦或是……先前軍方剿滅的進行人體實驗的違規研究所裏頭常年浸泡在培養皿中的實驗體。
寧北眼底的青黑也很打眼。
其實男人想不明白,寧北這種不加班主義是為何有這麽濃厚的黑眼圈。
他這樣看上去就性.冷淡的男人……也有豐富的夜生活?
男人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文件:“軍方先遣部傳來消息,於今日下午四點在太空探測到了虛妄之地。”
男人專注與手裏的文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並沒有注意到的是,寧北在聽到“虛妄之地”這四個字時,一貫死寂的眸子微微顫了一下。
他扶在椅背上的手也細微的蜷曲了一下,像是和這個世界毫無關聯的人突然與世界構建起了細小的聯係。
寧北的眸子微垂,視線落在了男人手裏的那份文件上。
男人繼續道:“星球之主準備組織一隊先遣小隊前去探查,小隊名叫‘封鬼’,隊員定下來了,其他人已經點頭同意。”
他頓了頓,覺得有些奇怪,畢竟寧北在大家的印象中不是星球之主的私生子,就定是和三方勢力有什麽牽扯不清的瓜葛,可……這樣凶險的任務居然讓寧北去?
“你的名字在名單上。”男人看了寧北一眼,覺得寧北是去送命的:“最高執行官還要我告訴你一句話——‘你沒有拒絕的權力’。”
寧北冷淡的點了一下頭,弧度小的幾乎不可見,他漠然的態度不像是在服從命令,更像是拒絕。
男人終究還是壓抑不住自己心裏的好奇:“我想問問,你是得罪了誰?可能你年輕,你不知道,虛妄之地是三十五年前的一個企劃,但在二十年前因為不知名原因消失在了太空中。在太空漂浮了二十年的時間突然出現,這可是個危險級別為3S的任務,3S……我上次聽說還是瀚海星的本星體差點撞上我們星球,那可是百年前的事了。”
寧北沒能滿足男人的好奇心,男人和他互相對視一眼,率先移開了目光。
他心裏嘀咕著這小兔崽子的視線為何能如此滲人,一邊將文件放在了寧北的辦公桌上:“你簽字,簽了後我幫你送到最高執行官的辦公桌上。”
寧北拿起文件,隨手抽.出一旁的鋼筆,隻打開了文件掃了一眼,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驚歎他的果決,卻又忍不住提醒:“我勸你看一看條例還有隊員……熟悉一下總是好的。”
寧北合上文件,終於開了口。
他薄唇微動,清冽而沙啞的嗓音流出,像是裹了風雪的山泉:“不必。”
男人頭一次聽到寧北說話,不由得微微揚眉,覺著寧北的硬件沒有一個是差的。
不過再怎麽好的硬件都不代表他願意跟一個怪胎待下去,男人隻點了下頭,拿起了文件就此離開。
寧北在舒適的辦公椅上坐了很久,最後抬手壓了壓自己左耳耳後的發梢,遮住了耳後,起身進入更衣間。
他不是狂妄自大,隻是那一眼足夠讓他記住所有的文件內容。
上麵的條例也清清楚楚。
首次探查時間為一月,一月後返回休息一周,再次探查兩月。
時間以此增加,若是遇到危險允許發送信號由三方最高長官投票決定是否返回。
而先遣隊的小隊隊長寧北也記住了。
是傅雲生。
寧北換上白色的襯衫,扣紐扣的手微微頓了頓。
他還記得傅雲生。
而他對傅雲生最深的印象並不是傅雲生站在逆光處朝他伸出的那隻幹淨修長的手,而是他背後的炮火轟鳴。
他這人就是這樣……
寧北垂首,遮住眼裏的譏諷和冷冽。
他隻記壞不記好。
寧北取下執行長官的手環放入安全櫃中,進行過虹膜識別,便直接離開了執行樓。
寧北的住所也很簡單。
一室一廳一衛,裝修風格黑白為主,再也找不到其他的顏色。
大概是沒有人像他一樣做到了執行長官的位置,手握好幾條S級的權限,卻連留個位置給未來伴侶的意思都沒有。
也難怪有人私底下喊他做孤狼。
寧北識別虹膜開門後,並未第一時間踏入屋內,隻冷冷的掃了一眼鞋櫃上擺著的一個飾品盒,眸色更沉。
他站在屋外站了許久,最終還是踏了進去。
他拿起飾品盒打開,就見裏頭是一枚耳釘。
一朵黑色的像是寶石一樣的花。
下頭還放著一張卡片,上麵隻有寥寥幾句——
【先為我的唐突道歉,但我想你應當是不大願意見到我的。要去虛妄之地了,我知道你想融入正常人的生活,這枚耳釘會給你示警。注意安全,願你平安歸來。】
寧北冷漠的看著這張卡片,最終抑製住了將其毀掉的衝動,收進了櫃子裏頭。
打開櫃子的那一瞬,他便瞧見了裏頭積攢了不少的卡片,煩躁的情緒漫上他的心頭,然而他的左眼在一瞬閃過一抹綠光,他心頭的負麵情緒便消失殆盡,仿佛方才都是他的錯覺。
寧北邊走邊戴上了那枚耳釘。
黑色的花朵將他的肌膚襯的更白,病態的感覺更為濃重。
先遣部。
作為先遣部副部長,還是軍方最高部門安全基地的副軍令官,傅雲生會被派出去其實大家都很不可置信,尤其這還是個危險預警為SSS的地方。
但眾人轉念一想,又覺得好像沒有什麽不對。
傅雲生隻差一步就成為先遣部的主心骨,說不定出完這個任務後就直接回安全樓享福了。
傅雲生隨意的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過後才開始翻起文檔,目光在落到最後一個名字和數據時,他輕嗤了一聲,食指輕輕扣了扣這個名字,似笑非笑的看著來交接的執行樓文官還有先遣部部長:“你們和他有仇?這是送人來做炮灰的?”
兩人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他們也很想知道SSS級別的危險為什麽會派一個這樣的人啊!
再說……
執行長官本身也不是用來出任務的……
誰知道三方勢力的最高層都是怎麽想的啊?
傅雲生往後一靠,開了兩個紐扣的襯衫因為他的動作露出一片肌膚,瞧著就堅實有力:“我不需要這樣的人。”
他懶懶道:“你們要真想弄死人,隨便安個罪名就好,別放我底下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