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誰是對的
因為一年沒來，山洞裏積滿了灰和蜘蛛網，看起來有些髒。
戰士們稍微打掃了一下。
力屠在地上鋪了一塊獸皮，讓葉羲坐下。
葉羲已經習慣部落的這種待遇，沒什麽推辭地坐了上去。
其他戰士還不能休息，他們開始處理今天打來的獵物。
戰士們把獵物給解剖開來，把內髒扔掉，血全放幹淨。他們必須盡可能地減輕獵物重量，才能多帶些獵物回去。
山洞中一時血腥味撲鼻。
外麵的天空烏雲越匯越多，天空徹底陰了下來，
轟隆隆。
醞釀許久的烏雲終於響起第一道雷聲。
沒過多久，外麵嘩啦啦下起雨來，一下就是瓢潑大雨。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泥腥味。
戰士們把解剖過的獵物拿到雨中淋。
他們要盡可能地去除獵物身上的血腥氣，免得回程的時候被獵食者盯上。
力屠不知從山洞哪個旮旯找出個大石鍋來，在雨中衝洗石鍋，洗幹淨後直接接了半鍋雨水。在火堆邊用石頭搭了個簡易灶台後，用石鍋煮起肉湯來。
咕嚕咕嚕，石鍋中冒著水泡，肉香味彌漫開來。
戰士們用木頭鑿了幾個粗糙的木碗，每人盛了一大碗肉湯，呼呼地喝著。
打獵打了這麽長時間，他們又餓又渴，此時的一鍋肉湯極大地撫慰了他們。
外麵雷聲隆隆，大雨不斷，山洞裏的戰士喝著肉湯，聊著天。
“小特怎麽樣，它被豹群給吃了嗎？”葉羲轉頭問蒲泰。
被豹群追趕的時候，大家逼不得已爬上了樹，而小特體型龐大又不會爬樹，蒲泰迫不得已隻能讓它自己逃。
他有些擔心小特，但蒲泰一直很忙，直到現在空閑下來，葉羲才找到機會問蒲泰。
小特是蒲泰的戰寵，可以感應到小特是生是死。
蒲泰搖了搖頭：“我能感覺到它沒死。當時豹群的目標是我們，不會特地去攻擊小特這隻恐獸的。”
“豹群為什麽會攻擊我們？”
葉羲有些疑惑，豹群如果選擇別的目標攻擊的話，成功率會更高。為什麽就選擇他們？而且那麽執著？最後甚至還不甘心地想跨過懸崖來攻擊他們。
蒲泰苦笑：“去年我們狩獵隊陰差陽錯地殺了它們的頭領，今年他們大概是來報仇的吧。我也沒想到它們居然會這麽記仇，大洪他甚至還因此掉落懸崖。”
說起這個，葉羲神色變得有些黯然。
那名戰士抱著黑豹跌落懸崖的時候，他多希望自己能救他。
“別難過，戰士在狩獵時受傷甚至死亡，都是常有的事。”蒲泰反而安慰起葉羲來。
“如果我能兩箭齊發的話，也許他不用死了。”
“這不是你的錯，葉羲。”
葉羲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隻是內心默默決定回去以後一定要勤練弓箭，如果下次再碰到這樣的情況，不至於束手無策。
蒲泰察覺葉羲還是自責，頓了頓，問道：“你有沒有發現，部落年紀大的戰士很少。”
葉羲一怔。
這麽一想，對啊，五十歲以上的戰士好像真的不多，六十歲以上的戰士甚至五個手指頭就能數清了。
“他們……”
“戰士的死亡率真的很高。”蒲泰長長地歎了口氣，“尤其是我們這種實力不算強大的小部落。”
蒲泰看向山洞外，危險的叢林此時已經被雨幕所覆蓋。
“這片叢林實在是太危險了，裏麵潛伏著不知多少恐怖的捕獵者。就算成為戰士，碰到那些生物，也是不夠塞牙縫的。所以當初酋長才那麽反對你成為戰士。”
“你也不必太難過，大洪就算活了下來，五年後，十年後，也是會死的。”
“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幾歲，可以為部落獵到多少獵物。”說到這裏，蒲泰聲音悵然，神色有些滄桑。
葉羲安慰道：“不會的，蒲叔，你們會活很久。”
蒲泰哈哈大笑：“小家夥，一直以來你都這麽老成，沒想到也會說這麽幼稚的話。”
葉羲眉頭一皺，立刻就想反駁。
“葉羲，聽著。”蒲泰不等他說，正色起來，“這世界實在太危險，太危險了。”
“就像今天被黑豹群攻擊，隻要差個一分，我們整個狩獵二隊今天就全交代在這裏了。”
“你以為今天是情況特殊？不是的，這就是我們的日常，戰士的日常。”
“這次不讓你們參與狩獵，你們私底下是不是很不服氣？”
“那是因為你們都太稚嫩了，一旦碰到意外情況來不及反應，到時候就是一個死字。隻有當你們更熟悉這次叢林的規則，更熟練地應用自己的能力，我才能放心地讓你們參與狩獵。”
“尤其是你，葉羲，你的潛力足以讓你成為四級戰士，甚至是五級戰士。我不能讓你有任何閃失，你明白嗎？”
葉羲低頭沉默片刻。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磨礪過的武器才是武器。”
蒲泰一怔。
“戰士不就是從生死邊緣逐漸成長突破起來的嗎？如果一直不讓我麵對危險，我真的能突破到四級戰士，甚至是五級戰士嗎？”
蒲泰眼睛微微睜大，想要反駁卻不知道怎麽反駁。
因為他自己之所以突破成二級戰士，就是因為有一次碰到一隻巨猿，在生死邊緣時突破的。
看著葉羲稚嫩卻堅定的眉眼，蒲泰有些失聲，他喃喃地重複了一遍，磨礪過後的武器才是武器嗎。
好半響，他道：“或許你說的對。”
戰士對塗山來說太寶貴了，他們不想損失任何一名戰士，他們小心翼翼的就像嗬護雛鳥的大鳥般，不肯放雛鳥出巢。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也因此失去了磨礪新戰士的機會。
所以，這麽久以來，他們塗山才出了兩名二級戰士。
到底怎樣才是對的？
蒲泰一時心緒煩亂，他猛地站起身來，走到洞口處，看著大雨。
葉羲也走過來，站在他身邊。
雨幕外，有龐大的蚯蚓在雨中愉快地翻滾著。
它喜歡這場大雨。
土地像小山包一樣被拱起，如犀牛一樣粗的身體在濕潤的泥土裏不停鑽入鑽出。
“這是什麽？”葉羲驚駭地瞪大了眼。
蒲泰卻很淡定：“那是大蚯蚓，吃蟲子，不會攻擊人的。”
葉羲看著那大蚯蚓，眼睛依舊瞪得老大。
……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蚯蚓，可太可怕了吧！
在雨中清洗獵物的戰士們應該也看到了，但都很平靜，仿佛沒看到似得，應該早就知道這大蚯蚓是不攻擊人的。
葉羲慢慢恢複平靜，努力讓自己接受史前蚯蚓就是這麽巨大的驚人事實。
天空中烏雲濃厚，沒有一點即將散開的跡象。
蒲泰看著天空，惋惜地說：“看來這場雨一時半刻是不會……”
話還未說完，突然有一條白色絲線不知從哪裏如電般襲來，猛地卷住了一名正在清洗獵物的戰士的腳踝！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那名戰士已經被那條白色絲線拖拽著，以極快的速度往叢林深處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