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救命之恩
孟悠然這麽多年重複做的那個夢其實是真實存在的。剛上高中那會兒,學校的晚自習要上到九點多,每天放學都黑燈瞎火的。從學校到她家有一段路,路燈特別少,每次經過孟悠然都特別害怕,恨不得貼到孟若傑的身上。因為這事,孟若傑沒少嘲笑她。偏趕上這一天,孟若傑有個同學過生日,說是要通宵。沒辦法 ,她心一橫,隻能一個人回家。
那天,她印象特別深刻,因為北京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而且很大。晶瑩的雪花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特別的美。地上已經有了厚厚的積雪,腳步踏在積雪上留下一串腳印,並且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裏聽起來格外清晰。一個人走這樣的夜路本就害怕,可就在這時,路的兩頭出現了幾個人把她劫住了。
這些人各個凶神惡煞,高大威猛。不由分說的抓住孟悠然就往僻靜的角落裏托。孟悠然當時嚇壞了,恐懼之感油然而生,她一個小女生,被這麽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抓著,除了大聲的呼喊救命外也做不了別的。
就在這時,路的盡頭來一個人,大喊著就衝過來救她。孟悠然沒等看清楚的時候,就被人打昏了,她隻是隱隱約約記得那個人好像穿了一件紅色的羽絨服,在漫天飄雪裏甚為紮眼。
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就看到了陸浩還有孟若傑守在她身邊。孟悠然問陸浩,是你救了我?陸浩溫柔的笑著點了點頭。這一場感人肺腑的英雄救美順理成章的成就了一段三年絕戀的佳話。
孟悠然陷在這一段回憶裏,一時之間難以自拔,眼淚都快要下來了。是啊,他們還有這一層情分在。要不是因為當初他救了她,他們也不一定那麽快就陷入愛情;要不是因為當初他救了她,孟悠然也決然不會最後鬧掰了還忍氣吞聲;要不是因為當初他救了她,哪還會牽扯出這後麵的許多愛戀波折誤會傷害。一切的開始,不過源於那份救命之恩。孟悠然感激他,所以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付出了感情,賠上了真心,給予了他所有她能給的一切。
“好歹我們還有這一層情分在,悠然,起碼不要疏遠我,這是我唯一的要求。”陸浩把身段放到最低。我們有這麽多的過往,哪能是你孟悠然說放下就放下的。
“陸浩,你救我的恩情,我用這七年的空窗也該還清了吧?如果你覺得還不夠,我再等三年你覺得怎麽樣?我用十年青春還你當初的救命之恩也該夠了吧?”孟悠然用力掙脫他的手。“我曾經聽過這麽一句話,雖然很老套,但用在我們身上卻再合適不過。”
她喘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分手後,不能做朋友,因為彼此傷害過,也不能做敵人,因為曾經深愛過,那就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吧。我希望我們從此後相逢陌路,各安天涯。”說完再無留戀,轉身就走。
陸浩站起身來,想抓都沒抓住。“再等三年嗎?那我就一直跟你這麽耗著怎麽樣?這份恩情能栓你一輩子,從陌生人慢慢走近似乎也不是那麽難的事,我們從前不也是這麽過來的嗎?”
隻是這樣的話,孟悠然沒有聽見……
陳南山坐在公園外麵的長椅上靜靜的抽著煙等孟悠然回來。時間似乎比他預期的要長一些,要不要進去看看呢?正想著,大飛來電話了。
“南山,嘛呢?”
“公園!”陳南山簡略回答。
“你和孟悠然約會去公園?”大飛實在不能理解,這是多老土的地方。“跳廣場舞啊?”
“少臭貧!”陳南山難得歎了口氣,“孟悠然和陸浩在裏邊呢,我在外邊等她。”
“行,你可真行!南山,你可別讓我瞧不起你。”
大飛心裏想著,這還是我認識的陳南山嗎?那股子橫勁兒都用在別人身上了,一遇到孟悠然慫的我都嫌丟臉!還給她和前男友當上保鏢了,還是在公園外麵?這要讓人知道了,大牙不得笑掉了。
“我這叫先發製人,以退為進懂不懂?”文盲陳南山課堂開講啦:“他們倆現在這種情況,就是彼此放不下。今天陸浩已經主動聯係悠然了,如果時間長了,孟悠然一定會心軟。到時候我就會顯得很被動,那不如我主動給他們提供見麵的機會,以主動製勝。這樣,他們的情況就完全在我掌握之中,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我靠,你直接從文盲升級為文學巨匠了。從哪整出這麽多詞兒啊?”大飛聽的一愣一愣的,這才幾個小時不見,陳南山就真的不是他認識的陳南山了。
“剛才閑著沒事兒發現孟悠然有一本《孫子兵法》,現學現用唄。”陳南山把煙頭準確無誤的扔進垃圾桶裏。他就是不愛學,不然這點東西還不是小case?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近墨者黑近豬者肥,你跟著孟悠然還真是學到了不少好本事!”大飛在那邊調侃。
“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近豬者肥,你這文盲!”陳南山罵了他一句就把電話掛了。
大飛在那頭差點沒背過氣去。我文盲?剛剛陳南山是說我文盲了吧?咱倆到底誰文盲,一句話隻能注意一個字的主兒反過來倒嫌棄我文盲了!
“誰電話?”孟悠然從公園裏走出來,漫不經心的問道。
“大飛的。”陳南山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孟悠然順勢就坐下了,剛才還複雜的心情在見到陳南山後突然變得踏實多了。
“好奇嗎?”孟悠然靠在椅背上。
陳南山沒有看她,隻是望著烏蒙蒙的天空。“好奇的話,我早就跟進去了。”
“你不怕我們倆見完這一麵就和好了?”對她這麽放心似乎也不太像話。
“怎麽不怕啊?”陳南山修長的手臂舒展開,搭在長椅上。“每次你跟他有接觸,我都要做好兩種心理準備。一是你跟他走了,二是你回來找我了。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麽不心安過。哼,也算是嚐到了什麽是提心吊膽的滋味兒。”
陳南山的表情很平靜,但說出來的話卻略透著傷感。有些人吧,平時囂張霸道慣了,偶爾裝一下可憐效果絕對驚人。孟悠然就被驚到了,不光驚到了,還心疼了。孟悠然像哄小孩子似的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以作安慰:
“以後不用提心吊膽了,我和陸浩.……再也不可能了。”
“這麽說,以後咱倆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陳南山突然湊到她麵前,嚇了她一跳。
孟悠然推了他一下,距離太近,她的心直跳。“南山,陸浩曾經救過我你知道嗎?”
陳南山聽完這句話臉色稍稍變了變,當即就明白了孟悠然的意思,他直起身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他用這個挽留你?”陳南山嗤之以鼻。真有種啊,為了拴住孟悠然,陸浩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他說起碼不要讓我疏遠他。”
陳南山的眼神忽明忽暗,情緒似乎被壓抑住了。他緩和了一下開口問道:“悠然,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懷疑什麽?”孟悠然不明就裏。
“當初救你的那個人真的是他嗎?他這麽慫我看不像。”
“是啊!”這一點孟悠然還是深信不疑的。
“就算他救了你也不能用這個拴著你!”陳南山突然有些煩躁,不想再繼續陸浩的話題。“行吧,我知道了,回吧!”
“回哪兒?”突兀的一句話讓孟悠然有點反應無能。
“各回各家,我把你送回去。”陳南山說完就站起身,先一步向著孟悠然家走去。
孟悠然趕緊追過去。“你……要回家啊?”不是說好了留下來陪她的嗎?那麽大個家,他走了留自己多害怕。
陳南山站住,替她緊了緊衣服。他的臉有一部分被燈影遮住,孟悠然看不大真切,隻是看到他薄唇輕啟。“記住我說的話,如果真的有什麽事第一時間報警,你是納稅人,不能留著他們白開工資!”
又是這樣的話,每次他這樣說,孟悠然的心裏都空落落的。她很怕,怕他留下她自己。這麽多年養成了習慣,最無助的時候,除了陳南山她想不到別的人……
陳南山最終還是走了,沒有再跟她多說一句話。孟悠然站在窗前,看著他挺拔的身影一步步走到車前,再看著他的車一點點消失在拐角處,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更加強烈。北京這麽大,她身邊的親朋這麽多,可是她卻隻依賴他一個人,陳南山之於孟悠然真的舍不得又放不下的存在。她甚至不能想象有一天陳南山真的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她該如何過活。
她很想在陳南山轉身的一瞬間抱住他說上一句“別走”,可是她又有什麽資格留住他?畢竟她才答應了陸浩要再等三年。從孟悠然的親身經曆中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欠什麽別欠情,那是你一輩子都還不完的糾纏。
孟悠然的情緒正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嚇得她一激靈。心中有股莫名的興奮湧起,是陳南山回來了!她很確定是陳南山回來了,看來他果真還是放心不下。
孟悠然的身體行動比思想還要更快一步,風一般的刮到門口,迅速打開門。
“你回來了?”
興奮的表情僵在臉上,心卻墜到了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