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重返月初
殘陽如血，將四人麵前的茫茫荒原映照的更為荒涼，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幾人身後的妖界山，縹緲的雲霧這動人心魄的光線下，顯得瑰麗而妖異。
洛水以手搭棚朝東極山的方向望去，眼界盡頭，泛著微微血色的荒野和同色的天空連成一線，有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將茂盛而雜亂的枯草吹的東倒西歪，發出嗚嗚的嗚咽聲。除此之外，再無半點人煙。
“還真是荒涼的可以啊~”
洛水將手放下來，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費勁地將麵前糾纏在一起的枯死灌木和荒草砍出一個豁口，剛準備抬腳過去，突然聽到有人輕笑一聲。
“你還真準備就這麽一路開荒回到軒轅族啊？”
一身藍衣的水無源站在不遠處看向洛水，毫不掩飾對她此舉的嘲笑。
“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不是在這裏啊？”
嵐曦適當地發表了她的疑問，打斷了二人即將興起的爭吵。
一直神遊天外的薔薇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地道:“妖界山的結界一直在變，如果你們不是凡人，自然不用走這條路。”
“.……”
洛水與嵐曦相視一眼，識趣地閉了嘴。
“行了，時間緊急，我們這就走吧。”
水無源看向薔薇道，隻換來後者冷冷的一句：“我用不著你提醒。”
說完便打了個呼哨，曾經在瀛洲出現過的小火鳥不知從哪裏飛了出來，在薔薇麵前撲閃了兩下翅膀便長到了可承載兩人的大小，這邊嵐曦還沒回過神來呢，就被薔薇扔到了鳥背上，翅膀掀起的氣流吹了洛水一臉的草葉子。
水無源看著洛水的狼狽樣忍俊不禁地將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扇子放下，對她道：“咱們也走吧。”
事實上這是洛水第一次見到薔薇的小火鳥，當下便覺得新奇的不行，聽到水無源的問話忙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想著他也能變出個什麽大鳥來，卻隻見一道耀眼的純淨藍色閃過，一柄泛著純正藍色光芒的古劍橫在洛水麵前。
“水無源？”
古劍現身處，那還有水無源的影子。
“別喊了，我就是水無源。”
那柄古劍突然發聲道。
“……”
“我本就是劍靈。”
看著洛水目瞪口呆的傻樣，水無源忍不住解釋道：“好了，快點上來吧，這片荒野中隱藏的危險之多，連我都不能保證從中全身而退，實在不是久留之地。”
聽到催促，洛水忙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古劍，古劍的劍鋒很鈍，剛好夠抱著不硌手。
“行了，可以走了！”
洛水趴在古劍上，抱著劍身興奮地催促道，在人類的世界裏長了這麽久，遇到點超乎常理的事情總歸會有些難以抑製的激動。
“我說，你能別這麽抱著我嗎？”
水無源有些無奈地開口，劍身上發出的純淨藍色中，透出些許粉色。
“害什麽羞嘛，反正你現在隻是一把劍，又不會被我占到什麽便宜！”
洛水豪爽地拍拍劍身道，下一刻，劍身一個回旋，伴隨著洛水的尖叫衝上了高空。
東極山下的月初城，臨街的茶樓被翠柳掩映，淡淡的輕煙從一盞清茶中嫋嫋升起，伴隨著樓外的柳色青青將樓內夾雜著粗言穢語的政治言論及城中的大事小情緩緩暈開。
“若說這洛將軍還真是令人欷歔啊！”
“就是！自己的親女兒告發了自己，連身邊的副將都能背叛自己！”
二樓窗下的桌旁正坐著幾位書生打扮的男子，品著清茶敘著閑話。
“不過這世道變得也太快了，洛昀夫風光了一輩子，連唯一的女兒都當上了帝妃。可你看看……唉！”
一位穿著灰衫的男子喝了口茶，有些感慨地歎道，目光無意間掠過窗外，像是被驚到了一般突然站了起來。
“怎麽了？”
他的同伴見狀忙跟著他的視線探頭看向樓下，可除了一些行色匆匆的人群外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灰衫男子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衝幾人道：“剛才好像是看到了洛府的那個混世小魔女洛水……”
“哈哈哈！”
幾人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其中一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說柳兄，你這幾日莫不是想洛氏一族的事想得瘋魔了不成，我們都知道洛氏隻有一個女兒，她現在在東極山上呢，是咱們軒轅的帝妃，怎麽可能會在街上被你看到呢！”
姓柳的書生隻是憨憨地笑著沒有再說話，那個人確實很像啊。
“這就是月初城？除了繁華一些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嘛。”
水無源跟在洛水身後好奇地四處張望，像是初次來到人界一般，清秀的容顏再加上一襲無風自舞的飄逸藍衣，古劍水無源頓時成為了周圍女性的注目點。
洛水看著麵前熟悉卻又陌生的景色，回想起自己曾經的事情，竟恍若隔世，原來自己已經離開這麽久了啊！
順著青石板鋪成的街道走到盡頭，是初見的茶樓，樓內新換了小廝，也不再說書了。
“二位裏麵請！吃點什麽？喝點什麽？”
熱情的小廝一邊領著二人朝樓上走，一邊熱情地介紹著樓內特色。
“一壺清茶，兩盤上好的糕點。”
洛水笑著說道。
“得嘞！”
小廝忙應著往樓下跑。
紅光一閃，冷著臉的紅衣薔薇握著手中的彎刀出現在二人身邊，洛水朝她身後看了一眼，疑惑道：“嵐曦呢？”
“回東極山了。”
日頭漸升，萬丈光芒普照大地，仙霧環繞的東極山雲暖宮內，永遠是姹紫嫣紅的盛景模樣，雪霰斜斜地倚在沉香榻上，將妝容精致的半張臉掩進身下的白狐裘中，鳳眼斜飛看向下麵跪著的婢女，聲音慵懶中帶有無邊冷意：“你說帝姬回來了？”
“是的，奴婢親眼所見，定不會有錯！”
那侍女低著頭回答，身體因畏懼在不斷顫抖著。
“想不到她倒是命大，這樣都能回來。不過現在回來又有什麽用呢？”
雪霰冷笑著反手欣賞著自己鑲了寶石的精致指甲，一向漂亮的臉蛋此刻看上去倒像是被這笑所扭曲了一般，透著幾分猙獰。
與此同時，在東極山的另一邊，一名紫衣少女急匆匆地穿過百步九折的朱色長廊，朝著正陽殿的方向而去。精致完美的小臉上滿是怒氣，櫻花一般的粉嫩唇瓣緊緊抿起，透著十分倔強，正是剛剛曆經九死一生回到東極山的軒轅嵐曦。
隻見她步履匆匆穿過長廊，夢幻般的紫色紗裙衣袂隨著她的飄搖在身側，帶著一絲決然。
“哥哥！”
軒轅玦一身黑色繡金長袍坐在高高的帝位上，俯視著殿下的眾人，英俊的臉龐上帶著猶如天神般的威儀，周身縈繞著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讓人從心底生出敬畏之意，甘心臣服。
一抹紫色飄入氣氛凝重的正陽殿，稍稍衝散了眾人心中的壓抑感。
“你既已回來就該回去好好休息，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軒轅玦抬眼看向這個失蹤多日的親妹妹，開口第一句沒有安慰與關懷，隻有冷冰冰的命令及眼底泛起的一抹不悅。
“你為什麽要判洛將軍的罪？難道你忘了嗎！當初若不是他……”
“把帝姬帶下去！”
未等嵐曦將話說完，軒轅玦便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而隨著他的聲音落下，一直在他不離左右的斷念瞬間便掠至嵐曦身邊，將她未說完的話封進了曆史轆轆而過的車輪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