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千靈花開
千靈花，相傳是上古時期仙魔大戰時無數死去的戰士亡靈所化，有花無葉，經年不敗。薔薇此刻正穿過這片花海，深深淺淺的紅色鋪滿了目光邊際，風一吹，連裙角都可以染上馥鬱的香，紅色的小火鳥安靜地落在薔薇的肩上，被這花香熏得昏昏欲睡。
花海盡頭，是一座高聳入雲的華麗宮殿。
“九王，屬下回來了。”
薔薇抱著懷中的女子，向殿內坐在高高玄玉椅上的人低頭行禮道，幹淨空曠的大殿內倒映著淚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也倒映出了她低垂的容顏，是那樣的空靈虛幻，猶如花隔雲端。
高座上的男子低頭看了她一眼，美的近乎妖孽的一張臉上並沒有因此景有絲毫的動容，倒是在看到她懷中的女子時多了一抹慌亂，繡了繁複牡丹花的大紅袍袖在墨色水晶砌成的台階上逶迤拖過，隻是瞬間，便到了薔薇麵前。
薔薇微垂著眼眸，看著自那大紅袍袖中伸出一雙手，將自己懷中沉睡的女子接了過去，這是如此久以來，自己離他最近的一次，近到可以看見他白的幾乎透明的肌膚下，隱隱的藍色細小血管，似乎還聞到了他周身彌漫的千靈花香。
“此次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
薔薇低著頭退下，得到這句話，於她，已是足夠了。
你知道瀕臨死亡的感覺嗎？像是整個身體都陷入了黑暗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與哀傷，凡世中的一切都在腦海中漸漸遠去，隻剩下一些還未渙散的意識在無盡的虛無中飄蕩。
遠處好像有微弱的亮光出現，不知在黑暗中遊蕩了多久的洛水好奇地朝那道亮光走去，可跑了很久很久，那亮光始終待在觸摸不到的地方。跑得有些累了的洛水微喘著氣停了下來，有些納悶地看著那束忽明忽滅的光亮。
“誰在那裏？”
洛水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洛水的聲音像是瞬間被無邊黑暗所吞噬了，連半點回音都沒有激起。
“你知道怎麽帶我出去嗎？”
洛水自顧自地和那束亮光說著話，或許是那束光亮真的有神識，隻見它突然劇烈地抖了一下，然後瞬間漲至無窮大，將洛水包裹在內。
待眼睛逐漸適應了這光線，洛水才將遮住眼睛的袖子放下了，可出現在她眼前的，卻是她此生從未見過的美麗景象。
鬱鬱蔥蔥的千靈花在河岸邊盛開，有古老的櫻花樹照水而立，紛繁的櫻花綻放了一樹。夢中出現過多次的那個粉衣少女此刻正光著腳坐在那株櫻花樹斜生的枝椏上，與洛水隔了一條河的距離。
洛水看著她纖細白皙的手指在空中輕盈翻轉，朵朵柔軟的紅色光團自她手指間飄散出來，落入林間，樹下，那些光團落地生根，化為一叢叢開得繁盛的千靈花，引得蝴蝶飛來。
“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洛水隔著身前青色的河水朝她問道，那女子似是聽到了洛水的問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隔著河流看向洛水。她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打量著她，笑的微微眯了眼睛，慵懶的如同一隻貓。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抽泣聲將粉衣少女的視線從洛水身上轉移看，洛水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竟如自己的眼睛看到一般真切。
高大而古老的櫻花樹下，一個小男孩正躲在那裏抹眼淚，精致的白色袍子上弄得髒兮兮的，眼角青腫，像是剛與人打過架一般。
“你怎麽了？”
少女輕盈地從樹上落到他身前，好奇地蹲下來與他平視。
小男孩放下擦眼淚的袖子，怯生生地看了對方一眼，帶著哭腔道：“他們都不和我玩……說我是怪物……還拿石頭丟我……”
“沒有啊，我覺得你很可愛啊。”
少女笑著道，下一刻纖纖手指輕撫上他眼角，手中有淡淡白光閃過，小男孩眼角的青腫恢複正常。
“還疼嗎？”
“不疼了。”
小男孩看著她抽了一下鼻子道，聲音稚嫩無比。
少女笑了笑，起身看了一眼小男孩的衣服，伸手從一旁摘下一朵千靈花，輕碾成粉撒到小男孩身上，髒兮兮的白色從上至下逐漸變為灼灼的紅色，連衣服也變得幹幹淨淨嶄新無比。
“喜歡嗎？”
少女看著麵前煥然一新的小男孩問道，後者忙咧著嘴點點頭。
“我叫風拂，你叫什麽名字？”
“九嬰。”
“很好聽的名字呢，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嗎？”
少女微笑著看向他。
“嗯！”
小男孩用力的點點頭，笑了。
“那我以後叫你阿九好不好？”
“好！”
“阿九.……”
是誰的聲音在夢中呼喚，又是誰低頭輕輕應答？
伴隨著帶有笑意的輕喚，洛水麵前的景象突然變得模糊了起來，粉衣少女，小男孩，耀眼的千靈花.……都迅速在黑暗中被褪去，一切重歸虛無。
而在黑暗外的世界，雲霧終年繚繞的妖界山靈均宮內，已經脫離危險的洛水正躺在一張六尺寬的藍田暖玉床上安靜地睡著，淺銀色的鮫綃帳懸在床邊，風起綃動，如墜雲山霧海一般。
“你知道嗎，我等了你好久呢.……”
被薔薇稱為九王的男子半跪在暖玉床邊，眼神中滿是寵溺地看著依舊昏迷的那人，修長手指輕撫上後者臉頰，動作無盡輕柔。
這個長相妖孽無比，一身紅衣的奇怪男子，便是離瞀山中偷看洛水洗澡的那一位，也是如今的妖界之王，九嬰。
有風微涼，揚起了滿山千靈花的香，也拂動了靈均宮殿門前的那一襲青衫。
“你來了。”
沒有客套，沒有寒暄，九嬰起身看向殿前那人，右手輕揚，銀色的鮫綃帳落下，將依舊昏迷中的洛水隔絕在內。
“她怎麽樣？”
白溫言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啞淡漠，語氣中不乏與對方的熟識。
“若是我救不了她，你怎會放手讓薔薇帶她回來？”
九嬰冷嘲道。
“此事算我欠你的，以後若有.……”
“不用了！”
九嬰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臉色蒼白道：“我救她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你現在元氣大傷，我不想與你動手。”
白溫言抬眼看他，水晶般的眸子裏滿是淡漠。
“許多年未見，原來連一向冷漠的白澤上仙也會開玩笑了。”九嬰輕笑出聲，眸子卻陰冷邪鷙：“這裏是我的妖界山，就算你是上古仙獸，又能奈我何呢？
不過我倒好奇，當初正是拜你所賜，姐姐才被迫與墨凰同歸於盡，落了個散靈的下場。怎麽？你現在如此費勁心機尋她回來，莫不是天界的那群老東西發現墨凰複活了？準備讓她回去繼續為你們賣命？！”
“她是天界的戰神，保衛天界是她的責任。”
白溫言的聲音依舊冷漠如常，卻在最後，微微低沉了起來：“.……我從未想過要置她於死地，若我知道她當初會那樣做，我是斷不會選擇走那一步的。”
“你不知道？！”
九嬰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你是她唯一信任之人，你怎會不了解她？！”
“阿九.……”
或許被二人的爭吵打擾，洛水突然囈語了一句，九嬰神色一震，忙轉身看她，卻見後者無辜地翻了個身，依舊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