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暗香浮動
夜來寒風起，雪深聽竹聲。
一夜無夢。
“現在就出發嗎？”
被白溫言叫醒的洛水睡眼惺忪地裹著被子開了門，揉著眼睛抬頭的瞬間有些微微恍神。
天邊朝霞初現，晨光熹微，麵前的男子一身青衣立於冬日的清冽寒意中，氣質疏離，姿態閑雅，尚餘孤瘦雪霜姿；一雙純淨略帶妖冶的奇異眸子帶著微不可察的微微慵懶，隻是輕輕一眼，足夠令人沉淪。
白溫言輕搖下頭，眼底噙有笑意，輕聲道：“我有些事要去處理，晚上才能回來。”
“哦~”
洛水點點頭準備轉身回去睡個回籠覺，白溫言自然地抬手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語氣微帶寵溺：“別亂跑，知道嗎？”
睡意瞬間全消。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一夜，如今一眼望去，世界純白宛若新生。
洛水捧著昨日在街上買的糕點坐在窗前對著客棧外的一片銀白出神，從山上流下來的溪水從客棧前打了個轉繞過，潺潺的溪水夾雜著浮冰向地勢更低處流去，溪上是一座不大的簡易石橋，如今已被落雪覆蓋，幾串腳印從客棧處向外延伸，經過石橋錯亂地走向紅塵紛擾的波穀城。橋頭處一株老梅臨水而立，枝幹盤曲，有小小的晶瑩梅花在枝椏間的積雪中綻放蜜蠟般的黃色，香氣馥鬱，沁人心脾。
“發什麽呆呢？”
嵐曦揉著眼睛走過來，從洛水麵前的碟子裏捏了塊糕點，學著洛水的姿勢坐在窗台上，看起來恢複的不錯。
“沒什麽，就是有點無聊。”
洛水回頭看向她，後者把手中的糕點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頓時一臉嫌棄地丟開：“這也太膩了吧！”
“洛姑娘！”
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門外忽然響起窈娘的輕喚，洛水順手將手中的糕點放下走過去開門。
“有什麽事嗎？”
輕紗遮麵的窈娘對著洛水展開手掌，一枚碧綠的玉葉在她掌心泛著幽幽鬼意：“剛才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洛水神色一震，緩緩抬手將玉葉接過來，聲音有些顫抖：“他人呢？”
“還在外麵。”
古老的梅樹立在橋頭，幽幽的暗香從枝椏上的積雪中飄出，遊蕩在客棧四周，又順著山溪水流向未知的遠方。花香彌漫的大堂中，正立著一個人，一名女子。
女子一襲水青色紗裙，外麵披著同色的軟錦披風，背對著洛水的身影窈窕而美好。
這是一個很熟悉的背影。
“不過數月未見，你好像成長了不少。”
女子轉身看向停在樓梯口的洛水，眉眼美豔，風情萬千，竟是“浮生一醉”的掌櫃，雲姨。
“我安排你去桃花塢，你為什麽要擅自離開呢？你這樣，可是不拿我當朋友？”
洛水咬著嘴唇不知如何接話。
自從離開月初城後，她對於自己之前如夢般的十六年潛意識地選擇了遺忘，她害怕再遇到任何與之前的自己有關係的人和事，對於那段近乎完美的過往，她竟然有些恐懼。
可是雲姨，與那些人不同。
我拿你當朋友，你不幫我，我不怪你，可你怎麽能在我給你全部的信任以後再在上麵踩上一腳，你，拿我當什麽？
看著洛水一直沉默不語，雲姨也懶得再裝笑臉，輕輕歎了一口氣，道：“你知道嗎，上次那件事之後，聖主對我很不滿意，所以這次，我一定要帶你回去。看在曾經朋友一場的情分上，我不想對你用強。”
“這麽說，我還要謝謝你了？”
洛水氣極反笑。
雲姨搖搖頭，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也不再廢話，右手微抬，一股濃鬱的花香伴著幽幽的綠色光點浮現在了洛水麵前，就在思緒即將隨著這花香陷入混沌的緊急時刻，洛水隻覺自己被人往後一拉，一道紫色屏障擋在了自己身前，隔開了那些詭異的花香。
“你沒事吧？”
洛水看著身前的嵐曦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嵐曦帝姬？您怎麽會在這兒？”
雲姨有些驚訝。
“知道我是誰還不趕緊離開，小心我讓帝上哥哥治你的罪！”
嵐曦故作凶悍地道，一旁的洛水翻了個白眼，你當哄三歲小孩呢？
“既然如此，那就對不住了，您也跟我一塊走一趟吧！”
雲姨說完，眼神一變，手中綠色光點凝結成箭，瞬間破了嵐曦設下的屏障，將屏障後的二人掀飛了數丈。
落地後的洛水隻覺唇邊一熱，一道鮮血順著唇角流了下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嵐曦，有些不解道：“你倒是把噬蝶箭拿出來啊！”
嵐曦因為有靈力護體，所以情況要比洛水好得多，聞言頓時氣道：“還不是因為你，明溯哥哥說那把弓戾氣太盛，以我的修為容易被它反噬，所以帝上哥哥又給收回去了。”
“事到如今你們還有心情吵架？我真是覺得有些喜歡你們了。”
雲姨微笑著重新抬起手，綠色光點中的花香逐漸濃鬱。
“這位姐姐，您是當這客棧裏沒有人了嗎？”
一直站在一旁冷眼觀戰的窈娘突然走了出來，看向雲姨的眼神輕柔無比，透著微微媚色，令人忍不住深陷其中。雲姨見狀反而笑了：“魅惑之術？你是狐族？”
窈娘輕輕俯下身，做出準備進攻的姿勢，手中粉色光芒一閃，一柄短刀出現在她手間。
“是又如何？”
雲姨把視線從她身上轉回來，冷聲道：“既是狐族，那你可還記得百年前的六尾雲狐？”
“是你？！”
窈娘的眼中出現一抹驚懼之色。
“看在與你同屬一族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一次，趕緊滾！”
雲姨有些不耐煩。
窈娘握刀的手緊了緊，卻並沒有動，下一刻，便見她素手一揚，手中短刀頓時化為數道淩厲攻勢朝雲姨襲去。後者輕輕揚起嘴角，不慌不忙地將雙手匯於身前，虛虛畫圓，一道綠色屏障迅速形成，擋住了窈娘的攻勢，並把它收為己有。隻見她輕輕一點，指間的綠色光芒頓時暴漲數十倍，淩厲攻勢帶著不可逆轉的暴戾氣息朝窈娘襲去，大堂內的四周擺設，在這一擊中盡數碎裂。
窈娘避無可避，隻得將全身靈力逼出，以抵擋這一擊。
可躲在一旁的洛水隻看到，在滿目絢爛的粉色中，窈娘的身體如一個破布袋一樣被狠狠地撞到了身後的牆壁上，手中的粉色刀刃也脫手而出。
雲姨手中光點散去，輕輕走到她麵前，本來還想放她一馬，隻是……雲姨搖了搖頭，手中光芒閃過，麵前的窈娘瞬間便化為了一隻碩大的黃毛狐狸，眼睛眨了幾下，便永遠地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