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蓮塘初遇
洛水被關第二日，羌族作亂的消息傳來，與此同時傳來的還有神弩製造圖紙丟失的消息。
羌族本是依附於軒轅的一個小部族，但因為其位於軒轅的邊緣位置，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意義，所以軒轅這些年一直對其使用“懷柔”政策。可對另一個氏族俯首稱臣實在不是一個遊牧民族該有的氣節，於是羌族當小弟當了這麽多年終於爆發了。
其實爆發了也好，現在的旻帝軒轅玦早就厭煩了養一條喂不熟的狗，隻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發兵而已。於是羌族作亂的消息一經傳來。軒轅玦短短數日便集結了一批裝備精良的軒轅士兵，並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洛霖，也就是月初城中人稱“大公子”的洛昀夫義子。
就在洛霖整理裝備的時候，才發現自家倉庫裏用來克製羌族騎兵的神弩製作圖紙竟不翼而飛。此消息很快便傳到了軒轅玦耳中，調查之後才知道是族中出了家賊，家賊姓洛，名水。
“好無聊啊~”
夜幕降臨，洛水捧著一碟糕點赤著腳盤腿坐在清涼閣的窗台上，懶懶地對著窗外的一層白色光圈發呆，地上胡亂地扔著各種雜物。
看了眼手中的綠豆白合糕，不開心，悶悶地朝那道光圈擲去，糕點碰到那道白色光圈，詭異地反彈了一下，落在窗下的花叢中。
正百般無聊，緊閉的房門卻突然打開，一個男子的腳步聲從洛水身後傳來。洛水忙將另一塊糕點扔掉，拍拍手上的糕點碎屑，跳下窗台，問來人:“哥，到底怎麽回事？！”
一襲藍衫俊逸無比的洛霖皺著眉頭避開室內的一地狼藉，將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道：“你呀，也不知道讓人省點心！義父不讓你出去也是為你好，現在外麵亂得很，估計你前腳出了清涼閣的門，後腳就能被人捆成粽子扔到旻帝麵前去。”
洛水不滿地噘嘴道：“我哪知道那人是羌族細作啊！再說我把圖紙拿出去的時候是在半月以前，那時候羌族不是還挺老實的嗎？”
“你也知道啊！就是因為拿到了圖紙，他們才不老實的！”
洛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
洛水撇撇嘴不再說話，動手打開桌上的食盒，並不擔心自己會被扣上一個私通外敵的罪名，反正她的將軍爹爹會把一切都擺平的。
洛霖無奈地歎了口氣，看著洛水一臉嫌棄地扒拉著自己帶來的東西，卻怎麽也狠不下心怪她，就算自己被旻帝怪罪又怎樣，她畢竟是自家妹子來的。
七月十五日，豔陽高照。
洛水在竹床上醒來時，正值午後，窗外的樹蔭伴著燥熱的蟬鳴聲投進窗內，有微風拂起銀青色的窗紗，水晶盤裏的綠提還泛著水珠，盤內的冰已經化盡了，想來半夏應該是很久沒進來了。
伸了個懶腰，隨意披了件外衫穿鞋出去，掀開淺碧色的珠簾，才發現半夏伏在外閣的榻上睡的正香，團扇還險險地捏在手中，似掉非掉。
洛水揚起一個陰陰的笑，在一旁的綠玉筆架上取了一隻狼毫筆，在半夏臉上揮霍了幾筆，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前。
門外一丈開外，一道白色的光圈時隱時現，將清涼閣籠罩了個徹底，隻有得到施術者的同意方可出入。
洛水回頭看了一眼睡熟的半夏，暗暗凝神，手指微動，那道光圈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微不可見的冰藍色光點，並越來越大，轉瞬間，便長到一人大小，洛水直接走了進去，通過了那道白色屏障。待她出去，那道冰藍色光點快速縮小不見，白色光圈恢複如常。
從清涼閣出去，是一道長長的走廊，廊下種滿了紫藤花。
紫藤是洛水的娘親生前最愛的花，但洛水對娘親的所有印象，不過是在洛昀夫與白姨的口述中。據說，那個女子最是溫婉典雅，對人對事極富善心，而且曾養過一頭雪豹，極具靈性，可聽懂人語。
正因此，洛昀夫十分頭疼為什麽洛水沒有遺傳其娘親的安靜性子，不過洛水對此並無太多感覺，她比較感興趣的是那頭雪豹，隻可惜那個嫻靜無比的女子在生下洛水不久後便去世了，那頭雪豹也隨之失蹤。
紫藤走廊盡頭，有一潭小小的湖，湖水從府後的山上引下來，積滿之後又從湖底的暗道流出去，因此，這湖水一直保持在同一溫度，冬暖夏涼。
此刻正值夏日，湖中冰蓮盛開，綻放柔軟的乳白色，有小小的金色鯉魚在墨綠色蓮葉下忽隱忽現。
洛水被關了這幾日正覺煩悶，此刻見四周無人，遂脫了鞋襪，赤足坐在湖邊的石階上，將雙足放入清涼的潭水中戲起水來。
洛府，前廳。
洛霖站在廳內，看著麵前的白衣男子長眉舒展，神情禮貌而疏離。後者一襲白衣勝雪臨窗而立，修長手指輕執一白玉骨扇，膚色白皙，竟與那白玉不分上下，骨節分明十分好看。
他修長手指在半合的折扇上頓了頓，淡櫻色薄唇輕啟，猶帶著如春日桃花的暖意，微微側首，笑道，“不知洛公子以為本王所言如何？”聲音清朗帶著微微磁性。
從洛霖的角度，正可以看到他輕揚的唇角，廳前懸掛的綠色藤蘿襯出他的側影，姿態清逸出塵，臉部線條明朗而精致，高鼻挺直如玉柱，唇線薄而柔軟，膚色細膩若瓊脂，泛著淡淡的光澤。
洛霖輕輕點頭，禮節自然而周全，道，“既如此，微臣先謝過王爺了。”
蕭明溯轉身看了他一眼，墨色眼眸微閃，有淡淡藍色流轉其中，這是術者的象征。
洛霖嘴上稱謝，心中卻暗自納悶，傳說中的這個清遠王爺雖最得旻帝信任，卻一向不問政事，可此次回來，他竟主動前來拜訪並送來另一份神弩製造圖紙，若說此舉隻是為了單純地籠絡朝臣，洛霖是肯定不會信的。
蕭明溯見目的達到，也不願久留，當下一合折扇，就欲告辭，恰好一陣清風夾雜著冰蓮的香氣襲來，頓生了幾分好奇之心。
“一直聽聞府中有從極北苦寒之地移植回來的珍貴冰蓮，不知本王可有幸觀賞一番？”
洛霖笑得客氣無比，道，“這是自然。”
此時的洛水正守著冰蓮玩的不亦樂乎，見那些金色小魚在自己足間遊來遊去，突然想起之前在浮生樓吃過的一道魚，聽雲姨說是從千裏之外的冰潭運來的。麵前這潭水清寒徹骨，連雪山冰蓮都可養活，這魚比之冰潭之魚應該也不差。
洛水的饞勁上來，當下把外衫一脫，甩在一邊，捋了捋袖子就要下水捉魚，卻不料腳下一滑，撲通一下掉進了潭中。
“救命啊！救……救命！”
洛水的水性極差，在水裏咕嘟咕嘟冒了幾個氣泡後方探出頭求救。
這邊洛霖正陪著蕭明溯朝此處行來，臉上帶著真假難辨的笑意，此刻聽到洛水的呼救聲，在心底暗罵一聲，幾個起躍便飛至洛水身邊，伸手將洛水撈了上來，動作行雲流水，說不出的好看。
洛水雙腳一踩到實地，便伏在地上吐起水來，臉上鼻涕眼淚橫流，整個人狼狽無比。洛霖翻了個白眼，伸手解了自己的外衫趕在蕭明溯等人到來之前披在了洛水身上，心中暗道，這下丟人丟大發了。
蕭明溯也聽到了救命聲，待他繞過一樹開的繁盛的珍珠梅之後，便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赤足伏在在一旁的草地上幹嘔，身上披著洛霖的外衫，可就算如此也遮蓋不住她纖細的腰身，盈盈一握，玲瓏有致。
頭發又黑又長，一縷縷地貼在身上，垂在臉側，巴掌大的精致小臉上狼狽不堪，五官雖因痛苦都皺在了一塊，卻仍難掩那分動人心魄的清麗。
洛霖察覺到蕭明溯二人正注視著洛水，隨即起身將洛水擋在身後，對蕭明溯拱手行禮道：“家婢失儀，讓王爺見笑了。”
蕭明溯將視線從洛水身上收回來，輕聲道，“無妨。”
聽到有外人的聲音，洛水一邊咳嗽一邊抬頭瞄了一眼，然後洛霖一個沒看住，洛水已經雙眼閃著紅心衝了出去：“公子哪裏人啊？是何名姓啊？”
大眼睛彎成月牙，笑容諂媚至極，熱情的像是剛放出來似的，她身後的洛霖捂臉長歎，太丟人了。
“嗚嗚~”
洛水還要再問，下一刻便被洛霖捂住嘴拖了下去。
蕭明溯呆立在原地看她，雖然有些莫名的尷尬，但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並未露出半分的失儀。一直跟在蕭明溯身後的貼身侍衛岩風見狀，輕輕咳了兩聲，掩去唇邊的笑意。蕭明溯回頭看了他一眼，後者立刻仰頭看天，一臉的無辜。
待出了洛府，上了回程的馬車，岩風方開口問道：“王爺可察覺到什麽了？”
蕭明溯還未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聞言，輕輕搖了頭下道：“洛府裏麵被人設了很多結界，我並沒有探查到蓮華鏡的存在，倒是那個婢女.……”
“怎麽？王爺看上她了？”
岩風笑著揶揄自家主子，蕭明溯瞪了他一眼，道：“我在她身上，察覺到有術法的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