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格羅教授對於許飛的焦急和憤怒不解,他看著這個快要暴走的男人,不由又想到了在劉夏公寓門口的一幕,這家夥居然說自己是個生意人,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麽容易暴躁衝動的生意人?真是不可思議。
得知許飛和鹿子謙兩人執意留在病房附近,菲格羅教授無奈的攤了攤手,自顧自的走了。
鹿子謙發愁的問許飛:“現在怎麽辦?”
許飛眉頭皺成一疙瘩,他拉著值班護士說了半天,人家還是特別淡定的讓他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劉夏的情況一直是那樣,懊悔和擔憂讓許飛恨不得將牆上踹個大洞,都是他,要不然劉夏哪怕荒唐,起碼身體還好端端的啊!
鹿子謙十分明白許飛心裏的自責,他看了看時間,上前拍了拍許飛的肩膀說:“又過去將近六個小時了,現在不是愧疚的時候,咱們得想辦法給劉夏治病啊,你看看這麽久了,有醫生露麵過嗎?要真再治下去,你以為劉夏還會有命在嗎?”
許飛也知道一直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可這不是國內,他們人生地不熟,就算想轉院也不知道要把劉夏帶到哪裏去治病,該怎麽辦呢?許飛苦苦思索著,他突然眼睛一亮:“邀請咱們過來的那個華僑,杜先生,你說他有沒有認識的中國醫生或者比較好點的私人醫生之類?”
鹿子謙臉上露出喜色:“我想應該有,你快打電話試試!”
在杜先生的幫助下,許飛和鹿子謙很快辦好了劉夏的轉院手續,在菲格羅教授的不解中,帶著劉夏到了杜先生那裏,由他的私人醫生對劉夏進行診治。
當許飛和鹿子謙看到杜先生的私人醫生時,都鬆了口氣,黃皮膚黑頭發,異國他鄉看到同種族的人,還是一個醫術高明精通中醫診治的醫生,真是太好了!
劉夏在當天下午黃昏時分終於醒來,許飛和鹿子謙高興的恨不得敲鑼打鼓鞭炮齊鳴,清醒過來的劉夏沒有恍惚和歇斯底裏的發泄,她很平靜很正常,眼神清亮神色祥和,除了不開口說話。
許飛和鹿子謙為了劉夏已經拖延了一天歸期,手頭千頭萬緒的事情都等著他們回去了才能開始,盡管十分擔心劉夏,也隻能將劉夏委托給杜先生先幫忙照顧,誰讓劉夏現在的情況他們怎麽也不能強行帶她回去,一次下狠藥已經把許飛嚇怕了,他現在恨不得把劉夏當菩薩一樣供著,隻要這主兒好端端的就行。
劉夏知道所有人大概認為她還是不正常,因為蕭然的事情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哪怕醒來依然不願意說話,可劉夏知道自己不是,她這次是真的接受了蕭然離開的現實,也沒有痛苦難受,隻是心裏很空很累,所以她隻想靜靜的待著不想說話不想動彈。
許飛和鹿子謙離開,這個占地麵積很大的公寓隻剩下了劉夏和杜先生兩個人。
杜先生是為滿頭銀發氣質高貴斯文睿智的老人,他是早年留學的華僑,現在無兒無女,孤身一人,靠著自己的才智和雙手在這個異國創造了一筆不小的財富,無意中在網上看到了關於許飛的報道後,很欣賞這個年輕人的作為,也很看好他現在在幹的事情,更是驚喜的發現這個年輕人居然來自自己的家鄉,年老眷戀故土但因為種種原因難以回去的杜先生,向許飛伸出了橄欖枝,邀請他來洽談合作項目。
劉夏清醒後,杜先生曾經來探望,他並沒有像別人一樣說一些安慰的話,隻是淡淡的表示劉夏想在這裏住多久都可以,研究所的事情他會幫忙處理。
雖然對方的話很簡短,人也似乎並不熱情,可劉夏卻感到一種可以信賴的力量,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對方似乎也沒有期待她的任何行動,很是淡然的離開了。
自此之後,劉夏就再也沒有見過杜先生,每天都有傭人來照顧她的生活,醫生也會按時對她進行診治,劉夏的身體恢複的很快,隻是她依然不開口說話。
一天,劉夏照常坐在窗邊靜靜發呆,暖暖的陽光靜靜的照在她的身上,除了睫毛間隔會眨動,整個人像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窗外的一隻小鳥飛過,它被窗口這個“雕像”吸引了注意,停靠在窗台上,扭著腦袋用漆黑的眼珠上下打量著這個奇怪的“雕像”。
劉夏對上小鳥的眼睛,眼睛微微眨動了幾下,小鳥歪著頭看劉夏,劉夏被小鳥漆黑晶亮的眼珠吸引,輕輕伸出手指想碰觸,小鳥被“雕像”突然的動彈嚇的撲棱一下飛走了。劉夏的目光不由追逐著飛走的小鳥,這才看到自己的窗戶外麵不遠處有一個異常美麗的花園。
陽光下的花園,讓劉夏想起了那個炎熱夏季城市街道中的小花園,那個靜靜等著自己的少年,那個用晶亮眼睛看著自己的花瓣裙擺的少年,她不由慢慢站起來,走了出去。
追逐著小鳥的蹤跡,劉夏走進了花園,花園是被人精心打理過的,合理擺放的草木生長的鬱鬱蔥蔥,雖然現在天氣有些冷,可依然開放著一些花兒,綠葉中綻放的花朵異常美麗生動。
劉夏不知不覺就走了很遠,當她轉過花園的一個拐角,突然看到一個顏色絢麗到極點的玻璃花房時,不由驚呆了!
安靜的環境中,突然走進來的劉夏,也讓玻璃花房中的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對上劉夏的眼睛,過了一會兒,老人輕輕對著劉夏招了招手。
劉夏慢慢走了過去,對著老人微微點了點頭,沒想到杜先生居然會親自打理花草。杜先生並沒有問劉夏怎麽找到這裏,或者問她喜歡這裏嗎之類,他隻是很安靜的繼續打理花草。
劉夏喜歡這種安靜祥和的氣氛,她跟在杜先生身後,看著他認真的給花草澆水、施肥、修剪;杜先生的手指輕輕拂過一盆花草的枝葉,向一旁的劉夏伸出了手,劉夏愣了下,慢慢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杜先生手中的花草新冒出來的枝葉,細嫩的帶著微微毛刺的枝葉,似乎充盈著無窮的力量和生機,讓劉夏的臉上不由浮上一絲淡淡的笑意。
就這樣,每天這個時間點,一老一少像約定好了一樣,一起出現在玻璃花房中,劉夏雖然沒有開口說過話,可跟著杜先生,仔細的看他打理,也漸漸知道了一些怎麽打理花草,慢慢的,劉夏會在杜先生忙碌的時候幫著搭搭手,這時候,杜先生總是會用讚賞的目光看向劉夏,劉夏也總會露出開心的笑容。
一天,像往常一樣整理完花草,杜先生並沒有放下工具而是徑直往後走,劉夏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忙跟了上去,杜先生穿過一些高高的盆景樹,又走過一灣小小的水溪,和一長排懸掛起來的植物,走到了玻璃花房的最後麵,一個劉夏從未來過的地方。
杜先生撥開最裏麵的茂密花叢,抬腳走了過去,劉夏定睛一看,才看到被花叢掩蓋下的石子小路,順著石子小路走了幾步,劉夏聽到了輕輕的流水聲,一個人工的崖壁下,露出了一個年輕女孩的石雕像,五官清秀的女孩正在低頭看腳下,杜先生蹲下來看著石雕像腳下的地方,一簇簇白色的小花開的正盛!
杜先生充滿眷戀的看著這個石雕像,用手輕輕拂去她頭發上的落葉輕聲說:“杜若,花開了!”
劉夏驚訝的看著石雕像,又看向杜先生,杜先生自言自語的說:“今年的杜若花開的真好,比去年還要好,杜若,我是不是進步了很多,不過,不知道明年,我還能不能再看到這麽好看的杜若花了?”
劉夏忍不住驚訝的瞪大眼睛,杜先生扭頭看向劉夏,柔聲對著石雕像說:“夫人,這是劉夏,我想你也許會喜歡她的,她像你一樣是真心喜歡花草的人!”
說完又對劉夏說:“這是我的夫人,杜若!”
劉夏眨了眨眼睛,過了一會兒才愣愣的衝著石雕像微微點了點頭,杜先生低聲說:“我和夫人是青梅竹馬,十幾歲時就由父母商定了婚事,我們一起讀書一起考學一起出國,一起選好了這個地方,這裏的一切都是按她當初設想的樣子建成的,她是學生物的,最喜歡的是杜若花!”
劉夏忍不住出聲:“可——”
杜先生似乎知道劉夏驚訝什麽,他淡淡的說:“我的夫人已經離世快五十年了,你是想問她怎麽離開的嗎?或者我為什麽現在是一個人?為什麽沒有一個孩子陪在身邊嗎?”
劉夏不知該點頭還是什麽,杜先生沒有看劉夏,輕聲說起自己的故事,一個才華橫溢的男孩,和青梅竹馬聰明靈慧的女孩,一同長大一同求學,一起來到異國他鄉打拚,他們共同經曆了很多難以想象的事情,最終有了自己的愛情結晶,可女孩卻在生下孩子的同時,離開了人世。
男孩含辛茹苦的將孩子養大,中間一度為了孩子重新組建過家庭,可不幸還是又發生了,孩子即將成年時意外身亡,過度的痛苦讓他怨恨一切,重新組建的家庭也走向分裂,所有的人都離他而去,隻剩下了一個孤單的老人,和這一座空蕩蕩的公寓,還有這滿園精心栽植的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