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昀星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座火山,周圍火紅火紅一片,高低起伏的山脈一眼望不到邊,除了火色一點別的顏色也沒有。張昀星覺得自己快被燒幹了,身體裏的水分都好像被蒸發掉,嘴唇幹裂開來,嗓子更是幹的冒煙,他非常渴也非常累,很想閉上眼睛睡過去。
可零星的理智一直在提醒他不要睡,別睡!張昀星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做夢,畢竟現實中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地方,他拚命想醒過來,可怎麽也醒不過來,他想動彈,可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他非常著急,劉夏,劉夏在哪兒,她現在怎麽樣?
張昀星非常吃力的想從夢境中掙脫,夢中的情形也隨著他的心思發生了變化,眼前的火紅通通不見,漆黑漆黑的顏色鋪天蓋地湧上來,張昀星瞪大了眼睛,卻什麽也看不到,他使勁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除了黑還是黑,讓人恐懼但又迷茫的黑色。
無邊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一個大笑的聲音,那聲音好像就在他耳邊,震的他耳朵生疼,卻又絲毫意識不到人的存在,恐怖的大笑聲持續了很長時間,變成了大聲的咒罵聲,張昀星試圖冷靜的分辨那個聲音到底說了什麽,卻還是分辨不出來,隻能感到咒罵聲中的強烈怨恨;張昀星拚命的跟自己說醒過來醒過來,我要醒過來!
“哐”的一聲巨響,一扇門被打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出現在門口,背著光,張昀星看不到他的長相,他走進黑暗的屋子,拿起東西在牆上不停的寫來寫去,張昀星從透過的昏暗光線中看到了牆上他寫的字,一個個巨大的淩亂的字,“我”、“殺”、“言”、“來”、“去”,還有什麽,張昀星拚命想看清,可那些淩亂的字好像飄動起來,一個個到處飛來飛去,繞的張昀星幾欲瘋狂,他身體有種強烈的情緒正在暴漲,他想毀滅一切,將這一切都毀掉!
正在這時,張昀星好像聽到一個遙遠的微弱的聲音在喊著:昀星啊!昀星啊!
是誰?誰在叫我的名字,我是昀星,我是張昀星!意識漸漸在張昀星腦中恢複,他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劉夏,劉夏!
一雙清澈狡黠的眼睛出現在張昀星的腦海中,那是一個梳著馬尾辮十來歲的小女孩,她先是伸手指著自己哈哈大笑,笑著笑著低下頭趴下來,皺了皺鼻子說:“你可真夠笨的,路都不會看嗎?掉進去了吧,那,我拉你上來!”
說著,她伸出了手,她的手很小,胳膊很細,張昀星覺得那麽細小的胳膊怎麽能拉起自己呢?會把她胳膊拉斷的,可手卻還是慢慢的伸了出去,這是第一個,在他生命中唯一一個會向他伸出手的人,他忍不住想拉住。
果然,那個細弱的胳膊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他看到那個女孩臉漲的通紅,額頭大滴大滴的汗往下落,她拚命咬著牙皺著眉用盡全力往上拉著,張昀星突然覺得有種被人在乎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奇妙很溫暖。
場景模糊起來,小男孩和小女孩都消失不見,一個十八九歲,笑容清麗純淨的女孩迎著風慢慢走了過來,風吹動她長長的裙擺,陽光照在她烏黑順滑的頭發上,她的笑容清澈動人,張昀星不由跟著想笑,這是劉夏,是長大的劉夏啊!
張昀星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表情隨著回憶變來變去,一會兒焦急的掙紮,一會兒恐懼的發抖,一會兒好似又咬牙切齒,眼淚從眼角流個不停;一會兒卻又平靜下來,唇角甚至還微微翹起。
這可急壞了照看著他的劉夏,退燒藥吃下去一個多小時了,汗出不出來,體溫絲毫不下降。這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痛苦一會兒又好像笑了,到底是怎麽了啊?這可著實嚇壞了劉夏,她從小到大自己生病的時候多,照顧病人的經驗卻幾乎為零,當老師的時候看到孩子生病,她也隻會趕緊帶他們去醫療室。
劉夏隻能一邊換著毛巾,一邊打開筆記本,在網上查找著各種發燒降溫的辦法:洗溫水澡,開什麽玩笑;拿冰塊放在身體周圍,尤其是頭部,好像沒見過有人這麽幹,她也不敢輕易嚐試啊;多蓋一雙被子,這個倒可以試試,用酒精擦拭身體,嗯,好像還挺靠譜。
劉夏趕緊抱了一床被子壓到張昀星身上,拿出酒精棉,小心的在張昀星的頸部動脈,太陽穴,耳後、手心,腳心擦拭著,隔五分鍾擦一次,就這樣半個小時過去,劉夏看到體溫表的顯示38.2°,總算鬆了口氣,還好,還好,總算降溫了。
張昀星慢慢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熟悉的天花板,這是自己的臥室?他回家了!張昀星感覺屋子裏很暗,是不是天黑了,自己不是和劉夏坐車回家嗎?怎麽一轉眼都躺床上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