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難逃
“寒槍”已經躲無可躲,逃無可逃了!
可他依舊做出了劇烈的反抗。
他將手中槍杆往腳底的屋麵上重重一挫,這片屋頂有如雪崩般瞬間整個往下落去。
這一擊,沈見岩便失去了立足之地,淩厲的劍勢也隨之消散在飛塵中。
“寒槍”借一擊之力拔身而起,向著陳合安疾速而來的劍不退返迎!
他這招激進的變式令陳合安沒有來得及再做出任何變招。赤紅色的離午劍從“寒槍”脅下穿過,隻在衣服外劃開了一道口子。
陳合安冷哼了一聲,就順勢抬手往“寒槍”胸口印了一掌。
“寒槍”如斷線的風箏般往遠處直飛了出去,正是虞度蓮和沈念華所在的方位。
沈念華麵無表情的抽出了手中的劍。
他看了一眼虞度蓮,便徑自先迎了上去。
虞度蓮仍然沒有出手,隻是托著自己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
沈念華在一瞬間便擊出了十三劍,如果“寒槍”繼續隨著陳合安的掌力向前,無疑會把自己撕成無數碎塊。
他隻能竭力用手中槍杆再度擊地,止住自己的去勢,爾後一個旋身將另一隻手中抓著的陳合安的劍鞘,當做暗器向沈念華甩了出去。
他已看到了沈念華身後笑而不語的虞度蓮,他們是交過手的,他沒有哪怕一絲的信心能迅速破開這兩人的聯手後離去。
他已明白這是一場大圍殺!
他不可以有任何一點的大意倏忽,否則可能便再也見不到以後的朝陽了。
他抬眼看了看天空上越來越亮的陽光,隻想好好放鬆的躺下曬著太陽休息一會。
他開始慶幸,如果不是修煉這特殊至寒的內功心法,他便不會從淩晨開始便在房頂上淋著雪練功了,那麽也許在剛開始的箭矢攢射中便已受到動彈不得的重傷了!
雖然他身中陳合安一掌也已受了內傷,但好在陳合安的武功偏陽烈,自己冰寒的內力運轉恰好壓製住了那股熾熱的氣息。
倒塌的屋頂這才傳來落地後嘩嘩作響的破碎聲,沈見岩已經隨著各種磚瓦一塊落入屋中,陳合安便一同隨之而下,查看自己未來“嶽父”的情況,而門外的三十六人沈家高手除去被“寒槍”偷襲而倒暫時失去戰力的十一人外,剩下的二十五人正在翻牆倒院的往這邊趕。
“寒槍”雖然不明了陳合安具體的武功路子,但也覺得那一掌的綿力確實很悠長,的虧把自己打到這麽遠,不然還真沒有喘息的機會。
他迅速掃了一眼周圍情況,集中注意力聆聽感受空氣裏的各種呼吸氣韻,然後馬上選定了沈念華帶來堵路的其他門派幫手中的幾個,朝著其中一條巷子便衝了過去。
沈念華避過“寒槍”甩過的劍鞘後便追了過去。
守這條巷子的是“金雲鏢局”的兄弟三人:“金錢鏢”陸萬、“綠沉槍”陸龍、“劈風刀”陸虎。
“寒槍”進了巷子剛有一丈距離時,陸萬已經把身上二十三柄各式各樣的暗器悉數打了出去,像夜空的繁星般亮起一閃一閃的寒芒。
可“寒槍”半步不停,就準備這麽撞過去一般又前進半丈時,陸龍也出手了。一杆走水綠沉槍遙遙刺來,“一寸長,一寸強”,這麽遠的距離提前出槍很能占據上風。
可是“寒槍”仍然腳步不停,又前進了半丈。
陸虎也動了,他朝著“寒槍”衝去,猛地拔刀看準了“寒槍”腦袋砍去,“劈風刀”虎虎生風。
身後沈念華也追的近了。
“寒槍”驟然停了下來,蔚然不動,右掌從腹部開始往上提氣聚力,提至胸口處時,掌心已泛著淡藍色的寒光,隨即雙手舉在頭頂合歸一處,璿身向兩側分別擊出。
“分意寒掌”!
沈念華隻覺一股巨浪湧來,身形不受控製般被擊的飛起後退,空氣裏寒意侵人。
陸萬的飛鏢全被震飛,壯實的陸虎仍保持著舉刀的身形直直往後退去,在空中劃過一條線,印在了巷尾磚牆裏,陸龍的槍頭被“寒槍”拿住,又被“寒槍”用失去槍頭的白蠟槍杆橫擊打暈後躺在地上,三兄弟裏內力最差離得最遠的陸萬被“寒槍”的“分意寒掌”直接震的吐血,在暈死前竭力舉起手朝“寒槍”豎了個大拇指,歎道:“好俊的功夫!”
這條防線如土崩瓦解般瞬間被摧毀!
“寒槍”拄著剛奪來的綠沉槍捂著胸口把運功時蠢蠢欲動的掌力炎勁強壓了下去後,便趁著這無人的間隙往遠去急馳而去。
他對戰局所有的計算都很準確,唯獨漏掉了一個人,或者說潛意識裏壓根就沒有把那個人也計算在內!
虞度蓮已不在原地。
無論“寒槍”怎麽逃跑,虞度蓮始終跟在了他的身側。“寒槍”減速了他也跟著減速,“寒槍”跳下一個巷子裏他也跟著跳下,“寒槍”闖進一個賭場裏再繞出來他也跟著進去出來,“寒槍”最後一次加速後伏身鑽進了一個橋洞,他也跟著俯身衝了進去。
“寒槍”這次沒再跑,仰躺在橋洞裏“籲籲”喘著氣,他的麵色一下紅一下白,捂著胸口的手底下幾乎“嘶嘶”的往上冒著煙氣!
“寒槍”調整了好一會的氣息,才淡淡的問道:“為什麽還不動手?”
虞度蓮學著他的語氣淡漠的反問:“為什麽還不動手?”
“寒氣”呲著牙憤憤地想要站起身來。
虞度蓮急忙揮手示意他坐下,咧著嘴笑到:“不消動手不消動手,我沒有敵意。”
“寒槍”白了他一眼,氣憤的說道:“那你跟著我幹嘛?!”
虞度蓮笑著不做答,反而自顧自地說道:“你這人還真是蠻特別的,我差不多算是救了你一命,就這麽拒人千裏之外的嗎?你小子的應變格鬥能力是真的不錯啊,沈大哥和陳合安的一式聯招,雖是臨時起意,那也不是隨隨便便鬧著玩的,你竟然能全身而退……嗯,就是還有點小瑕疵,要是我的話,震塌房頂之後便會脫手那杆槍,保住自己不被陳合安打中那掌,這才算真正完完全全的破招!”
“寒槍”聽的一愣,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敵人會和自己說這些,但同時又偏偏覺得他說的還很準確……
虞度蓮讚賞的拍了拍他的肩,鼓勵道:“機變能力都是在實戰中打磨出來的,你已經很不錯了,有幾分我當年的模樣……。”
“寒槍”隻覺的一陣無語,他非常反感眼前這人的自來熟,但偏偏心底似乎又有一種莫名的溫暖,一種好朋友的感覺。
“對了,你知道我們為什麽要追殺你嗎?”虞度蓮正了正自己的坐姿使躺著能更舒服,風輕雲淡的說道:“沈府的二當家沈千山前天夜裏死了,郊外荒驛,橫禍。身上有整整一百零四道傷口。”
“他的致命傷是胸口的一道槍傷,寬一指厚一寸,皮肉炸翻,透出背脊,一擊斃命!”
“他是我的忘年之交、知心好友,更是沈見岩的親弟弟,沈念華的叔伯。”
“而昨日下午,在他的書房中,發現了一張你寫的挑戰信。”
虞度蓮說話間就這麽看著“寒槍”,一動不動。
“寒槍”依舊毫無神情波動,仿佛是在聽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虞度蓮突然又笑了,淡然躺好仰望著頭頂石橋上一張白色蛛網,輕輕的說道:“但我已經知道那不會是你寫的信了。我和你交過一次手,你斷飛的槍尖在樹上留下的是光滑平坦的痕跡,但千山兄胸口的創傷皮肉翻飛,殺人者所習功法與你不同。今天的圍殺,你困獸尤鬥,但仍沒有刻意殺人,我相信你也不會是那樣的凶手。”
“寒槍”不經意的笑了笑,轉過視線未搭理他。
虞度蓮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彎著腰走出了橋洞,歎著氣說:“這是個大麻煩啊,有人惡意殺人,還刻意栽贓,而我到現在還沒有清晰的思緒……唉,不說了,我要先走啦,你好好養傷,好自為之噢”
說著便轉身欲離去。忽然,虞度蓮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過頭來衝“寒槍”喊道:“對了,我說你小子到底叫什麽名字啊?”
青年人楞在那裏,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回道:“付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