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徐仲楷衝進房門的時候沒刹住車,任忍被嚇了一跳,身子一閃,眼看著徐仲楷就栽倒在床上。徐仲楷翻了個身,扯起被子一角蒙住臉。
大齡處男這突如其來的害羞喲。
任忍慢吞吞地走過去,說:“你讓一讓啊,你這麽斜著躺,我怎麽睡啊……“
徐仲楷從諫如流,低著頭迅速爬到了床的另一側,端端正正規規矩矩地躺下去了,順手又把頭埋到了被子裏,活像一具屍體。
任忍躊躇著站了一會,耳朵通紅,看了眼躺的筆挺的徐仲楷,這才掀起被子也躺進去。
“你這麽一動不動,不難受嗎?”任忍眼睛盯著天花板說道。話剛說完,感覺床鋪一震,徐仲楷翻了個身,露出上半張臉透氣,側臥著看著他。
任忍也翻身側臥,偏過頭,正撞上徐仲楷的眼神。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凝視著對方。
良久,任忍抿著嘴笑了,酒窩深深,說:“一晚上都不睡嗎?就這麽看著?”
“嗯,看不夠。”徐仲楷輕聲說。
任忍心裏一動,不好意思地別過頭,伸手“啪”地按熄了床頭燈,再蜷縮回被子的時候,感覺到一雙手爬上了他的腰——不是很幹脆地摟過去的,而是大拇指與食指一寸一寸丈量著,從他貼著床單的腰側跨過去。
任忍的心砰砰跳,腰上那一圈被觸碰過的地方都燥熱起來了。
他沒有吭聲,借著窗簾裏漏進來的月色,看到徐仲楷眼神柔和。
“徐仲楷,你跟別人談過戀愛嗎?”
“沒有。”報告長官!手掌已占領高地。
“我也沒有。你知道怎麽談戀愛嗎?”
“不知道,但是我們可以一起學。”報告長官!手掌已占領後腰。
“學什麽?”任忍眨了眨眼。
“比如先學接吻?”手掌帶動著這蠻腰的主人往前一步,撞到一個溫暖的胸膛。
任忍吃驚地抬起頭,感覺到嘴唇被濕濕熱熱的東西貼住了,大腦瞬間當機。
徐仲楷閉著眼睛,憑著直覺在黑暗中吮吸唇瓣,然後更大的欲望驅使他想要得更多,他把舌頭探進去,攪動風雲,舔過任忍的牙,與他的舌鬥爭,感覺到任忍渾身僵硬,隻能一心二用,用摟著任忍的手掌摩挲他的後背,安撫。
臥室裏很安靜,隻有接吻的嘖嘖水聲。
兩個人停下的時候都有些氣喘。任忍全身都已經燒熟了紅透了。
徐仲楷心裏咆哮著爽爽爽,臉色還強壯著鎮定不肯露怯,忽然發覺任忍有些不自在,他便在被子裏拉住了任忍一隻手,說:“還好你長得白,今天還有點月光,我才勉強看出了你嘴在哪裏。不然我真挺擔心一湊過去親到你鼻子。”
任忍冷哼了一聲,沒有抽出自己的手。
徐仲楷探過頭,離任忍的臉極近,認真地端詳著,正當任忍以為又要接吻,心裏有些雀躍的時候,徐仲楷湊過來親了親他的鼻尖,好像不過癮似的,又輕輕咬了咬那裏。
“你屬狗的啊!”任忍皺著眉說,用另一隻手捂住自己濕漉漉的鼻頭。
徐仲楷笑著拉開任忍捂住嘴的手,用食指臨摹著任忍的唇形,發現任忍的嘴唇很薄。男兒薄唇多薄幸,徐仲楷沒來由地想。然後他閉上眼重新吻上任忍的唇。
又折騰了一會,任忍終於理智回歸,推搡了一把不知不覺已經壓在自己身上的徐仲楷,小小聲說:“我明天還要起早呢,該睡了吧?”
徐仲楷連連點頭,克製著下身的堅硬,依依不舍地爬下去了,說:“明天我喊你起床。”
任忍理了理自己被鬧騰得皺巴巴的睡衣,攏過腿,等待下半身的尷尬平複。閉上眼睛,重新醞釀睡意。剛剛與徐仲楷接吻他一直心慌地遮掩著,不知道徐仲楷有沒有發現。
大概是錄了一天節目,體力早就用光,晚上又想得太多,一時沮喪,一時狂喜,實在耗神,所以他迅速就入睡了。等到後半夜任忍覺得悶得難受,迷迷糊糊一睜眼,才發現自己被牢牢鎖在徐仲楷懷裏,臉正好對著徐仲楷的肩窩,空氣不流通。任忍掙紮了一下,發現徐仲楷沒有醒來的意思,便輕手輕腳翻了個身背對著徐仲楷,然而翻身的動作太大,他一轉完身,徐仲楷就半夢半醒地問:“怎麽了?”
“姿勢難受,我換個姿勢。”任忍用氣音說。
徐仲楷“嗯”了一聲,又伸手攬住了任忍。
任忍本來想讓他拿開,嘴都張開準備說話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伸手握住了徐仲楷摟住他的那隻手。
醒過來一次,就有些難入睡了。任忍睜著眼開始想事情。
任洪文之前情況在好轉,明年看他身體狀況可以做手術。之前錄節目和品牌現場活動的錢陸陸續續到賬了,任洪文接下來的治療也好,護養也好,都綽綽有餘。等明天的《星廚房》錄完,Melody也暫時沒安排活動的話,應該可以回家一趟。也許該問問徐仲楷,小軟的事該怎麽處理,啊,小軟,徐仲楷願意養著小軟嗎,不,還是不能問徐仲楷,一旦問了就是給徐仲楷負擔。徐仲楷如果礙於自己,做出不情願的選擇,他會覺得內疚。他不想對不起任何人,本質上,他不願意和任何人產生情感債務。即便是徐仲楷也不行。任忍隻想與徐仲楷輕輕鬆鬆戀愛,卻不想一同卷入泥淖般的生活。上次玲姐說明年春天家裏那片就要拆了,得趕緊想辦法換個住處。然而自己是演員,沒有固定收入,隻能全款買房,現在顯然買不起。一次性花大幾百萬,還是有些吃力的。所以還是得指望開發商安排的安置房,很難隻拿拆遷款,不要房子。如果這樣少不得再跟任洪芳打交道,或許可以先貼一筆錢?
任忍剛感覺生活在變好,一回想自己肩上的擔子,就覺得糟心事一堆。這樣的自己有資格談戀愛嗎?
他摩挲著徐仲楷的手指骨節,心想,既然已經邁出這一步,便絕不回頭。他有很多心事,但這是他自己的事,隻能他自己承擔。多一個戀人,哪怕是多一個好像全能的戀人,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徐仲楷於他而言是奢侈品,是敢想不敢碰,得到了仍然惴惴不安的存在。好在他遇到過很多事,早學會隻看眼前一畝三分地,所以此刻也不再憂愁他與徐仲楷莫須有的未來,隻想著到時候再說。
任忍漸漸又睡著了,他不知道,剛剛他醒來摸著徐仲楷手的時候,徐仲楷已經醒了。徐仲楷默默注視著他後腦門的發旋,在他再次睡著之後,徐仲楷輕吻過他的後脖。
任忍有起床氣,挺嚴重的起床氣。早上被人喊醒的時候會臭著臉。然而一大早看見徐仲楷興高采烈一張臉,他還是默默克製住了自己的脾氣,皺著眉毛沒說話,嗯,如果這都不算愛。
徐仲楷在他刷牙的時候就一直靠在衛生間門口看著傻笑。
任忍洗完臉,歎口氣說:“男朋友這麽智障有的治嗎?”
“再說一遍?”徐仲楷挑眉,抬起大長腿抵住另一側門框,攔住了任忍出去的路。
任忍終於有了點笑意:“我說我男朋友智障。”
“你男朋友心碎了,要你親親才能治愈。”徐仲楷臭不要臉地把臉湊過去。
任忍翻了個白眼說:“那你繼續心碎吧。”
徐仲楷把腿放下來,一把抱起任忍,任忍嚇得摟緊了徐仲楷脖子,大喊道:“你幹嘛!”喊完發現自己被抱到了餐桌上。徐仲楷雙手撐著餐桌,額頭抵住他的額頭,問:“可以親你嗎?”
“這有什麽好問的。”任忍眼睛往下看,不敢與徐仲楷對視。
然後徐仲楷隻是似笑非笑地看他。
任忍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主動親了一下徐仲楷的臉。猛地推開徐仲楷,跳下桌子,不自在地說:“我要趕緊走了,大寶肯定在樓下等急了。”
徐仲楷看見任忍耳朵又紅了,低頭笑:“至少吃點東西墊肚子再下樓吧。”
任忍順手把餐桌上的香蕉掰開咬了一口,就準備戴個帽子出門。
徐仲楷正往廚房走,忽然反應過來說:“不能空腹吃香蕉,快放下別吃了。”
“哪裏空腹?我剛剛吃了半根香蕉,已經不是空腹了。所以現在能繼續吃。快點下去吧!“任忍左顧右盼找了一下帽子。
“我總覺得你在忽悠我。“徐仲楷一邊幫忙找帽子,一邊苦惱地說。“什麽歪理。”
杜大寶坐在車裏玩手機,等待任忍下樓,出發去節目錄製現場。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一抬頭果然看見任忍遠遠走出來了,後麵還跟著提著保溫桶的徐總,杜大寶連忙下車接過徐總手上的東西,聽徐仲楷交代說:“路上趕緊吃,都是一早叫人買過來的。你們這個節目錄製也太早了,不然應該在家裏吃點熱的。”
“徐總早,節目組有提供早飯的。”大寶一邊安置保溫桶,一邊說,“畢竟是個廚藝節目。”
“下次別費勁了。”任忍看向徐仲楷。
“家裏的早餐才是最好的,給你吃怎麽能叫費勁?”徐仲楷揉了揉任忍的肩,“快上車吧。”
任忍本來想抱一下徐仲楷,一眼看到一個壯碩的電燈泡還站在一邊,再三猶豫,握了一下徐仲楷的手腕,還是先上車了。
車開出去老遠,從倒車鏡裏看見徐仲楷在目送。
本來任忍以為今天錄完節目還能跟徐仲楷相處一晚,彌補一下昨晚沒能一塊在家吃點家常飯的遺憾,然而天不遂人願,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傍晚一下節目,杜大寶就匆匆跑到他麵前,說:“任哥兒,你家裏打來電話,說你爸爸病發送去醫院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要你趕緊回K市!下午就打來了,你剛剛在錄節目我沒機會跟你說。”
任忍立刻問:“什麽時候的事?手機呢?先給我回電。”
“至少一個小時前了。“
打到玲姐那裏才知道,任洪文又住院了,而且這次病情來勢洶洶,恐怕結果難說。
這半年任洪文病情反反複複,住院太過頻繁。任忍不知道任洪文那邊的情況,心事重重,也顧不得卸妝,就先跟製作組打完招呼走了。
薛萱問:“小忍怎麽了?”任忍都沒來得及回答。
好在杜大寶做事靠譜,接到電話發現一時半會無法告知任忍,就先通知了徐仲楷。徐仲楷知道任忍嘴硬心軟,看著跟任洪文不親,卻也絕不可能讓任洪文自生自滅,於是要杜大寶先訂了最快的回去的機票。果然,任忍知道機票已訂,心裏安定了幾分,邊坐車趕往機場邊打電話給徐仲楷。
然而總是關機。
任忍手抖地又撥了兩次,還是關機,心猛地沉下去。
此時又接到了玲姐打來的電話,說任洪文送進急救室了。
“醫生怎麽說?“
“醫生啥也沒說,本來還在做檢查,我想著要住院,就去買了點日用品,回來他就送急救了,我啥也不知道啊!”玲姐急的聲音都尖銳起來。
“玲姐你別著急,這事不怪你。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再過一小時就能上飛機,晚上九點多能到醫院。下了飛機再聯係你。有事你先代我做主。“任忍沉了沉嗓子,說,“拜托了。”
他又嚐試著打了兩遍徐仲楷的號碼,還是關機。徐仲楷徹底失聯了。
任忍想,難道是我做了一場夢嗎?
他渾渾噩噩地上了飛機,一路上都覺得反胃,平時不覺得飛機噪音難聽,今天起飛卻心悸難受。等到一下飛機,重新把手機開機的瞬間,玲姐的電話打過來了。
“小忍……你爸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