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睡起不知天早晚,西窗殘日已無多。


  徐仲楷一向有令祝羽羨慕不已的工作狂體質,對於睡眠並沒有什麽需求,能起早,能熬夜,半夜被叫醒能瞬間清醒,還沒有起床氣,雖然徐仲楷本人並不是工作狂,這個體質隻是在他倒時差的時候分外有利。


  任忍身上有很清爽的味道,這一絲絲的味道千方百計在徐仲楷意識層攻城略地,使他睡了一會就自己醒了。本來想幹脆去書房,不打擾還在補眠的任忍,但鬼使神差的,徐仲楷拿了個iPad又回到了床上。


  任忍睡得很安穩,整個人裹在薄薄的空調毯裏。


  徐仲楷悄悄把iPad的自拍打開了,舉著碩大一個平板,對著自己和任忍拍了一張。


  啊啊啊啊!貨真價實的床照啊!此刻夕陽透過臥室窗戶的輕紗透進來,室內被染上橘黃色。照出來的自拍簡直自帶美顏濾鏡。徐仲楷越看越覺得真的拍得太好了!雖然自己在鏡頭裏笑得太傻氣,而任忍根本沒醒。但是!無損美貌!無損意境!

  正欣賞著,任忍動了一下,床墊也隨著顫了顫,徐仲楷的心髒也跟著顫了。他不敢輕舉妄動,安安靜靜地看起了iPad上的書。


  任忍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根胡蘿卜,然後有個人一直想薅掉自己的蘿卜葉,他想大喊:“喂!別拔我葉子啊!”但是心裏又知道自己是個胡蘿卜,蘿卜是不能說話的,他在夢裏下意識想到快找徐仲楷來救救我的葉子。焦急而無可奈何之際,醒了。


  房間裏隻開了一盞小燈。


  任忍感覺自己頭頂有一種酥癢的感覺,定睛一看,徐大爺老氣橫秋地靠在枕頭上,一隻手捧著iPad,看得聚精會神,另一隻手賤賤地把玩著自己發旋附近的頭發,一會用手指梳一梳,一會在手指上旋一旋。還好自己是個短發,頭發不過一指長,如果是個披肩長發,恐怕徐大爺早就編小辮子了吧!


  察覺到任忍醒了,徐仲楷收回手指,柔聲問:“什麽時候吃晚飯?有胃口嗎?”


  任忍撐著手掌也坐起身,壓抑了一下起床氣,回道:“過會吧,不太餓。你在看什麽?”


  “這會在看新聞。”


  任忍探過頭去,發現是一則社會新聞,某居民區起火,一男子葬身火海,臨死前最後一條短信發給了他的同性戀人。但是媒體報道的卻是發給了同學,不願意提及同性。這件事這兩天有一點發酵,不少人在討論為什麽是同性戀人就不能報道,還這樣玩文字遊戲遮掩。


  徐仲楷感覺到任忍半個身子都探在自己眼前,露出白皙的脖子,克製了半天沒有去捏一把,然而下半身卻難以克製地精神起來了。好在自己身上也有毯子,徐仲楷心有餘悸。


  “你對同性戀什麽看法啊?”任忍問道。


  徐仲楷心裏一慌,告誡自己要淡定,於是很政治正確地說:“尊重這些少數群體吧,還能有什麽看法。”


  “哦,那你會喜歡一個同性嗎?”任忍歪著頭問。


  徐仲楷心裏二慌,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就看緣分吧,我覺得這個吧,很難說。”然後故作若有若無地問:“那你呢?”


  任忍想了一會,說:“我也跟你一樣看緣分。不過如果我確定我喜歡誰,我一定會想辦法得到他。”


  說完他對著徐仲楷露出一個假笑。


  徐仲楷感覺身上瞬間出了很多冷汗。


  怎麽回事?怎麽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任忍的笑容為什麽像在看砧板上的肉?

  徐仲楷客套道:“那還是要看人家的意願吧,如果我喜歡誰,我還是會克製一點,不能因為我的私欲打擾對方。”


  “原來是這樣。”任忍低頭笑了一下,“挺有意思的。”


  “什麽有意思?”


  “沒什麽。想得到自己愛的人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嗎?我覺得我這輩子活到現在,隻是被生活所脅迫而生存,也沒什麽特別想要的,難得遇到一個,不費點心力怎麽能行?何況對方要是是個遲鈍的人呢?”


  徐仲楷笑了:“感情的事怎麽會有遲鈍的人?”


  任忍盯著他看了一會,淡定道:“我也覺得,怎麽會有這麽遲鈍的人?”


  徐仲楷心裏覺得不是滋味,有些醋意地問:“你說得這麽具體,難道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任忍一掀被子,從床上下去了,邊往門外走邊說:“都跟你說了啊,喜歡你啊。”


  徐仲楷:!!!


  到底是不是逗我?什麽意思?啊啊啊啊啊!下次要問問祝羽!祝羽這個萬花叢中過的人一定知道。哎,任忍說話越來越讓人不懂了。


  正當徐仲楷腦子一團糟的時候,任忍忽然回頭說:“你終於平靜下來了啊,那就下床做飯吧。”


  “什麽平靜下來?”徐仲楷一頭霧水。


  任忍抱臂一字一頓地說:“你,下,麵,啊。”


  徐仲楷一隻腳本來都踩到拖鞋了,差點滾下去。靠靠靠!還是被發現了!但是徐總一向反應很快,他人模狗樣地說:“噢,男人睡醒了都會這樣的。很正常嘛!哈哈,不要大驚小怪。”


  任忍笑著說:“你說得都對。”


  徐仲楷看到廚房裏還是有不少蔬菜的,問:“你想吃什麽?”


  “你下麵吧。”任忍喝了口冰水說。


  徐仲楷嚇得花容失色:???這個話題什麽時候才能過去?愛豆為什麽說話這麽汙?還是我想多了?


  最後兩個人果然簡單地下了兩碗素麵。


  徐仲楷歎息道:“會不會吃得太差了?不如我叫餐吧。”


  任忍說:“吃點素淨的不好嗎?不過《星廚房》錄完,我廚藝應該會長進吧,到時候可以做給你吃。”


  徐仲楷笑得仿佛滿漢全席已經到嘴了。


  飯後兩個人先後洗了個澡,換了睡衣,坐到了客廳裏,一塊看一個電影。看到一半,任忍手機響了,是夏亞。


  “我靠!出大事了!“


  “怎麽了?“


  “盧超吸毒被抓了!”


  “啊?”


  “在北京被抓了!”


  任忍想到盧超因為有商業代言,所以跟他一道跟劇組請了假,甚至比他還早兩天。


  “那《黎明》怎麽辦?他是主演啊。”


  “不知道呢,現在他經紀人找了很多人在想辦法,狗仔們也暫時都沒爆。視帝吸毒,這他媽太勁爆了,這一定是有人在整他。”


  “難怪之前薑冕讓我離他遠點,薑冕知道他吸毒嗎?”


  “不是吧,這怎麽能隨便讓人知道?”


  “你跟薑冕……”


  “明天見麵再說吧。”夏亞說,“我待會就要上飛機了。”


  把電話剛掛完沒多久,陸陸續續就有一些媒體不知道從哪找來任忍的號碼,打過來打聽盧超的事,問盧超是否真的在電影拍攝期間因為吸毒被拘留了。開始任忍還有耐心說自己不在劇組不知情,後麵幹脆給手機開了飛行模式,一概不聽。


  電話打不到任忍這邊了,有心人卻能找到徐仲楷。


  Melody打過來說:“徐總,你能聯係上任忍的吧?”


  徐仲楷看了一眼旁邊抱著抱枕的任忍,低聲:“嗯。”


  “《黎明》受盧超影響可能要暫停拍攝了,他本來請了三天假,現在得延幾天了,具體怎麽弄,過兩天有了定論我再告訴您。讓他好好休息兩天,上次腸胃炎之後就沒怎麽休息。”


  “我知道。謝謝你。”


  “有什麽好謝的。問問他什麽時候有空,來跟我簽一下合同吧。”


  “我會轉告他的。”


  任忍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問:“什麽事?”


  “你假期延長了,劇組受盧超的事影響,可能要先停工幾天。”


  任忍點點頭,他從聽到盧超吸毒被爆開始就有這個心理準備了。他看著徐仲楷說:“那你願意收留我一下嗎?”


  徐仲楷忍不住把手伸過去,捏了捏任忍的後脖,說:“怎麽會不願意。”


  任忍揉了揉眼睛,說:“我明天還要起早,先去洗澡準備睡覺了。”


  徐仲楷起身說:“我給你拿一條新毛巾。”


  徐仲楷看著這電影快打瞌睡的時候,任忍穿著白色背心和寬大的短褲,肩膀上掛著一條毛巾出來了。


  “你家吹風機在哪?”


  “洗臉池下麵第二個櫃子裏,你看看有沒有?”


  任忍又轉身進去了,不多久聽見吹風機呼啦啦的聲音。


  徐仲楷在沙發上坐立不安。任忍在他這裏洗澡這個認知騷動著他的神經。他把抱枕放到了自己大腿根,以防待會尷尬又被看出來。


  任忍頭發吹幹不做造型的時候看起來很乖巧,頭發看著就很柔軟。他問道:“客房收拾完了?”


  “嗯,你下午睡覺的時候有人來收了。”


  “那我準備去睡了。”任忍站在客房門口說。


  徐仲楷點點頭,卻發現任忍一動不動,沒有進門的意思。


  “怎麽了?還要什麽嗎?”


  任忍撓了撓自己的頭發,說:“還要一個擁抱。”然後他坦然地看著徐仲楷,張開了雙臂。


  徐仲楷一路憋著傻笑,走到任忍麵前把他整個人攬進懷裏。任忍挺拔清瘦,雖然有刻意在鍛煉一些線條,但是體重擺在那,徐仲楷像抱住了一片羽毛,任忍的腰太細了,簡直盈盈一握。他把頭低下去,埋在任忍的肩上,聞到任忍身上有自己喜歡的沐浴露的味道,醉得飄飄然了。


  “晚安。”任忍拍拍徐仲楷後背,示意可以鬆手了。


  徐仲楷戀戀不舍地鬆開手。


  任忍低頭含著笑迅速進了客房,不再搭理外麵那個傻站著的癡漢。


  癡漢看到客房門關上了,立刻放飛自我,像打了雞血似的衝進了自己的床上嗷嗷叫。激動完去衛生間洗漱,一想到任忍剛剛在這裏洗澡了,又激動地嗷嗷叫,坐進浴缸裏就幻想著隔壁的人,手飛速運動著。等到一發滿足了,徐仲楷進入了賢者時間,又開始自責了。


  夏亞下飛機發了條微博,剛發完就接到了薑冕的電話。


  “你在A市?”薑冕開門見山道。


  夏亞感覺有些尷尬。從上次做完公益,薑冕就忙自己的工作了,夏亞在雲南浪了兩天,也重新進入了工作模式,除了中怡的人來找他,想簽約,他感覺是薑冕從中牽線,打電話問過一次,不過薑冕隻說他隻跟中怡提到夏亞解約,後續並沒有幫忙,所以沒什麽好謝的。


  夏亞也不是傻子。薑冕幾年前是中怡旗下的,無論是演戲還是代言都很給力,最近幾年雖然自己單獨有一個團隊,還是掛靠在中怡,也入了中怡的股,不是因為他提到,中怡恐怕不一定想簽自己。


  兩個人這一個月並沒有什麽聯係,像任何一夜情的人那樣。本來以為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這大半夜居然接到薑冕電話。


  “嗯,我剛到A市。”


  “我也在,要見麵嗎?”


  “啊?見麵幹嘛?”


  “見麵幹你。”薑冕好像在笑。


  夏亞:……


  “不見。除非你讓我上你。”


  “這樣啊。”薑冕好像認真地想了一下,說:“也可以啊。”


  夏亞:……完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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