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酒瘋

  倒在了莫一言的懷裏。


  當初苦苦哀求生,現在她後悔了,也許當初的死才是最好的結果。想到這,她軟軟地趴在莫一言的胸前,“你為什麽要救我!”


  旁人都不明白唐糖突如起來的感傷,場麵一度有些尷尬。


  還是杜涵最先反應過來,拖著韓彥就往門口走,“叔叔阿姨,多謝款待,我們先走了。”


  韓彥缺心眼,走前都要多嘴一句,“包裏的東西我留在這,你們以後用得著。”說著又要把那一大堆物件倒出來。


  杜涵想敲暈他的心都有,不給他打開拉鏈的機會,就把他拽下了樓梯。


  唐糖安安靜靜倒在莫一言懷裏,恍若整個世界都歸於平靜……


  第二天天亮,唐糖才幽幽轉醒,帶著宿醉的頭痛欲裂,還有虛幻與真實分辨不清的記憶錯亂。


  她昨天沒有做什麽奇怪的事吧?為什麽全身都好痛?像……像剛經曆過初夜!


  唐糖一驚,連忙掀開被子向下看去——看到了睡在她腿邊的莫一言!


  “啪”的一耳光準確地落在了莫一言的太陽穴上,“起來!”


  莫一言累到快天亮才敢眯一會,就被從天而降的一個巴掌打得頭暈目眩。


  “混蛋!我隻是答應和你假結婚,沒打算和你上床!”唐糖對著還一臉懵圈莫一言失控怒吼,聲音之大都引來了唐爸和唐媽。


  莫一言聽到唐糖的話終於清醒,清醒的不僅是神誌,還有他的異想天開。臉上的手掌印逐漸紅腫清晰,提醒著施加者的怒意之盛,和對他的不信任。


  “蜜兒,你這是幹什麽?”唐媽捧著莫一言的臉,心疼溢於言表,連帶著對唐糖的不分青紅皂白也有些責備。


  唐糖剛想反駁,突然看到自己身上隻是被脫了外套,反而莫一言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青青紫紫,結痂的抓痕延伸到衣服裏。她隻是全身酸痛,可其他的,好像沒有什麽不適。


  “你這孩子,人家小莫照顧了你一夜,你怎麽還打人?”連唐爸也不幫她。


  真的是她誤會了?

  唐糖想道歉,想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事,可莫一言不發一語就出了房間,拿了沙發上的外套就開門出去了。


  唐糖愣愣地坐在床上,直至看到莫一言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他的氣息消散在她身邊,才頹然掩麵低泣:為什麽她總是做錯事?

  沒有經營好婚姻、沒有看嚴自己的老公、沒有意識到陷阱、沒有能力保護好家人,現在連真心幫她的莫一言都因她的魯莽衝動而失望離開。她做錯了那麽多事情,傷害了關心她的人,為什麽當初她要被救回來?

  斷片的記憶紛至遝來,她昨天就是說完這句話就醉了。醉了之後呢?


  她看見韓彥和杜涵的離開,她察覺是莫一言把她扶回房間,她脫掉外套依偎在被窩裏,莫一言幫她掖緊被角,可那樣的溫柔,罪孽深重的她不配擁有。


  她用力蹬著被子,不停地用拳頭捶打自己,用指甲摳著掌心,扣著脖子,如果當時死了就好了,如果死了就好了,她突然就那樣想著。


  莫一言抱著她任她怎麽掙紮都不放,莫一言挨著她結結實實的拳頭都一聲不響,莫一言讓她的指甲都沒入他的皮肉裏……莫一言,全都是莫一言。


  唐糖赤著腳追出門,粗糙的樓道地麵摩擦著她的腳心,又痛又癢。


  “對不起!”


  莫一言叼著根煙,逆著光背靠在牆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吸著。“蹬蹬蹬”的下樓聲引起他的注意,他甫一抬頭,就見赤著腳的唐糖跟他道歉,滿眼痛苦。


  “對不起!”


  “怎麽不穿鞋?”


  唐糖走到莫一言跟前,兩人異口同聲。


  “不用道歉。”莫一言將煙頭扔在腳邊,用鞋底碾了碾,“你快上去吧,免得著涼了。”


  唐糖卻仍呆在原地沒有動,淚水奪眶而出,“我不該不信任你,你對我那麽好,是我的錯,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


  莫一言想抬手,想靠近,卻還是克製住了自己。可越是克製越是心煩意亂,“你究竟要自責自己到什麽時候,你為什要把所有的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你以為這樣傷害自己身邊的人就可以安然無恙嗎?”


  “不就是所托非人離過一次婚嗎,明明是起點為什麽你非要看成是終點?如果你覺得死可以解決一切,我不再攔著你,可你有沒有想過叔叔阿姨給怎麽辦?”還有未說出口的一句“我怎麽辦?”


  話音一落,莫一言的目光觸及唐糖的光腳丫,想要把她抱上樓的衝動快要衝破理智的防線。可最終,他隻是脫下了自己比唐糖的腳大幾號的鞋,親自為她穿上,“上去吧。”然後踩著純白的襪子轉身離開。


  唐糖盯著腳上的皮鞋,腳趾在裏麵動了動,哪都是暖的。


  他總是能把她從絕處拉回來。


  上了樓,唐爸唐媽看著唐糖的鞋就能猜到發生了什麽,左不過是莫一言原諒她安慰她點醒她,他一直都是這樣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在唐糖左右。


  唐媽欣慰唐糖的身邊能有莫一言的存在,便執意要唐糖中午去醫院給莫一言送午飯賠罪。


  “你以為你那一巴掌下手輕啊,現在小莫的臉指不定都腫起來了,送頓午飯怎麽啦?醫院食堂的飯菜多難吃啊?”唐媽念叨著,就開始在一大早上準備莫一言的午飯。


  等真到中午的時候,唐糖就被唐媽推搡著出門,前往醫院。


  不是她不願意送,而是她不知道怎麽麵對。要是他能對她發次脾氣她心裏還過意得去一點,可偏偏他連生氣說的都是為她好的話。


  進了住院部的大門,唐糖的自我心理建設還沒妥當。她提著飯盒上了電梯,想著是要沒人的時候給他,還是就大大方方地當著路人麵說給他送飯來的。


  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在病房裏,還是在手術室,唐糖這會才想起來她忘記提前給莫一言打個電話。


  無奈,唐糖隻得在電梯門開之後,先窩在樓梯間給莫一言打個電話。


  可不想她剛推開樓道的門,已經有一個人現在那了——


  “胡醫生?”唐糖一眼就認出眼前的人正是為她做B超的胡梨胡醫生。


  “唐糖?”胡梨因為對唐糖這個名字印象深刻,連帶著對唐糖這個人也是存有印象。隻是目光觸及到唐糖的肚子,有些疑惑,可暗暗算了算日子,如果是早產或者是剖腹產的話,也勉強對的上日子。


  思及此,胡梨也沒有多想,說道:“你孩子生了?你身材恢複得真好!”


  她是無心的,唐糖知道,可孩子始終都是她的痛,她的刺。


  “沒有。我老公出軌,把孩子害沒了,然後和我離了婚。”痛歸痛,可正如莫一言所說,不過就是離了一次婚,是她的新起點,總要麵對的,總會免疫的。


  胡梨的出乎意料地震驚,比起唐糖離婚的內情,她更震驚孩子怎麽會沒了?那孩子已經七個月了,而且唐糖身體健康,哪怕是早產成活的幾率也是很高的。


  除非引產和胎死腹中,不然怎麽會沒了?可不管是哪一種,那對唐糖的傷害都不容小覷。


  “發生了什麽事?”胡梨知道那是人家的私事,不該過問,可當初她給唐糖做檢查的時候,唐糖明明是很在乎這個孩子的。


  “還能是什麽事,無非是為了和新歡在一起而不擇手段,都過去了。”唐糖說得輕巧。


  胡梨做B超醫生也有些年頭,見過不少背負著故事的各類女人,多少也能猜到唐糖的遭遇,也沒有再深問。


  她見唐糖的手上提著飯盒,“你有家人在醫院嗎?”


  唐糖為了省去繁雜的解釋,直接回答是“朋友”。


  胡梨也不再多話,聞了聞自己身上的煙味散去了些,收拾好腳邊的煙頭就準備離開。醫院禁煙,她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躲到這裏來,沒想到還能等到熟人,還是和她一樣經受了背叛的熟人。


  “唐糖。”胡梨門開到一半,還是不放心囑咐了一句,“你好好養養身體,孩子那個月份沒了對母體傷害挺大的。”


  唐糖點了點頭,“好,謝謝。”


  待胡梨走後,唐糖撥通了莫一言的電話,卻無人接聽,應該還在手術吧。


  唐糖剛打算直接去辦公室等莫一言,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擾亂了她的腳步——


  “唐糖。”是方銳。他從唐糖頭頂的樓層拐角處走出來,背著光,以致看不清楚他的臉。


  他躲在那裏所久了,她和胡梨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多少?

  “唐糖。”方銳一步步向她走來,喚著她的名字,一如曾經溫存時在她耳邊的低語。


  直到方銳走到唐糖的跟前,她才看清他臉上被唐爸打傷的地方隻留下淺淺的印子,眉眼間鎖著的都是憂愁。


  “對不起,我後悔了,我發現還是愛著你。”


  是方銳喝醉了,還是她的酒還沒醒?她竟然從方銳的眼睛裏看到了悔恨和愧疚?


  “玩膩了你的江律師,就想吃回頭草嗎?”她對方銳所有的愛意在感受到孩子冰冷的體溫那一刻起就已經消耗殆盡,現在說愛她,以為她還會像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心動嗎?


  “唐糖,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方銳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我和她在一起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我發現我並不愛她,我隻是一時被她勾引犯了糊塗。隻有你才是最適合我的,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想彌補!”


  彌補?怎麽彌補?給錢?還是再給我一個沒有溫度的孩子?


  唐糖幾乎就要揚起的手臂在接觸到方銳真摯的目光之後突然放鬆了下來,一股已經催眠、封印的恨意忽然在她的心底蠢蠢欲動,報複的火種一經點燃,便開始瘋狂地燃燒。她想可能是她的酒瘋根本還沒有清醒才致使她有了這個念頭,可她就是想瘋這麽一次!

  “你是真心的嗎?”她問。


  方銳喜出望外,“當然是真心的,唐糖,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唐糖故作沉思之後,回答:“讓我再考慮考慮吧。”


  願意再給一次機會嗎?當然願意,願意給一次讓你經曆我所有痛苦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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