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深夜交談
已是亥時。
河岸兩邊,遊人漸少。
而河面畫舫之上,依舊燈火通明,歌聲蕩漾。
衛言並沒有回去,而是帶著畫兒,去往劉病已家。
但是當他走到小院門口時,卻又有些猶豫起來。
該怎麼說?
就憑他一面之詞,人家會相信他?會不會以為他被少女拒絕了,便故意說那男子的不是?
就算劉病已相信他,那少女會相信?
人家都已經定親,他再這般糾纏說人家未來相公的壞話,豈不是更被那少女看不起?
「公子,要奴婢敲門嗎?」
畫兒奇怪地問道。
既然都來了,公子幹嘛不進去呢?
衛言抬起頭來,道:「敲門吧。」
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少女陷入深淵。
畢竟當初在牢獄中,那女孩曾不顧自己的清譽救過他,雖然拒絕了他,但對他並沒有什麼壞心思。
畫兒敲門。
劉病已的聲音很快從裡面傳來:「誰?」
想必他這個時候,手裡還拿著棍子。
即便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有些人還是覺得讓他活著是多餘。
「病已,是我。」
衛言答了一聲。
劉病已立刻跑過來打開了門,滿臉驚訝道:「言哥,你怎麼這麼晚來了?」
衛言把手裡的菜遞給了他,走進了小院,道:「還是熱的,吃吧。」
劉病已雖然已經吃了晚飯,但是對於他帶來的飯菜,從來都覺得吃不夠,立刻在小院上的石桌上攤開,卻並沒有急著吃,看著他道:「言哥,這麼晚來,一定是有事吧?」
衛言沉吟了一下,方看著他道:「你知道舞憂那未來的夫君叫什麼名字嗎?」
劉病已愣了一下,道:「好像叫吳青。」
衛言心頭頓時一沉,來到時候,他還希望只是巧合,自己可能猜錯了,但是現在看來,的確是那個人了。
「吳青有自己的酒樓,名叫招客樓,對嗎?」
衛言問道。
劉病已放下了筷子,道:「我只知道那人的確有一家自己的酒樓,至於叫什麼名字,我並不知道。言哥,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衛言沉默了一下,方道:「病已,你認識劉嬋嗎?趙國的郡主。」
「劉嬋?」
劉病已仔細想了一下,搖頭道:「並不認識。趙國的劉丹,我倒是聽過。」
衛言點了點頭,道:「就是劉丹的妹妹。」
不認識也不奇怪。
當初高祖除掉異性王,分封劉姓王,全國十幾個同姓諸侯王,生的子女更是數不清有多少。
身為前太子的長子,常年在京都,自然有很多不認識。
「這事跟那劉嬋有關係?」
劉病已神色凝重,凡是牽扯到皇室人員的事情,肯定是大事。
衛言笑道:「跟她沒關係,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跟劉嬋認識,而且還成了她酒樓的大老闆。」
說著,便把怎麼樣結識劉嬋,最後怎樣成為醉仙樓大老闆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了劉病已。
劉病已聽完,滿臉驚異之色,道:「言哥果然厲害,這樣就成了酒樓的大老闆?不過,那劉嬋既是趙國郡主,估計不單單是因為你做的菜好吃,可以賺錢,才答應你這麼苛刻的條件吧?」
衛言點了點頭,道:「她是為了江充而來。」
「江充?」
聽到這個名字,劉病已臉色一變,眸中立刻露出了深深的恨意。
就是這個人,讓他家破人亡的。
衛言把劉嬋對他說的話,都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道:「病已,你若想報仇,她應該可以成為盟友。」
劉病已聽完,目光閃動,沉默了一會兒,方道:「言哥,江充是陛下的寵臣,內還有蘇文等人勾結,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可以扳倒的。稍有不慎,便是殺頭之罪。畢竟陛下現在……哎,我覺得,咱們還是要再等等。」
衛言微微一笑,道:「說的是,的確要再等等。」
這少年果然如歷史上那般能夠隱忍,不愧是以後能成大事帝王。
他目光一閃,又道:「不過,咱們必須要小心,據劉嬋所說,江充等人並不准備善罷甘休。丙吉大人已經受到多次彈劾和誣衊,曾經為太子和衛家說話與親近的人,也被他們視為肉中刺,眼中釘,正在竭力借巫蠱之術剷除。陛下年老昏聵,已分不清是非,極容易被那些奸人利用,所以,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劉病已坐直了身子,道:「言哥可有計劃?」
衛言目光一寒,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劉病已正要讓他說具體點時,衛言搖了搖頭,道:「暫時不說這些,長公主剛回來,相信那些奸人暫時還不敢輕舉妄動。我說這些,只是讓你知道,你並非是孤軍奮戰。我與劉嬋,都會幫你的。」
劉病已起身,彎下腰,對著他長長地行了一禮,道:「言哥,大恩不言謝,病已銘記在心。」
衛言笑了笑,道:「好了,現在,我們該回到正題,說說你家妹子的事情了。」
劉病已臉上露出了一抹疑惑,立刻坐好,心頭忽地有股不詳的預感。
衛言沒有再拐彎抹角,直接把今晚所見所聞,全部告訴了他。
劉病已認真地聽著,聽到最後,握緊了拳頭,眸中滿是怒火,恨恨地道:「無恥小人!」
衛言看著他道:「你應該不會覺得我是惱怒你家妹子不選我,所以才故意誣衊那傢伙吧?」
劉病已愣了一下,隨即連忙正色道:「言哥說哪裡話,我當然不會這麼想。言哥做事光明磊落,正氣凜然,當初在牢室中,還不認識丙吉大人,便敢冒著殺頭危險,大聲說我父親是被冤枉的,那一刻我便知道,言哥是我劉病已一輩子的朋友,唯一的兄弟!我怎麼可能不相信你呢?」
衛言「咳咳」了一聲,老臉微紅,想了想,道:「不過這事,我覺得暫時還是不要告訴舞憂比較好。」
劉病已皺起眉頭,道:「言哥說的是,舞憂現在已經與對方定了親,已經準備嫁給他了,而且這些話又是從你口中得知,我若是說了,她肯定不會相信的,反而有可能會……」
「會輕視厭惡我,覺得我心胸狹隘,故意誣衊她未婚夫,對嗎?」
衛言有些自嘲道。
劉病已嘆了一口氣,滿臉歉意道:「當初是我太在意她自己的想法了,若是當初我強行撮合你們,她自然不敢違抗,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衛言搖頭道:「我可不希望娶一個被強迫的女子。病已,你想好該怎麼辦了嗎?此事不宜拖延,必須快些解決。」
劉病已沉吟了一會兒,看著他道:「今日史家派人來對我說,明晚吳青請我們吃頓飯,認識一下。到時候,我,舞憂,解憂,以及媒婆都會去。言哥,不如明晚你也去,咱們想辦法讓那無恥小人的嘴臉,當著舞憂的面暴露出來,到時候舞憂自然會厭惡他。你說如何?」
衛言思考了一下,點頭道:「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如今只有舞憂只有願意,才能徹底解除婚約。」
兩人又探討了一會兒明晚可能發生的情況。
衛言見天色已晚,帶著畫兒,告辭離去。
「病已,這幾日我準備買一座小院,總是寄宿衛家也不太好。到時候,請你來吃飯,不過,你得幫忙打掃衛生才是。」
臨走時,衛言笑著道。
劉病已目光一亮,道:「好,我到時候喊解憂和舞憂一起,保證幫你打掃的乾乾淨淨的。」
衛言揮手離去,心情突然變的很好。
「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他感嘆了一聲。
旁邊緊挨著他的畫兒,連忙介面道:「嗯嗯,公子,這麼好的月色,畫兒想……」
「不準想!」
衛言一口堵住了她。
畫兒撅起小嘴,嘀咕道:「人家都還沒有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