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必讓著她

  又開始飄雪，四目對視間，隻見江茵那雙動人的清眸中，卻摻雜著與之格格不入的嘲笑，就連骨子裏都透著高高在上之感。


  “原來是三妹，怎麽在這跪著？”江茵柔聲說著，假心假意的站在傘下，堇色的披風顯得格外好看。


  李公公一副不知好歹的樣子回稟道：“三公主要見皇上，可皇上沒空見她，三公主便嚷著要出宮去。”


  江茵看了看江皖，言語之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炫耀與得意：“麻煩公公給三妹撐把傘，當心凍壞了，父皇一早傳了話想見我，我先進去了。”


  登雲殿內，江茵見了江崇天忙行禮：“父皇，這外麵天寒地凍的，怎麽讓三妹在那跪著呢？”


  江崇天斜倚在軟榻上，一邊翻書一邊漫不經心的說：“哪裏是朕叫她跪，是那丫頭自己要跪，她既願意，就隨她去吧。”


  “父皇……不願意見三妹？”江茵把自己的披風取下，遞到宮女手裏，隨即乖巧的坐在江崇天身邊，把特地準備的點心一盤一盤的放到他麵前。


  江崇天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了書，幽幽的說：“那丫頭是克星，不見也罷。這些年她不在宮裏，宮中便一直安分，偏偏這次欽天使要朕把她接回來……朕讓她不要出來走動，她偏不聽。”


  正說著，卻見那李公公慌裏慌張的進了門。


  殿外，江皖也不跪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帶著歲兒有意大聲說道：“看來父皇是默許了，那女兒也不願叨擾父親，自行出宮去了，還請父皇不要怪罪。”


  江皖剛一轉身，李公公就急匆匆的從殿內跑了出來，追著江皖喊道：“公主等等！皇上請公主進去！”


  進了殿門，暖意頓時襲麵而來，江皖在外又站又跪，身子有些發僵，可自己一進門，就瞧見江茵與江崇天正閑聊的投機，心中的寒意更比這雪天還涼。


  “女兒給父皇，皇姐請安，父皇萬安。”江皖深吸了一口氣，欠身行禮，心中默念，“沒關係，宮中時日漫長，你們欠我的，我會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討回來。”


  可江皖的請安，江崇天竟隻當做沒聽到，繼續吃著熱騰騰的點心。見江崇天沒說話，江茵也未多言，隻是餘光掃了江皖一眼，繼續與江崇天說笑。


  多好，眼前的他們父女二人有說有笑，一片融洽，顯得自己的存在格外多餘刺眼。這樣慈愛的父皇，江皖從未見過。


  心口在隱隱作痛，江皖隻好提高了聲調，再次行禮：“女兒給父皇請安，父皇萬安！”


  終於，江崇天才算是有了反應，不過那厭煩的表情，顯然是不喜歡被江皖打擾。


  江崇天稍稍回頭，看了看江皖，似乎與他想象的有些出入：“你都長這麽大了……”


  “十四年零八個月，女兒自然長大了。”江皖一字一句的說著。


  也不知江崇天是不是良心有些許不安，並不願看江皖的眼神，隻是輕咳了兩聲道：“你嚷著要見朕，就是為了提醒朕此事？”


  江皖搖了搖頭，莞爾笑道：“自然不是，女兒隻是思父心切，想著早些來父親跟前盡孝。”


  “不用了，這邊有你二皇姐伺候著，你隻管回去養著便是了。”江崇天毅然決然的稱。


  江茵聞言，也甚為配合的起身，帶著溫婉與和善的口氣拉著江皖稱：“三妹這些年在宮外受苦了，二皇姐也很想你呢！現在回了宮，我們姐妹終於能團圓了，日後在宮裏有什麽需求就對二皇姐說，千萬別拘束。”


  麵對如此懂事乖巧的女兒，江崇天自是萬分滿意的露出了笑顏。


  “好啊。”江皖同樣一笑，既然她都這樣說了，自己又怎能不成全她的好心，“父皇我安排的住處頗為簡陋，難得二皇姐還想著妹妹，待我這麽好，妹妹想跟二皇姐同住，也好給皇姐作伴。”


  果然，江茵的臉色一變，十分尷尬的看著江皖，可話都說出去了，卻又不知如何拒絕。


  江皖笑了一聲，拉著江茵的手說：“二皇姐不願意就罷了，妹妹本也是開玩笑的。”


  “我……”江茵那精致雪白的小臉兒頓時變得通紅火辣，眼中更是使勁兒藏著惱火。


  “咳咳……”江崇天皺著眉頭，當著一眾宮人的麵上，生怕丟了麵子，否認說道，“朕幾時給你安排簡陋的住處了，不過是讓你暫住。含香殿是朕賜給茵兒一人獨住的，明日朕讓人把涼雨台收拾出來，你搬過去吧。”


  隻有為了幫江茵挽回麵子，江崇天才願意成全自己。


  江皖不屑的一笑，轉身對江崇天行禮：“謝謝父皇。”


  回去的路上，雖是冬日，但初次進宮的歲兒卻很是雀躍，看什麽都新奇。


  江皖見她如此好奇，便輕車熟路的帶她前去禦花園看雪景，不想卻撞見了怡嬪帶著五公主江嬉在此玩耍，而怡嬪似乎丟了什麽東西，正命宮人埋頭尋找。


  素來任性喜歡玩鬧的江嬉見江皖上前，便一個雪球丟到了江皖的臉上，隨即洋洋得意的招手：“哪裏來的小宮女，見了本公主居然不行禮，站近些，讓本公主多丟兩下。”


  怡嬪並不製止，反而笑道燦爛。


  江皖拍了拍身上的雪，挺直了腰板走到江嬉跟前，低頭看她：“你是江嬉吧？我是你三皇姐，不是宮女，你見了皇姐，應該是你行禮才是。”


  “胡說八道，我才沒有什麽三皇姐！”江嬉奶聲奶氣的抬頭瞪著江皖。


  有宮人在怡嬪的耳邊耳語了一番，怡嬪便立刻見了鬼般的拉過江嬉，順便陰陽怪氣的說：“還當是誰，原來是宮外的掃把星，嬉兒，我們走遠些，當心染了黴運。”


  “原來你就是那個克星呀，如此便不用行禮了。”江嬉便朝著江皖做了個鬼臉，說完才跟著怡嬪離開。


  “原打算還給她的，現在看來卻也不急。”江皖並不屑於跟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孩子置氣，順手將剛剛碰巧撿到的玉墜子，悄悄的放好，也未聲張。


  待次日江皖剛搬到涼雨台，就又冤家路窄的撞見宮人帶著江嬉在禦湖的附近玩，江嬉看見江皖過來，故意攛掇宮人跟江姝把雪球丟在江皖身上，隨後卻笑盈盈的稱：“你走遠些，別礙著我們打雪仗。”


  江皖深吸了一口氣，冷笑了一聲，快步走上前，一手便拎起個頭矮小的江嬉丟到了禦湖邊上的雪堆當中，又紮紮實實的往下塞了塞，同樣柔聲笑道：“小妹喜歡玩雪，就在裏麵好好玩吧。你若再對我不敬，我就把你塞進這禦湖裏去！”


  隨著宮人的驚叫跟江嬉的嚎啕大哭聲，江皖帶著歲兒揚眉吐氣的離開了禦湖。


  不過前腳剛踏進屋門，後麵就被江崇天傳召了過去。江皖心裏清楚，他主動召自己前去，可不是為了噓寒問暖，準是為了江嬉那丫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