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們見麵的理由
我沒走,看著外麵的天越來越黑,房間裏也暗下來。雨,也越來越大。
這期間,保姆給我端來一碗燕窩粥。說實話,打小我就沒吃過這種名貴的東西,其實我這貧民胃也沒期望吃多好的東西,反正什麽東西都會在胃裏轉一圈兒,然後化成屎。何必呢。
看著燕窩粥涼下去,成了坨糊糊。
許朗還是沒回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模糊胡睡著了。
大半夜我是聽到聲音才醒來的。坐立起來的時候,我嚇得心髒都疼。
許朗坐在床邊兒,眼睛在床頭燈發出的微弱燈光裏,呈現出一種微微湛藍的眼神,特像狼的眼睛。
我下意識往床頭縮了縮,總之我承認我還沒完全清醒。見到這情景。自然是害怕了。
“蘇以淺,陪陪我。陪陪我、”
我在黑暗和明亮的交接出,聽著他大著舌頭,鼻音濃重說出這句話,心髒還是沒由來的被扯了一下。
難受,說不上來的難受。
更準確來說,是心疼,特心疼。
他手指尖兒碰上我膝蓋的時候,我感受到他手的那種震顫,看來真的喝醉了。
相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你要錢,要錢才肯好好陪我,是不是?”
拉著長音兒,手縮回去,然後歪歪斜斜站起來,打內兜裏掏出一錢包,捏出一遝錢,扔到床上,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見錢在半空中打著旋兒飄落到我腳下。我記得曾經我和劉驕楊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上天下掉錢。
天生真的掉錢了。
我跪在被子上,一張張撿起來,然後碼整齊,放在床頭櫃兒上。
又一個炸雷響起來,閃動照亮了幾乎小半個房間,。
許朗的臉由深沉變成明朗色彩,可惜沒維持一秒鍾,重新覆上黑暗。
我看見他這麽大的身體,震顫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
“謝謝老板!”
我跪著挪過去,抱著許朗的腰,
他一直沒動,身體僵硬,喘氣兒的聲音特粗。活像驚嚇過度的孩子。
我用手輕輕的撫摸他後背,過了很久之後,他手搭在我肩膀上,頭慢慢靠過來,壓在手背上。
“沒事兒,都會過去的。”
我沒想到這話我說完之後,外麵又一個炸雷。好像要給我天譴一樣,
我沒說話,許朗也沒說話,我能感覺出他身體一直在輕微顫抖。
要是我猜的沒錯的話,他應該是害怕打雷。
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忍受的一麵兒,也許這就是許朗的桎梏。
我勸了許朗很長時間,許朗在醉酒的狀態下,整個人都特別安靜。
隻是手一直攥著我手,直到他睡著,還是那個姿勢。
那天晚上也特別稀奇。下了一宿的雨。反複打雷。
我把手從許朗手裏抽出來,站在門口。
又是一個炸雷,在天空中爆炸,房間又亮了一下。
許朗身體哆嗦了很久,長手指,在床上摸索半天,隻好慢慢縮回,身子特蜷縮起來。
像,無依無靠的孩子,隻能抱住自己身體。
我沒忍心走,看著我愛的男人,臉一麵處在陰暗中,一麵在燈光照耀下,好看的像假麵。
我從他西服口袋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兒,在煙盒上磕兩下,放進嘴裏的那一刻我愣了很長時間。
因為這個不自覺的習慣性動作,竟然是某人最常用的動作。
我,顯然被他潛移默化了。而且,我心甘情願。
吸了一地的煙頭,坐在陽台上吹了一宿的冷風,小腹撕扯一般的疼。
我知道,姨媽正在掙紮,我是時候該走了。
哪怕為了去買姨媽巾這個小小的理由我也要說服自己,才能狠下心來拋下這個男人。
“沈央,陪陪我?????陪陪我,”
掐滅煙頭,蹲在床頭,他緊緊皺眉,抱著自己胳膊的長手指正在打顫。
嘴唇也變得蒼白。
鼻尖和額頭上都是汗涔涔。
果然一探,發燒了。
我心裏煩亂的要命,打了一盆水,放在床頭,這一宿反複給他敷冷毛巾。他手一直在我碰上他額頭的那一刻,準確無誤的捉我手。
後來燒慢慢退了,天也要亮了,我甚至能看見外麵的雨下的小了些,那些菲傭正在檢查那些花花草草的情況。
我抽出手,站在門口,看著許朗睡得很熟,床頭櫃兒上還放著昨天他甩給我的錢。
笑笑,開門走出去。
直到我離開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認,這是我和許朗單獨相處時光裏,最幸福的一晚。
我可以肆無忌憚看他的臉,可以隨意摸他骨節分明的大手。
包包頂在頭上,可以稍微遮擋點兒雨。
雖然有路燈,但在燈光和雨的情況下,看什麽都是模糊不清的。
一個身影,慢慢向我這個方向走來。
離得不遠,看不清,但能聽見雨衣發出的“嚓嚓”的聲音,特響。
我們幾乎算是擦肩而過。因為好奇,也是因為對周圍保持警惕。
我和那個人四目相對。
雨繼續下,並且有持續加大的意味兒,我笑笑,從他身邊兒,安靜的走開。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能感覺到,我身後有目光一直在看著我,我也知道,自己在見到年長之人,沒有打招呼是失禮的。
但,我記得沒錯的話,見死不救的是他們吧。
親戚,如果沒有愛和幫助,那就斷路,沒商量。
差不多走了一個多小時,天亮了嗎,雨停了,但沒出太陽、
我站在櫥窗前,看著身形苗條的模特穿著拖尾婚紗,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
怎麽去形容呢。
曾經我和穿上這套婚紗的距離很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人生一共就這麽幾個標誌性的狗血事件,竟然就有兩個發生在我身上、
我被前男友和閨蜜一起綠了,然後我又被包養給一個有錢人。
店員出來好奇的看我兩眼,還是操起職業道德,笑得特別甜的問我:“女士,看婚紗裏麵請。”
我特尷尬的擺擺手走開。
還沒走幾步,就被突然停在我麵前的車濺了一身水。
抹去雨水,正好一肚子的火沒處發,正想罵兩句。
車上的人,下來了。
我站在那裏半天沒動,
因為下來的不是別人,真是那個曾經說要娶我的男人。
我應不應該在此處加一個“天下之事,無巧不成書”來形容我那一刻的狗血心情。世界真小,小到有恩怨的人總是能碰見。
還沒來得及閃躲,劉驕楊一眼就看到我。
緊接著,江北也下了車,很自然的就挎上劉驕楊的胳膊,一幅洋洋得意小三兒上位之後恬不知恥的模樣。
“呦嗬,這不是給有錢人當了傍家兒的蘇以淺麽,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您這飛上枝丫當鳳凰的主兒了呢。”
江北笑得一臉鄙視我,她看看劉驕楊,劉驕楊一臉寵溺的摸摸她頭。
我笑笑。說好聽了叫秀恩愛,說不好聽了,我的仇人在我麵前找什麽存在感呢,
“你也是,好久不見,出來遛狗啊!!”
我微笑,劉驕楊一臉僵硬,轉眼就怒氣衝天看我。
要不是江北拉著,我想就憑劉驕楊這智力低下的主兒,指定得衝出來打我。
指指監控器給他看,“正義都看著呢。”
我走到他們身邊兒,我們的距離不到五厘米,我想我說什麽,他們都能聽見。
“我蘇以淺,早晚有一天,讓你們也嚐嚐我現在所經曆的一切。”
劉驕楊的臉色早就鐵青,倒是江北,她打小跟我撰筋習慣了,狠狠瞪我一眼,咬牙切齒說:“人家許朗可是要娶琉染了,至於你們那邊兒破關係,到時候捅到媒體麵前,看誰難看。”
我愣了一下,我不得不承認,為什麽中國有句古話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小人有的是時間來跟你搗亂。
“你敢動許朗一下,咱們魚死網破。”
我最凶狠的表情確實嚇到她,我看出她臉上的肉顫了。
我們終於擦肩而過,我說不上來到底誰贏了。
我隻知道,我一聽到許朗兩個字就不理智了。
在江北和劉驕楊心裏,許朗就是神一樣的人物,更何況在我們還沒有出這檔子事兒之前,許朗是劉驕楊的偶像,劉驕楊之所以學習金融,還不是因為當年許朗剛開始在國內叱吒風雲的時候,劉驕楊簡直要拜倒在電視前跪舔了。並且信誓旦旦的說,他有朝一日一定要和許朗一樣,站在商界最頂端,俯瞰眾生。
不過我還是保持冷靜,一步步走的穩妥,關於許朗害怕下雨天害怕打雷的事情,我會永遠幫他保守秘密,甚至爛在心裏。
走到鼓樓,電話來了,是許朗的電話,我接了,他在電話那邊兒沉默很久。
“為什麽沒拿走錢?”
我愣了一下,雖然我笑不出來,但還是用聽起來完全無所謂的語調回答。
“一覺醒來忘了。下次再拿吧。如果沒有下次的話,請您給我打到支付寶或者微信上。”
其實我隻是想單純的要他一個別的聯係方式,我們之間,好像一直這麽生疏。
“不用,待會兒,我讓秘書給你送過去,你現在哪兒呢。”
“下次再說吧。”
我掛了電話,心髒跳個不停,緊張的不行不行,生怕他把錢送來。
這樣,我們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麵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