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的臉,罪惡的深淵
所有小護士喜笑顏開的拎著幾雙襪子,各種感謝我媽.我媽坐在床上,以一種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表情看我.
“說吧,這些東西是不是那個男人送的.”
我愣好一會兒,我說不是媽,真的不是.
我媽冷笑一下,端起水杯喝了會兒,一雙大眼睛掃視我全身.
“怎麽著,打小我不知道你脾性?你舍得花錢買這麽一箱襪子,自己穿?”
沒辦法,我隻能拎著還剩半箱的襪子去了大廳。甭管是護士還是病人,隻要是女的,就得送。
我媽就在我身後眼睜睜的看著呢。
我也很無奈。
突然。我麵前伸了一雙手。我抬頭。
我麵前是之前那個陪我坐在椅子上聊天兒,得白血病正在治療的孩子,他笑得一臉燦爛的看著我。
“他們都在說這裏有送東西的,我就來湊湊熱鬧。”
我也很無奈,拉著他坐在凳子上,“你不能穿,都是些女士襪子。”
天知道,我的腳上,還穿著那雙漏洞的襪子。
“看你這樣子,絕對不是來找我要襪子的。”
他點點頭,抱著雙腿,兩眼特別清澈的看向外麵,“我在等我哥哥,他說每周一都會來看我的。我知道他很忙,但我相信他。”
他哥哥,我記得上次他說過,很熱心的一個人,還幫我們問醫生關於骨髓的事兒。
我陪他在大廳裏等了一個小時,已經中午,他還在眼巴巴的等著,遊戲機也不玩兒。
“要不,咱們去吃午飯吧。”
給他順了下毛,他仰著臉,問我是不是餓了,我點點頭,從昨天到今天,我還沒吃過東西。
“好,吃過飯再來等。”
笑得一臉燦爛,小手牽著我手
抱著剩的那半箱襪子,站在電梯前和他一塊兒等。
電梯來了,我倆一塊兒上去,我想起問他爸媽的問題,從來都是看見他一個人,當然會好奇。
“爸媽都在國外啊,不過幸好有哥哥。”
眼裏失望瞬間被哥哥兩個字填滿溫暖。
電梯門馬上就要關上。
突然顛簸兩下,我們腳下站不穩,甚至開始傾斜。
這一切都是一瞬間發生的。速度太快。
幸虧我平日裏反應力還比較好。
沒來得及多想,我用我最大的力氣。朝反方向,將他推出電梯門。
腳馬上就要被夾到。
我人也晃倒。嚇得滿手都是虛汗。
估摸著電梯會急速下降,趴在電梯踏板上,將這孩子的腳退出去。
我還沒來得及抓緊什麽東西,電梯開始急速下降。
我手裏抱得那些襪子,早就天女散花一般,揚起,然後落得我滿頭滿肩膀都是,飛落在我腳下。
電梯裏發出嘁哩喀啦的聲音,電梯井急劇晃動。
我被晃來晃去,頭撞在四麵八方,疼的簡直要了老命。
應急燈也滅了。
烏漆抹黑,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壞境,會給人一種極其恐懼的心裏暗示。
那一刻,我生不如死。
一個正常的人,絕對不能體會到,一個幽閉恐懼症人的恐懼程度。
在黑暗裏,我能看見很多拿著火把的小人兒,蹦蹦跳跳從遠處過來,徑直朝我身體裏來,並且一個個蹦進我的腿裏,胳膊裏,消失不見。
雖然身體並無異樣,但那種看著一種不知名生物來侵害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我沒忍住哭了。我揮舞胳膊讓那些該死的發著光芒的小人兒離我遠一些,我說求求你們誰能救救我,放我出去。
我害怕,真的害怕。
我想起我媽,想起我媽媽和爸爸來,我甚至想起我的金主兒許朗來。不管是誰,隻要能救救我也好。
那些該死的小人兒,竟然手牽著手,圍著我唱歌跳舞,甚至還在一直嘰嘰喳喳。
往後退。不管我怎麽退後麵都是牆壁、
掙紮,尖叫,甚至哀求,對這些東西都不管用。
精神折磨,才是最摧毀人的。
後來我沒力氣折騰,即使他們跳過來的時候,我依舊會心髒緊繃,那種恐懼沒抓沒撓渡劫一般,隻能閉上眼睛。呼吸著裏麵珍貴的氧氣。
越是這般,越是覺得胸口憋悶,怕是,我距離漸漸逝去的時間不遠了。
我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隻有眼裏吧嗒吧嗒砸在我腳下。
不知道,我煎熬了多長時間,終於聽見很微弱的說話聲音。
應該是離我比較遠、
那個時候,我的呼吸已經不順暢,心口憋悶到動一下,都難受。
但還是用盡全身力氣,拍打電梯門兒。
耳朵趴門上,聽聽他們是不是聽見我敲打了?
“快點兒給老子下去,要是晚一秒,人死裏麵,老子弄死你全家。”
聲音小,但很清晰。
赤、裸裸的威脅,這個時候在我聽來,簡直比任何話都好聽。
整顆心都落在肚子裏。回念一想,這個聲音,怎麽聽起來,。有些熟悉、
不管這麽多,我把手圈成喇叭形狀,跟他們說我在下麵兒,。
在我叫到第三遍的時候,終於有了回音。
“不要再喊了,保留體力,我會救你出來的。”
我身體一激靈,和過了電樣,壓根兒沒法形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頭上手裏的汗都滴下來。
就在我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電梯左右搖擺的特別厲害。
類似於扳手扳動電梯井上螺絲的聲音,嘁哩喀喳,聲音特響、
謔開一道口子。我甚至能感覺到混著機油味兒的空氣湧進來。即使惡心,也要大口大口呼吸。
拚命,活著!
直到一雙冰涼刺骨的手摟著我腰,我放心的吧全身重量壓在那雙手上之後。
我暈了過去,長時間的精神緊張,讓神經突然鬆弛下來,人最容易休克。
要說我醒來的畫麵,倒也是特蹊蹺,因為我看見那個白血病的孩子,他瞪著淚眼汪汪的大眼睛看我,握著我手說謝天謝地姐姐你沒事兒了。
“許琛,你出去。”
條件反射,我聽見這聲音,立馬一秒鍾坐立起來。動作有點兒猛,肚子那快兒肌肉拉伸的疼。
審視,冷漠,還帶著一些怒不可遏。
我不敢看坐我身邊兒的許朗,為了緩解病房裏這種壓抑的氣氛,我想都沒想,就衝出一句挺後悔的話,“你怎麽了來了。”
偷偷瞄他一眼。
他從兜裏摸索出一盒煙,拿出一根兒,用煙嘴戳了戳煙盒,叼嘴上。
不知道想了什麽,紳士的拿下來,放煙盒裏,扭頭凝望著我。
我嚇傻了,因為我們四目相對。我當時的腦瓜子裏一直在想,這家夥的外麵,和他吸煙時的紳士動作一點兒都不吻合。
“來看我弟弟。”
我愣了一下。
想起剛才他叫了那個孩子,許琛。
許琛,許朗。
我擦,之前那個幫我們詢問骨髓的人,就是他?!
本來我特牛逼的以為我打小開始什麽都經曆過了,什麽事兒對我來說就是一過眼煙雲。沒想到他這一句話,把我那點兒童心給打回原形。
心裏那種隱隱的小期待具體是什麽,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看著許朗,沒以前討厭了。
“現在,該算算咱倆的賬了。”
我還沒回過神兒來,就被他壓在身下。
我倆的臉離得這麽近,他胡渣清茬刮的我臉疼。還有口腔裏淡淡薄荷的香味兒,特好聞。
雖然巨羞恥。但還是隱隱期待能發生點兒什麽。
Zuo愛,真是個能讓人上癮的東西,有了第一二次,就盼著第三四次,或者盼著耕地的老牛再加把力氣。
我閉上眼睛,嘴巴盡量往上攏了一下。
遲遲沒等來那個濕軟的吻。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許朗那種玩味兒的目光。
臉紅到脖子根兒。
扭頭不敢看許朗。
“以後,沒我允許,不許充二五八萬的去救別人。你自己現在這境地,還去管別人,蘇以淺,你以為自己是聖母?”
一字一句說的無比清晰。感覺就像一個個巴掌招呼在我臉上一樣。
“那是你弟弟,你弟弟也不可以救麽。”
為了挽回些許自尊,我豁出膽子,問了這話。
“不許,他有他的命。你好好活著,還你的債!”
心跳空了一格,怎麽都不是滋味兒。
然後許朗從我身上下來,看我兩眼,沒有要幹什麽的意思,走了。
許琛立馬進來,笑嘻嘻的站在我麵前,用特俏皮的姿勢看我。
“我哥走了,你快起來吧。”
我紅著臉,整理了下衣服、
“你是不是喜歡我哥?”
許琛眼神那叫一個八卦,笑得特狗血。
“不是”我隻能苦笑著,“你哥有女朋友。”
我倆這關係,叫欠債還錢,不存在什麽喜歡不喜歡。
許琛抱著一顆八卦到底的心,笑得花枝亂顫,“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你分明就是喜歡他。”
我很無奈的回頭,走到窗邊兒,看著許朗高大挺拔的一個人伶仃遠去。
明明全是氣質,明明迷倒了萬千少女,明明一開口就會亂了大部分女人的芳華,可,終究不屬於我啊。
“我哥這個人,不好說,他和琉染姐姐是同學的緣故,才走的這麽近吧。”
我回頭看許琛的時候,他正在不遺餘力的使勁兒摧毀床上那隻可憐的毛絨玩偶,不知道是誰的,反正不是我的。
許琛,對許琛。他肯定知道,許朗以前那些歲月。
我也不知道我是失心瘋了還是怎麽著了,急迫的想知道,關於許朗的細枝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