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誅心

  第二天。


  哢嚓,哢嚓,哢嚓。


  古凡所在房間的大門紛紛龜裂炸碎,化作一塊塊寒冰碎屑散落一地。


  吳澤與樂芷琪早就等候在門外,兩人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等待大人教訓一樣,一眼就看出了些許不對勁。


  “嗯?”


  古凡隨口問道:“說說吧,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吳澤也並不敢隱瞞。


  “老大,事情是這樣的。”


  “我在這住院部也呆了很久了,有幾個人平時對我挺照顧的……”吳澤把昨天的事情和盤而出。


  古凡瞟了吳澤一眼,冷笑道:“你想當爛好人?”


  吳澤當即單膝跪在地上,沉聲說道:“如果讓老大您感到不悅,我願意接受懲罰。”


  古凡卻並不在意。


  他拍了拍吳澤的肩膀,冷淡說道:“起來吧,至於懲罰,很快就有了。”


  懲罰很快就有了,這又是什麽意思?

  古凡並不解釋。


  他帶著吳澤與樂芷琪一起向樓道走去。


  這倒反而讓吳澤與樂芷琪感到疑惑了,難道這事就那麽算了麽,什麽時候古凡老大這麽平易近人了?

  很快。


  吳澤與樂芷琪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這一層樓還活著的那幾人,全都消失不見了。


  走廊盡頭,安全通道的階梯方向,些許血跡逐漸蔓延,那些血還是新鮮的。


  怎麽回事??

  發生了什麽事情!!


  吳澤臉色一變,他一雙獸瞳異眼立刻啟動。


  發現這一層原本的幸存者全都離開了,看樣子全都逃到了樓下。


  眾人走到了下一層,靠近牆角位置一個人類躺在那裏,準確的說有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那裏。


  那是一個男人。


  他捂著自己的腹部,血液流了一地,臉色猙獰痛苦而又寫滿了怨恨。


  如果是被腐屍或是怪物殺的,屍體根本不會保留下來,就算沒有吃光也會因為感染變成另一頭怪物。


  “他是被人類殺的。”


  吳澤半蹲下來,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中徘徊。


  古凡略帶一絲嘲弄的看著吳澤,輕蔑說道:“你和樂芷琪也太大意了,昨夜你們在我門前附近徘徊許久,等到離開休息之時,那些人互相爭鬥廝殺的聲音竟然沒聽見。”


  什麽??


  吳澤和樂芷琪臉色大驚。


  昨天處理了這些事情,他們就去休息睡覺去了,但萬萬沒想到這群人私下竟然爭鬥廝打起來。


  而且這些細節,古凡全都知道!!


  古凡可是經曆了黑暗末世的人,早就習慣了危機四伏隨時丟可能丟掉性命的環境。


  他即使在深夜休息也會處於極淺的睡眠狀態,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另其蘇醒,那些人廝打產生的聲音自然逃不過古凡的耳朵。


  “匹夫無罪,懷璧有罪。”


  “你們昨天給了他們深淵之種,簡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誰不想成為進化者?”


  古凡冷笑,不用猜他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個末世的人心太過險惡,沒有道德與法律約束的世界,人們為了一包方便麵都可能會廝殺起來,更何況是這些能讓人進化的深淵之種??


  “難道說……”


  吳澤臉色陰沉,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深。


  他趕緊向前跑去,卻發現附近的屍體越來越多,有些人是被手術刀捅死的,有些人則是被鈍器砸碎了腦袋。


  最後。


  吳澤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曾經照顧過他的一個小護士,此時卻遍體鱗傷渾身血跡,足足被人砍了幾十刀。


  她的雙手空空如也,眼神更加空洞的望向遠方,吳澤贈予的深淵之種顯然是被人搶走了,而這個小護士更是被人亂刀砍死。


  憤怒。


  吳澤握緊了拳頭,他心中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憤怒。


  這一刻吳澤終於知道老大所說的“懲罰”是什麽意思了。


  吳澤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懲罰的準備。


  無論古凡老大是要用冰刃給他來幾道傷口,或者是讓他去擊殺上千頭腐屍還債,甚至是砍掉一隻手臂……他都能接受!


  但再也沒有比眼前懲罰更加嚴厲的事了。


  吳澤看著昔日照料自己的小護士慘死,而且是因為自己好心贈送了深淵之種而慘死,那種心靈上的折磨旁人根本無法理解。


  好心辦了壞事。


  深淵之種,反而要了這小護士的命。


  吳澤給了別人希望,別人卻讓吳澤看到了真正的絕望。


  “畜生!!”


  吳澤握緊拳頭,繼續朝前走去,沿著一路的血線,最終又走到了下一層的階梯。


  嘎吱!!

  哢嚓,哢嚓!!


  十三樓的走廊上,怪物咀嚼的聲音如此清晰。


  一頭類似夜魔的怪物趴在地上,很顯然正在啃食人類的屍體。


  它的身體要比夜魔龐大很多,身上長出了六根節肢,變成了真正的一頭水蜘蛛,而它啃食的人類自然也是昨天十多人的其中一員。


  吳澤愣愣的看著這頭直徑足有2米的醜陋怪物。


  他呆住了。


  這頭怪物雖然麵容極度扭曲,全身血肉腐爛無比,但吳澤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它渾身膨脹的肌肉與骨骼撕碎了衣物,但護士服的碎片還殘留著,一個名牌寫著她生前的名字,赫然正是另一個悉心照料吳澤的小護士!!


  “嚴重突變。”


  “它有六根節肢,肌肉強度與體態也遠比普通的夜魔強悍。”


  “這怪物甚至有突破到第二階成為異種的可能,她服用的深淵之種數量必然很大,隻可惜意誌太過薄弱沒撐過去,變成了怪物。”


  古凡與樂芷琪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一句一句分析著眼前的怪物。


  她服用了很多深淵之種,才會變成這樣的怪物??

  古凡難道是想說,這個小護士殺了另一個同伴,搶走了她手裏的深淵之種??


  怎麽可能?


  這一年他癱瘓在床。


  兩個小護士輪番照顧他這個特殊病人,吳澤印象中這兩個小護士情同姐妹,怎麽可能會互相廝殺??


  “不可能的!”


  “她們感情很好的,這絕不可能的!!”


  吳澤雙眼血紅,目疵欲裂,有些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不可能?

  “兄弟為了遺產都能反目成仇。”


  “父子為了利益都能害死對方。”


  “你給了他們進化的機會,這可比利益財富,亦或者是什麽美女更有誘惑。”


  古凡冷漠說道,這就是末世中逐漸展現的人心黑暗。


  為了這幾顆深淵之種把朝夕相伴的閨蜜殺掉算什麽?

  小事情而已。


  吳澤聽完,手指甲甚至都紮到了掌心中,一滴殷紅的鮮血順著指縫留下。


  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怎麽樣的。


  內疚,後悔,痛苦,憤怒?

  “獨自殺掉這頭怪物吧。”


  “這就是你擅自行動的懲罰。”


  古凡最後冷漠說道,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懲罰。


  吳澤的好心,害死了所有人。


  兩個悉心照料他的護士,一個被亂刀砍死,另一個貪婪的吞下所有深淵之種,並且變成了怪物。


  最終,吳澤卻要親手殺死這頭怪物。


  這世界上最嚴厲的懲罰,不過如此……


  這簡直就是在誅心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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