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好巧啊
柳氏的貼身丫鬟端著個盛著魚食的牡丹花大瓷碗站在一邊，夏景城就摟著柳氏的腰肢和她一起向河中撒著魚食，一邊有說有笑，滿樓腳步就頓了頓，站在橋下看著河中二人的倒影，如此親密依偎在一起的二人，明明看起來是如此般配，可卻……
河中水泛起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二人的倒影也模糊了起來，滿樓搖了搖頭，水中花，鏡中月罷了，夏景城這人誰能長相廝守的守住他？除非他有個想一人心對待的女子，否則恐怕夏景城這一生都難與誰長相廝守吧，他不過是個風花雪月，逢場作戲的風流王爺，讓他一人心去對待的人？還真不敢想象會是個怎樣的女子。
“花滿樓，還不快過來？傻站在哪兒做什麽？”橋上夏景城的目光遠遠投射過來，略帶不滿的聲音傳入滿樓耳中。
滿樓應著忙斂了思緒上了石橋，垂眸掩下眼中的其它情緒，屈膝行禮道，“王爺，有何吩咐？”
“沒什麽，柳兒說河中漂浮著落葉對河水有些汙染，對魚兒生長也不利，想讓你幫幫忙，你怎麽看？”夏景城也沒在意，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一隻手指著河麵漂浮的幾片柳葉漫不經心的說著。
我怎麽看？這是在詢問自己麽？滿樓隨著他的動作看向河麵，發現的確有垂落的柳葉浮在水麵飄蕩，而沿著河的一路都栽種垂柳，沒有柳葉那才奇怪，“王爺，今日我是因為……才做你一天丫鬟，你說隻要服侍你，沒說我還要做這些事吧？這並不包括在服侍你的範圍內，王府這麽大，相信不會缺人撈落葉吧？”
“怎麽辦？滿樓姑娘不願意啊！”夏景城輕輕的笑，托起臉色有那麽一瞬間僵硬的柳氏下巴，目光饒有興致，卻並無不悅之色。
按下不快，柳氏緊了緊袖中的手，在鬆開，抬手順勢摟住夏景城精瘦的腰，媚態百露，“王爺，滿樓姑娘此言差矣，王府是王爺的，那麽既然是伺候王爺，那幫王爺解決府中瑣事一二，有何不可？這和服侍王爺又有何區別？”
“唔……也對。”夏景城頷首，做出一副兩邊都有理的模樣。
滿樓斜睨了夏景城一樣，隱約清楚了他的態度，笑道，“的確如此，夫人說的沒錯，不過，那夫人你呢？即是身為內室，像這種瑣事不是應該每天都處理好，為王爺分憂嗎？這種狀況因不該讓王爺看見才對呀？夫人何必一定讓我來做？既然夫人可以使喚人，那因該去使喚你能使喚的，使喚的動的府上人才對。”
“你！”柳氏臉色立刻變了，卻發作不得，看了看夏景城，卻見他並無怪罪之意又不得不忍下惱怒，這女子竟當著王爺麵頂撞與她，而王爺竟視而不見，如此這般的有恃無恐，難道王爺……目光不經意瞥見江氏在一旁嘲諷的朝她笑，臉色更加難看。
遂將臉埋進夏景城懷裏，變臉似的立刻委屈撒嬌的扯著夏景城袖擺，道，“王爺～妾身不過是想請滿樓姑娘幫個忙而已，既然姑娘不願意也就算了，竟還如此諷刺妾身，妾身好生委屈啊！”
這次夏景城沒在說什麽，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卻並無安慰之意，好似對她失望了一般，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推開，不再理會，推開柳氏時別有深意的看了眼一旁的江氏，他牽起嘴角彎起一抹與平時不太一樣的笑，看的江氏心頭一顫，而他也隻是看了她一眼而已就立刻移開視線，走到滿樓身邊停住，微彎下腰在她耳邊笑道，“不錯啊，沒想到竟還是個伶牙俐齒。”
滿樓反駁，“我感覺這是王爺你讓我說的。”
“是這樣嗎？”夏景城笑，負手背後邊走邊道，“一天時間還沒到呢！愣著幹什麽。”
滿樓也摸不準他的心思，應是立刻跟上，而柳氏和江氏卻站在原地沒有回過神來，王爺，這是怎麽了？他雖喜怒無常，可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自己啊！為什麽她的心裏忽然有些害怕起來？他臨走時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一時間無論是江氏，還是柳氏心中都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待回神想尋夏景城的生硬時，橋上早已不見他半個影子。
日落黃昏時，滿樓正準備陪著夏景城用晚膳，忽一小廝急急忙忙的跑進碧落齋稟道，“王爺，慕將軍求見。”
“慕夜華慕將軍嗎？”夏景城看向身後的滿樓，故作思索道，“不知慕將軍來是有什麽事，請慕將軍過來吧。”揮手又道，“來人，再添一副碗筷。”
一丫鬟應聲而去，滿樓卻忽然忐忑起來，張了張口，帶著商量的口吻問夏景城，“王爺，不如，我回避一下吧？”
“回避？為何？”夏景城明明是明知故問，卻問的一臉不知所謂，讓人抓狂至極。
滿樓斟酌著正欲在說，眼角餘光瞥見一團黑影大步流星的走進來，二話不說那人就抱拳行禮，“臣，慕夜華，參見王爺。”不卑不亢，冰冷淡漠的聲音霎時傳開。
“慕將軍不必多禮。”夏景城也不在管滿樓，起身翩翩離開桌前虛扶慕夜華一把，笑道，“慕將軍來的正是時候，來一起用膳吧！”
慕夜華眼睛瞥向他身後低垂著腦袋，有些喪氣的花滿樓心裏這才略略安定，竟也不多做推辭入座了，“多謝王爺。”
夏景城頷首，揮手道，“快些擺菜。”
於是早已等候多時的一眾丫鬟立刻魚貫著一一拖著托盤擺上佳肴，夏景城笑容慵懶，動作隨意，問慕夜華，“不知慕將軍突然造訪有何要緊之事？”
“也沒什麽要緊的事，隻不過今日王爺忽然沒有上早朝，皇上和太子不免有些擔憂，就讓臣找個時間過來看看，而臣也有些擔心，畢竟王爺身體一直健朗，不過現在看王爺氣色似乎並無大礙。”慕夜華目光滑過花滿樓身上，又立刻移開，唇邊啜著淡淡，不帶任何意義感情的淺笑，那並不能算是笑，隻是唇角彎起一抹弧度，僅此而已。
夏景城挑眉，不以為然，“勞父皇和皇兄記掛，不過就是有些犯懶而已，慕將軍不是也知道嗎？又不是第一次了，還害將軍特意走了一趟，實在是過意不去。”
“王爺言重。”微微頷首，慕夜華微抬下巴示意夏景城背後，問，“王爺，你背後的這位姑娘……”
“哦，她呀，是望月樓老板，今天特意請她來本王府上隨便做客而已，怎麽？慕將軍，你認識嗎？”笑說著，夏景城側身示意滿樓上前，“滿樓姑娘，快坐下吧。”
“我……”滿樓苦著臉挪著步子緩緩從夏景城身後走了出來，依言就要坐在最近的一張椅子上，慕夜華手指有意無意的敲了敲自己旁邊的桌麵，目光卻沒看她，滿樓收回還沒來得及坐下的姿勢，又慢慢挪到慕夜華旁邊，坐下，抬起臉笑的極不自然的和慕夜華打招呼，“師兄，好巧啊！你也來王府做，做“客”啊。”
“巧？你以為我們是在大街上遇見麽？嗯，挺巧，不過沒想到原來果真是師妹。”慕夜華掃了她一眼，不鹹不淡，不冷不熱的說完又看向一臉驚訝的夏景城，道，“王爺，可真巧，竟然在王府遇見我師妹。”
“哦？沒想到你們竟是是同門，到沒聽滿樓姑娘說過。”夏景城笑著接過一旁的丫鬟用白絹擦拭一遍的玉著，“慕將軍不用客氣，怎麽說你也是第一次來我王府做客，咱們也是第一次同桌，就不用那麽多規矩，滿樓姑娘，你也是啊，不用客氣。”
“王爺哪裏的話，與王爺同桌，夜華不勝榮幸。”說著慕夜華端起酒杯，“夜華敬王爺一杯，先幹為敬。”說罷一昂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惹得夏景城撫掌連連稱讚慕將軍豪爽。
兩人都是明明心知肚明，心裏亮的如明鏡似的，卻互不拆穿的打著太極，你來我往，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們相處的有多融洽，在朝中也定然是你來我往的交情。
而滿樓心思卻不在二人身上，縱然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但她也無暇顧及多想什麽，她在心裏暗暗叫糟，師兄居然叫她師妹，這個稱呼也隻有在他真的動氣時才會叫的，滿樓鬱悶了，固然夏景城沒說她今天來王府的真正原由，但用腳趾頭想慕夜華也不會信這借口的，待會回去時他若是詢問該怎麽辦？她總不能說是來給夏景城做丫鬟的吧？想想滿樓就覺得今夜路難走啊！
這一頓飯誇張來說，絕對是滿樓這幾十年來吃的最無味，最難受的一頓飯，一頓飯就吃了近一個時辰，到後來不知怎地一頓飯局竟成了夏景城和慕夜華拚酒的局麵，最後夏景城醉倒被人扶著回了紫竹軒，而滿樓則架著醉醺醺的慕夜華出了王府。
被王府中的宋管家送出王府，滿樓就扶著慕夜華往他的將軍府走，說起來滿樓至今也沒去過，但王府朱門一關，原本醉醺醺，腳步不穩的慕夜華卻忽然清醒了一般，輕輕推開滿樓，眼裏一片清明與淡然，哪裏還有半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