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晚的N市,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但是墨清菡和許如歌早換上了睡衣。


  她們坐在沙發上。客廳裏隻餘壁燈靜靜的照射著那兩個隨性的女子,許如歌拿著一個酒杯輕輕搖晃杯裏的紅酒,映著燈光,閃耀迷人的光暈,她斜斜地躺在沙發上,迷離了眼,似乎在看什麽,可是好像什麽也沒有看。墨清菡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手上同樣端著酒杯,默默的看了對麵的人半響,輕輕將杯子放在桌麵,她知道,許如歌想好了,在今晚把所有的前緣盡說

  “清菡,我恢複單身了,以後我可以盡情和帥哥美女約會,再也沒人用那些無謂的理由阻止我。”她輕勾嘴角吃吃的笑著,墨清菡輕輕嗯了一聲。她知道,在這種時候,與其聽到隻言片語就去安慰,不如讓對方盡情傾吐全部的事情。很多時候,我們之所以傾吐,最後或許希望能得到親友的安慰,但是最先確定的,卻是需要把所有鬱氣和煩躁全部發泄出來

  如歌叮的一聲把杯子放在了桌麵上,杯子裏剩餘的酒強烈的搖晃,“我以為我回來,是要給這段長跑一個美好的擁抱,我以為一切都能塵埃落定。可是那個人……”她苦澀一笑,“你絕對想不到有什麽的狗血存在,說好了到了時間各自回到成長的地方,然後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可是那個人卻沒有回來,而且再也不會回來,或許可以這麽說,他回來也不會和我相見,我甚至聯係不上他。他隻是給我簡短的一通電話,單方麵的取消了我們的關係和所有的準備。”她伸手拿起酒杯,一仰而盡,似乎隻有這樣她才能安靜的將剩下的事情訴說

  “我很害怕,也很生氣,清菡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生氣,但是慶幸我在那一刻還保有理智,我的父母找到他們家問明原因,那樣的咄咄逼人,幾十年的交情,因為我,他們決裂。至始至終那個人都沒有再出現,他說不要再聯係,不要再見麵。然後就真的沒有回來。我媽給我訂了機票,讓我過去找他,問清楚所有的事情原委,可是我沒有去,我把機票撕了卻又偷偷的粘好。然後我偷偷買了另外的機票飛過去,但是我沒有找到他,我聯係了所有能聯係的朋友,他們都說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清菡,我是不是很沒用。”她看了過來,急切的想到得到認可


  墨清菡搖搖頭,起身坐過去,“沒有,親愛的,你很好。”在那樣的情況下,結局早已預見分明,她知道所有人在愛情麵前都是膽怯又勇敢,在有關深愛的人的事情上,總是猶豫搖擺著

  許如歌躺下來,望著不甚清晰的天花,嗬嗬一笑,帶著蒼涼,“我愛他啊清菡,我愛了那麽多年,最後卻得到這樣的下場,你說讓我如何甘願?曾經我們那麽相愛,他說他一定會回來,然後等我回來之後,我們把所有的事情都係上綢帶”她突然抓住了墨清菡的手,那樣的用力,好像生怕清菡走開


  墨清菡急忙開口,“是,我知道。”


  “是的,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有多愛他。我隻是想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麽會這樣對我。”


  人如果想要變心的時候,永遠有諸多的借口,所以才說愛情是這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一件事,你永遠不知道它長得怎樣的模樣,永遠不知道它下一秒會和你玩起什麽樣的遊戲。它永遠是站在一定的高度去俯視世間人類對它的追捧和擁戴,但是它卻失了心,像個失憶人,它可能前一刻讓你看到它所有的美好,下一刻就將你忘懷,讓你體會煆火的煎熬

  “我等了一年,整整一年。”她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搖晃。“可是我終究等不到那個人回來了,我想,愛情真的是成人的童話吧。隻有在無憂的校園裏我們才能純粹的相愛,才能擁有完整的愛情全貌。當我們以為自己可以和那個人白首時,總是有意外出現,而陪我們到老的,往往都不是愛得最濃烈的那人。”許如歌漠然的看著向頭頂,似乎耗盡了所有的熱情,她現在剩下的僅僅是淡漠與滄桑


  看著眼前的許如歌,墨清菡突然很想哭,為那一對曾經在少年時愛得轟轟烈烈的人兒。那樣一個溫文爾雅的少年,一個傲嬌美好的女子,走過了幾歲春秋,卻始終輸給了時間和命運。愛是什麽,這個詞終究迷失在了人海。但墨清菡能做的隻是伸出手臂,緊緊的將她擁抱,“如歌,想哭就哭吧。”


  許如歌緊緊的扣著墨清菡的肩膀,那樣的用力,讓墨清菡都能感覺到了疼痛,“清菡、清菡,你知道嗎,我以為他收到我生病的消息會回來,就算不是挽回,至少會帶著心疼不舍。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想,如果他回來了,如果他說我們和好,那麽就算是去天涯海角,就算放棄一切,我也會陪他一起。可是我等了一天又一天,終究等不到。等到的隻是我媽擔憂的淚水和我爸沉默的歎息,我差點毀了所有,清菡……”肩膀的濕潤是離失的眼淚,為那段無疾的愛情。許如歌終於找到一個出口為過去盡興哀悼,把過去的用淚水宣泄而出。


  墨清菡安靜的聽她訴說,為那段逝去的愛情在哀鳴,透過那潔白的牆麵,仿佛看到一個驕傲的女子放下所有的矜持和尊嚴,費勁所有心機去創造一個機會,或者說給那個人鋪墊一個台階,在那樣慌亂的情況下,在兩家人鬧僵的環境裏,一心一意的相信,想要為愛人鋪一個讓他走向自己的台階。可是所有的希冀都凋零在無盡的等待和所有的傷感中,終於淚水也模糊了雙眼,陪著許如歌靜默放縱的淚流滿麵


  許如歌低低歎息一聲,“清菡,記憶是世界上最大的謊言家,它刻畫了所有美好的事情,深入你的心髒血管,讓你不察迷失在過往裏。如果現實沒有到來揭開一切,你永遠不會知道華麗的衣袍下,不過是骷髏冰冷的可怖。”


  “如歌,不管怎麽樣,至少你保留了一份自我。我慶幸你沒有完全迷失,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麽感激。”幸好你的及時醒悟,幸好你終止了那樣的計劃,幸好你還想起找我

  許如歌聞言低低一笑,“清菡,自從事發以來,所有人都憐憫的看著我。他們陪著我,咒罵著那個人,拉著我去酒吧喝酒,去賽車。可是沒有人想過要問我一句,我想的是什麽,是否能更好的保全了自己。我在醫院的時候,所有人都去看了,或無奈斥責我的軟弱,或哭著訴說對我的擔憂。他們所有人都告訴我,不管什麽時候,他們都在。可是他們永遠不會去問我,是憤怒還是悲傷,是需要安靜還是歇斯底裏。不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就是光明正大的對著我說那人。我很累,所以我恢複之後離開,我遊走在各地,關了機,除了給父母報平安,我不曾聯係任何人。我想聯係你,可是我害怕你的愛憐和傷神,你不知道,我總是在不時的想到你,在吃東西的時候,在寺廟的時候。但是我總是不敢,每次郵箱打開隻能茫然的看著時間走過,卻按不下一個按鍵,打下一個字。”她動作劇烈的推開清菡,捉著她的肩膀,定定的看著她


  墨清菡看著她臉上的淚水,輕輕笑了。“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隻要你來,我都在。”伸手替她擦去那淚珠,隻希望連她心底的憂傷都能擦去。兩人靜靜的看著對方,許久墨清菡才輕聲問“還好嗎,要不要跳舞?”


  “要,為什麽不要。”許如歌魅惑一笑,隱下所有。既然過去了,為什麽還要悲傷絕望,時間總能治愈所有不是嗎?大不了,大不了再也不愛罷了

  許如歌抓著墨清菡的手,將她拉起來,然後走向音響。“還記得當年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嗎?”


  墨清菡順著她的力道牽引向前走去,聞言輕笑“當然。”那樣戲劇的相遇與搭訕,居然發生在一個女人身上,讓人如何能忘記。她想到許如歌當初優雅的走向自己,想邀自己下去跳舞的事,不禁失笑出聲


  許如歌仿佛知道她想到了哪一幕,她一手攬著墨清菡的腰,低低的說,“當時你拒絕的借口真是太懶了,居然說不會跳舞,一看就是敷衍不想理我。還是說你當時就猜到我下一句話的內容,所以早早的就在這裏等著了?”


  “恭喜你回答正確,可是沒有獎品。”墨清菡壞笑著眨眨眼。當初這人一過來就問怎麽沒下去跳舞,知道她必定不是為了這麽一句無聊的話而過來。聽著她說完第一句話後,自己一度好奇她的目的,各種念頭閃過,但是最後卻是壞心眼的告訴她自己不會跳舞,隻為看她聽後的反映。一如自己的猜測,許如歌聽到自己的回答呆愣在了當場,然後傻笑著轉移話題


  “好啊墨清菡,你當初果然猜到我的想法,你真是腹黑。”許如歌恨恨的說著


  墨清菡默默轉頭,某人的怨念有點深,還是不要對上的好,至少她同意了跳舞,那麽給她碎碎念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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