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僥幸
三房的臥室裏坐了一屋子的人，唐世良躺在床上，一老者正在為他號脈。
唐世賢與柳氏坐在離床最近的椅子上，擔憂的看著床上緊閉雙眼的人。唐世禮坐在書桌旁邊，也望著床上的人。唐華玉瞪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沈文鶯。
沈文鶯站在地中央，微微低著頭。柳暗和青荷跪在地上，大氣兒都不敢喘。
那老者是興城有名的老郎中，秦大夫，六十歲的年紀，留著山羊胡子。他微眯著眼睛把著脈，略微搖了搖頭。
唐世禮身子微微一直，“秦大夫，我三哥他……”
秦大夫歎了口氣說道，“傷得不輕，恐怕得昏睡一陣子才能醒過來，還好這沒傷到正地方，老夫給三少爺開幾副藥，先吃著，等吃完了老夫再來看看。”秦大夫說著，就在書桌上提筆寫了起來。
待送走了秦大夫，柳氏的笑臉立刻冷了下來。這就是家醜不可外揚的具體表現，“沈氏！你可知罪！”
這下好了，連表麵功夫都不做了，弟妹都不叫了，直接稱沈氏。
沈文鶯立刻跪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唐華玉呲了一聲，“一句不是有意的就完了？爹娘都舍不得碰三哥一下，你倒好，這才進門幾天，就把三哥打得昏迷不醒。這樣的女人，就得給她趕回娘家去！”
柳暗驚得抬起頭，在古代，女人被趕回娘家那真是奇恥大辱，“不可啊，我們小姐不是有意要傷三少爺的。”說完，她偷偷拉了拉青荷。
青荷愣了一下，也跟著磕頭，“是啊，三少奶奶並非有意的。”青荷是三少爺的丫頭，但三少奶奶待她也算真心，因而她也就替沈文鶯說了句話。
柳氏皺了皺眉頭，“居然還狡辯……”
唐世禮站起身，鞠躬說道，“二哥二嫂息怒，世禮相信三嫂不是故意的。首先，三哥也是學過一些拳腳功夫的，雖然不精，但絕不會被這麽大的硯台傷到，也就是說，三哥根本不想躲。”他頓了頓，看著周圍人的表情。
唐世賢微微點了點頭，他們唐家是大戶，兄弟幾人都學過些拳腳功夫的，可是唐世良為什麽不想躲？他略帶疑惑的看向唐世禮。
唐世禮很了解的繼續說道，“至於三哥為什麽不想躲，那就得等三哥醒了才知道。其次，三嫂傷了三哥對自己有什麽好處？”他不說，別人也都明白了，沈文鶯是為了錢才嫁進唐家的，所以她根本不敢傷害唐世良，因為沈家需要唐家。唐世禮繼續說道，“所以，三嫂根本是無意之舉，或許是得了某人的默認。”
沈文鶯低了頭，臉上露出一笑，完全是一片歪理，隻是不知唐世禮為什麽會向著自己說話。
唐世良常常做出一些驚人的舉動，他讓沈文鶯砸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他為了騙家裏的錢曾經策劃了一起綁架案，不過被唐老爺給識破了沒成功，這次也許也是他的計策而已。
剛開始眾人臉上的憤憤都漸漸消失，都帶著疑惑和猜測。如果床上躺著的是別人，唐世禮的話根本就沒有可信度，可是床上躺著的是唐世良就另說了，這個胡作非為的敗家子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柳氏不想就這樣放過沈文鶯，皺著柳眉說道，“不過弟妹跟著弟弟一起胡鬧也太不懂事了。”
唐世賢讚同的點了點頭，“就罰她為世良抄一百遍金剛經吧。”畢竟唐世良還得需要沈文鶯的照顧，罰得太重了也不好。
柳氏有些不悅，“這哪裏算……”
“多謝二哥了，弟妹願意受罰”沈文鶯說道，沒想到自己闖了這麽大的禍還能順利過關，多虧了唐世禮了，這麽想著她衝唐世禮投去感激一笑，不過他卻轉過了頭，視而不見。
唐世賢的顧慮也有些多，唐老爺對沈家很重視，一而再再而三幫助沈家，自己是庶子，很難討得老爺子的歡心，自己多照顧沈家的女兒，也算是投其所好。況且，三弟就算是死了，對自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柳氏還是有些不甘心，但是被唐世賢用眼神製止了。
沈文鶯細聲說道，“為了照顧相公方便，還求二哥讓三房獨立開夥。”
“嗯，可以，以後大廚房用的食材也往三房送些，畢竟三弟的病要緊。”唐世賢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拉著不服氣的柳氏就走了。
唐華玉見沒熱鬧看，也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屋子裏隻剩主仆三人和唐世禮。
柳暗扶著沈文鶯站了起來，沈文鶯走到唐世禮跟前，“謝謝你。”
“你不必謝我，那次用一百兩讓三哥陪你回門也是我的不對。還有，床上躺著的是我三哥，他受傷我也會心疼，我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唐世禮繃著臉說道，他幫沈文鶯完全是沒經過大腦。
沈文鶯讓柳暗和青荷出去，才將事情的經過說了。“說起來，也是我衝動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而且，我也會盡我所能去彌補。”
唐世禮對沈文鶯有些同情，一個女人，不但沒得到丈夫的關愛，反而受到了丈夫的侮辱，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說起來，三哥也是有錯的，但是，你也不能……”他沒有說完，被丈夫比作青樓女子，她的心裏一定很不好受吧？
唐世禮幫她，完全是欠考慮的事，他就是一時衝動，過後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幫助她，明明三哥受傷自己心疼得要死，卻要幫助這個讓三哥受傷的女人。三哥心裏或許也是這樣想的吧？也許唐世禮根本不知道，有種感情叫做一見鍾情。
柳氏被唐世賢拉扯回了房間，待唐世賢關上房門她才發作，“你這是又發哪門子神經，明明就不該輕易繞過那個賤人……”
“婦人之見！老爺子對沈家百般照顧，我當然要幫著些了，難道要幫著那個敗家子？”唐世賢掀起長衫，坐到了椅子上。
柳氏走到他身邊，“沈家那小門戶，老爺子怎麽會幫助他們，況且，我怎麽沒看出來？”
“要麽怎麽說你笨呢？這也是我在無意中發現的，你可不能對別人說，好像是老一輩的一些恩怨，線索太少，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老爺子對沈家比對自己家還上心。”唐世賢挑著眉說道。
“怪不得，怪不得老爺子很讚成三弟娶沈家的姑娘呢！”柳氏若有所思的說道。
唐世賢撫了撫下顎說道，“老爺子和沈家到底什麽關係呢？”他微眯了眼睛，半晌又指著柳氏說道，“你這個女人平時消停些，別老找沈家姑娘的麻煩。”
“那個高攀了我們家的丫頭，我不踩她，心裏不舒坦。”柳氏憤憤的說道，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敢往唐世賢房裏塞人！
唐世賢點了點柳氏的腦袋，“你真是個傻的，她們家養的那個肖家的兒子，正在京中呢，剛剛大考，聽說，很有高中的希望。”肖維的父母早逝，他是由沈家撫養成人的。“老爺子在京中還幫著他呢，聽說為他托了關係呢！”
“老爺子現在做事真是叫人難猜，不過肖家那小子若是高中了，榜眼探花什麽的，他們沈家豈不是就鹹魚翻身了？”柳氏想了想說道。
“所以啊，你就算要壓著三房也不能這麽明顯。”唐世賢歎了一聲說道。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那敗家子根本挺不起三房，就算是嫡子又如何？我呀，聽你的，以後時不時的打壓幾次便可。”柳氏笑著說道，然後靠到了唐世賢的身上。唐世賢不耐煩的推開她，對著這個女人已經夠了，況且，絕色的小妾正在等著自己。
沈文鶯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自己僥幸脫險了，又擔憂的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不知道他醒了會怎麽樣。
唐世良的腦袋被秦大夫包成個大粽子，但還是有微微的血跡滲了出來。
三房的廚房隻有一個廚娘，姓劉，是個老實粗壯的婦人，她的女兒便是紫羅，不過這事沒人知道，紫羅在三少爺麵前是有臉麵的，再者她長得漂亮，誰也想不到她是劉婆子的女兒，紫羅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娘是個廚娘，甚至還編出了一套自己是落魄千金的故事。
“小姐。”柳暗開門走了進來，“小姐，外麵金姨娘領頭在院子裏等著呢，說要探望三少爺。”
沈文鶯正坐在床頭給唐三少喂藥呢，由於是昏迷著，一碗藥幾乎撒了一半兒，正惱著呢。“那幾個女人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