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這一跪
珞宸看著家裏熟悉的每一草每一木，彎腰將懷宇放地上：“去，看看你奶奶去。”
懷宇有點小別扭，還記著我們走時候的無奈和悲涼。
我催促一句：“去，忘了你奶奶疼你的時候了。”
懷宇這才邁著小短腿跑起來：“奶奶，奶奶，你的大寶貝孫子回來了。”
婆婆從別墅裏慌著腳步剛一出來，懷宇就飛撲的撞到婆婆的懷裏。
懷宇一把抱住婆婆的腿，仰頭甜甜的喊一聲：“奶奶，你的大寶貝孫子回來了！”
婆婆擦擦眼睛，以為看錯了。下一秒就將懷宇抱起來，高興的上下摸摸懷宇的頭臉和胳膊：“我的大寶貝，半年不見長高很多。快讓奶奶親親，快讓奶奶抱抱。快告訴奶奶，你跟誰回來的？”
懷宇齜牙“嘿嘿”兩聲，“奶奶，我跟爹地和媽咪回來的。”
“爹地，媽咪？”婆婆狐疑一聲，這才看到已經走到近前的我們。
婆婆看到珞宸的一瞬間，驚得眼睛瞪起老大，手一鬆，懷宇都不要了。
幸虧珞宸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懷宇給放地上。隨後，雙膝一彎，跪在地上：“媽，我回來了。”
“……”
婆婆張著嘴，半天沒有聲音發出來。那種大悲大喜，失而複得的心情，沒有切身體會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空氣凝固了足有十秒，婆婆才終於有聲音發出，彎腰抱住珞宸痛哭起來：“我的兒啊，你還活著啊。你可知道我和你爸這幾年是怎麽過的啊。”
這一聲痛哭，是壓抑的四年多的思念，是母子重逢的血肉親情。
一輛車緩緩行駛到院子裏，公公從車裏下來，看到別墅門口這一幕，不解的問了身邊的傭人，手裏的公文包掉在地上。
一家重逢，喜悅伴著淚水。
悲慟慢慢散去，一家人團聚在餐桌邊，餐桌上擺滿了我們愛吃的東西。
珞宸沒跟父母說的那麽詳細，就說那個事故後被人救起後得了失憶症，將這兒的事都忘了。是我到新加坡後，因緣巧合的偶然遇見，那些塵封的記憶便都恢複了。
公公帶著愧疚跟我說道：“婧婧，原諒爸和你媽當初那麽對你。那時候珞毅意外去世，我們的心情真的是不能言的說的悲痛。想到你那麽年輕，想到你和喬子安的關係過分的好，我們就擔心你不會在這家裏呆很久。其實，我們是太想你們留下了。”
我搖搖頭：“爸，媽，我從沒有生你們的氣，又何來原諒一說。在我心中，你們就是我的爸媽，就是懷宇的爺爺奶奶，就是我最親的親人。”
公公點頭：“爸和你媽現在都明白了，以後再也不會做糊塗事了。”
媽咪給珞宸夾了他愛吃的菜，愧疚的說道：“宸兒啊，當初你爺爺和我們是以為你永遠回不來了，才做主將婧婧嫁給了你大哥。那時候婧婧不願意的，就說你能回來，說要等你。如果我們早知道你還活著，說什麽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珞宸說道：“媽，你不要有什麽心裏負擔。我知道你說這個事，是怕我對婧婧有隔閡。其實，我是真心感謝你們能在那時候沒有在乎名聲，讓婧婧和大哥在一起。讓大哥照顧婧婧母子，讓她那三年過得輕鬆一些。”
“如此，媽媽就放心了。你大哥福薄，和婧婧三年，也沒有個一男半女的就去了。如今你回來了，一家人就好好過啊。”母親說著說著，抹了下眼角。
我這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其實在珞瑜死後，我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是懊悔的，懊悔沒有給珞瑜生一個孩子。
夜深，珞宸還在公公婆婆的房間裏說話。這幾年的分離，是有很多話很多話要說的。我看著懷宇睡著，回房間也就睡下了。一天奔波，有些疲憊，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著。
不知道多久，身邊的床鋪塌下去一塊。隨後有一隻手臂從我身後環過來，將我摟到懷裏。
我下意識轉個身，便到了溫暖的懷裏。
珞宸將我又往懷裏緊了緊，在我耳邊輕聲道：“婧婧，我想明天去看看大哥。”
“嗯，我們一起去。”我其實也想去看看珞瑜。
半晌，珞宸又輕歎口氣道：“大哥這三十多年的人生挺遺憾的，連個後也沒有留下。”
我從珞宸的歎息裏睜開眼睛：“是我的錯。我和珞瑜結婚後，約定，我等你三年，如果三年你還沒有回來，我才正式做他的妻子。很不巧，三年期滿的那一天，父親生病，珞瑜來了江州。隨後我又被哥哥叫去陪他去嫂子家，遇見你。遇見你是第三年零一天。我和珞瑜做了三年多的夫妻，也沒有同房共枕過，所以也沒有給他留下一個後，這是我一直後悔自責的。”
珞宸雙手捧著我的臉，眼底沉沉灼灼：“婧婧，你和大哥沒有肌膚之親，不是因為他喜歡的是男人？”
我搖頭：“你大哥從不是同性戀，當年做給你看的，隻是想用你的嘴告訴珞荷。他不想被珞荷糾纏。”
珞宸眼底紅紅的：“原來，大哥一直都是愛你。”
“珞宸，你大哥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珞宸點頭，隨即一個吻落在我的唇上。這吻很長，長的好像要將這幾年的缺失都彌補回來一樣。
但慢慢的，我感覺到珞宸的不對。他的吻變得雜亂無章，他的身體也顫抖的厲害，就好像風雪中的寒號鳥。
我忙起身，焦急的問：“是頭疼又犯了麽？”
珞宸點頭，雙手抱著腦袋，緊咬牙關，整個人痛苦的蜷縮在一起。
“家裏常備的止疼藥管用麽？”我急著問。
珞宸搖頭，可能是怕我看見他這樣，跳下床就要去衛生間。我一把抱住他，緊緊的抱在懷裏：“哪也不去，就在我懷裏。我在呢，沒事，有我在。”
我不能想象，那是一種什麽疼痛，能讓意誌力剛強的珞宸在我懷裏羸弱的像個孩子。沒有藥物的幹預，一切就是靠毅力。我暗暗祈禱著：爺爺，珞瑜，求你們幫幫珞宸，求你們帶走他的疼痛，求你們保佑他。我願意折壽十年，換取他身體無恙。
下半夜，珞瑜才慢慢安靜下來，渾身被汗水浸濕，躺在我懷裏一動不動的睡去。
我手捂著肚子，隱隱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