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沒資格動的東西
雲姝盤腿靠在紫衍寬大的龍椅上捧著盞茶，慢慢的啜飲著道：“都被抓了，就本宮沒抓，會被懷疑也正常。易地而處，本宮也會有此念的。不過，沒有一個人擔心本宮可能遭遇了其他意外，或被抓去了其他地方，真是令人齒冷！”
凝霜忙道：“不是的娘娘。奴婢說的是大多數，喬容華就悄悄問過奴婢，娘娘可有危險。十分憂慮的模樣。”
喬淺雲嗎？投靠與自己的妃嬪。關心她，也是擔心她家族的利益吧，“她們現在如何了？身心都可好？”
凝霜道：“差不多都恢複正常了。”
雲姝抬頭看她，“差不多？”
凝霜回道：“有幾位主子回來後就生病，神誌還恍惚。”
“……可有派太醫？或者禦醫？”
“皇貴妃有宣太醫，禦醫要經過皇上同意才行。但太醫這麽些日子看下來，幾位主子並未有什麽好轉。”
“都有誰？”
“呂良媛、陸婉儀、越美人、竇嬪、蘇貴人、韓才人。”
“……嗯。”完全想不起她們的樣子了，貌似越美人是個很容易害羞的女子。
“等皇上回來再宣禦醫過去看看吧。”雲姝掩口打了個哈欠，“幫我拿條被子過來，我在這兒迷瞪會兒。”
“娘娘，您不回戒指裏了嗎？”凝霜問道。
雲姝笑道：“剛從裏麵出來，再說一會兒皇上回來看不到本宮，說不定會不悅。”
那家夥現在是越來越著緊她了，在他要找她時，她必須出現才行。錯一會兒，就變眼變臉的。實是甜蜜又十足壓力。
等躺下後，嗅著龍椅上的青檀香，雲姝淺眯了一會兒，沒能陷入深眠，便又爬了起來。
看著禦案上厚厚半桌的奏折，扒拉了幾本在手中。
正要打開，手指忽然頓住。
如閃電驚雷，想起——她便是皇後也沒有資格動這些東西。
她竟然忘記了底線！以前，她從來不會越線觸碰這些，現在不光碰了，還要看。還有議政院，他不在的時候，她甚至幹涉朝政。
後背心漸漸升起一絲戾意，把奏折又放了回去。到底是什麽時候她變得這麽肆無忌憚的？
環視空曠的大殿。晴霽在大殿一角練習……柔術？腿都能從後邊蹺到前麵了。凝霜好像準備繡什麽，在配花色。暗影裏也有靜靜守護著的影衛。
攤開自己的雙手，雪白的掌心，紋路清晰毫不淩亂。
一隻好看修長的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雲姝怔了下，慢慢抬起頭，對上紫衍深紫色的鳳眸，眼稍嘴角大大的彎起，“子郎回來了？應該有政務吧？”
“嗯。隻是處理了些最緊急的事，剩下的明日再議。”
雲姝見他心情不錯的樣子，“有什麽好事嗎？”
紫衍眉眼漾著溫潤和深深的期待，“是洛兒，他成長的出乎朕的意料。”
雲姝不解，“他又幹什麽了？”
紫衍拉她起來，抱起她坐在自己的懷裏，“和眾卿論政，歪理一堆。”
歪理？雲姝撇了下嘴角，“怎麽，嫌棄他了啊？說不定你小時候就這樣的。”
紫衍捏捏她尤帶惺忪的粉頰，“朕小時候是個鋸嘴葫蘆，顯然是不隨朕的。”
雲姝：“……那就是隨他爺爺奶奶，姥姥姥爺。”
壞事不能都推她頭上！這不公平！
紫衍想了想，“聽瑨琿說，小洛見過幾次雲國丈，祖孫倆相談甚歡，每次都會談好久。”
雲姝想起雲盛也挺無語，“自打我當了皇後，他就不進宮了。我都快想不起來他的樣子。”
紫衍道：“東玥城那邊傳來消息，稱瑾之身體不太好。雲國丈也曾任達七年工部尚書。朕想讓雲國丈去東玥城幫襯一二。”
雲姝疑惑道：“你好像很著急東玥城的工程。”
紫衍卻抱起她，進了內殿，“想要吃什麽東西？”
見他不回答自己，雲姝張口咬住他的胳膊，結果嘴小口淺，隻咬到了衣服完全沒有碰到皮肉，含糊道：“本宮要吃你！”
紫衍唇角笑意染上了抹深意，“想要怎麽吃朕？”
雲姝鬆開嘴，極快的吐出一串兒，“紅燒、鮮烤、醬燜、清蒸、熬燉、溜炸、涼拌、蘸汁兒。”
“……原來可以做這麽多種啊。”
“不止，且等本宮再好好研究研究，會有更多吃法的。”
“嗬嗬，朕幫你研究……”
……
二人的對話，聽到滿宮殿的人一頭冷汗。
帝後二人的感情可真好啊！
因紫衍回宮，而跪在地上的凝霜，望著他們二人的背影，慢慢站起來，繼續擺弄自己的針線盒子。驀地，輕咦了一聲，就把針線盒子合上，朝不遠處恭身敬候的晴霽走去。
見凝霜朝自己走來，晴霽主動喚道：“凝霜姐姐。”
凝霜點了下頭，道：“我的彩線缺了，要去司製房選上兩道，再把娘娘新作的冬衣取回來，來回大約半個時辰，你先盯著點兒。”
晴霽應道：“好，凝霜姐姐盡管去吧。”
凝霜朝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莞爾道：“不過，有皇上在，皇後娘娘基本上是用不到咱們伺候的。”
晴霽道：“皇上對皇後娘娘可真好。就沒聽說過，有對妻子這麽好的丈夫。”說著，又俏皮吐舌，“不對，還有一對才是，商大人對凝霜姐姐，聽福伯說也好的很。”
凝霜想起商信之，臉上浮出羞紅，抬手點了一下她的腦門，“你可管著點兒嘴。好了，我去去就來。注意別擾了裏麵。”
“是，凝霜姐姐。”晴霽在凝霜出去後，朝內殿靠近了些，以防裏麵有什麽命令她聽不到。
……
凝霜出了乾陽宮，聽到不遠處有吵吵嚷嚷的聲音，就過去了。
走近了，發現是衛雙兒。
福身禮道：“奴婢見過衛禦女。”
禁衛見是凝霜來了，便鬆開了衛雙兒。
衛雙兒整了整身上的連帽赤狐披風，狠狠瞪了攔著她的禁衛一眼。等看向凝霜時，又是一臉嬌怯惹人憐惜，“凝霜姑姑，我想見見皇後表姐，不知能否通報一聲。”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錦盒塞到了凝霜的手裏。
凝霜打開，裏麵是一串極品的碧玉項鏈。
碧玉顏色透亮，玉質毫無瑕疵，是難得的上品。拿出去至少能賣四五千兩銀子。
“衛禦女這可使不得。”凝霜忙退回給她，“再說皇後娘娘正在休息，實在不好打擾。”
“可是……”衛雙兒無助的望著乾陽宮宮殿的方向，哀愁的蹙起柳葉細眉，如花似玉的精致嬌顏，惹人憐惜，恨不能掏心挖肺。
一旁的禁衛不意看到，眼中難免驚豔憐惻之色，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急急垂下了頭。
凝霜喟歎道：“娘娘明日可能會去坤和宮，受眾妃嬪請安，衛禦女到時自然能見到皇後娘娘。”
來這裏見皇後娘娘？這裏是皇上的寢宮。
而她也是在皇上回來後才來的。
皇上回來之前那麽長的時間，若隻是為了見皇後，早該來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她要見的是皇上。
為了什麽事，也是明擺著的。
衛伯爵府被貶成庶民。在青州城的庶民區生活。以往為名門貴族時，得罪了不少人，現在虎落平陽了，自然要還些往日的因果債。傳言現在連飯都快吃不上，典當了不少祖物，仍維生艱難。其他兩個衛府，衛延祿和衛延壽，也因為朝廷和家裏妻兒的勸阻，不敢援手相助。
衛雙兒雖然心思不善，但對衛父、衛母還是有孝心的。想要改變衛家的現狀，另外也提高自己在後宮裏的地位，隻能先改了庶民的判決，恢複仕族的身份。
但，不啻於翻案。
當初定下這個案子的是太子殿下和攝政王大人，兩人共同決議的。若要推翻此案，唯有皇上方可。
隻是，皇上會為了她這個始作俑者，否定自己兄弟和兒子的決斷嗎？
況且，衛家會東窗事發，發現窩藏了單府餘孽，本就是皇上示意揭發的。讓皇上翻案，就是讓皇上一手摧毀自己的局，怎麽可能？
其實，她若真想要求，也是該繼續求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看似慵懶不管事，卻是真真正正能影響到皇上、太子和攝政王的人。
皇後若要給衛府翻案，十有八九能成。便是不能再恢複伯爵的爵位，也至少有個子爵男爵的，不會一下子成為庶民，還任人欺侮。
然，她一而再的傷害皇後娘娘，還怎麽能張得開口？就算開了口，皇後娘娘會以德報怨？
皇後娘娘是心仁慈善，就是完全的陌生人，若需要幫助，亦會伸出援手。
但對傷害她、背叛她的人，會怎樣……她其實也不太了解。
但眼下能不雪上加霜火裏澆油，袖手一旁，就是娘娘厚德。換了她，怎麽也要踩上幾腳。
思及此，凝霜向衛雙兒福身再一禮，“奴婢要去殿中省了，先行一步。衛禦女還請回吧。”
說完，腳步再不停頓的走了。
衛雙兒眼睜睜看著凝霜朝殿中省的方向去，死死地捏緊了手中的錦盒。
……
議政院院門口，有三三兩兩的官員離開。
他們離開時都會向站在院口梅樹下的兩人，俯身揖禮。
梅樹下，小洛對紫瑨琿道：“皇叔，咱們出宮玩吧。”
紫瑨琿拉起他的胳膊，輕輕一扯，抱起他，“想出宮啊，你父皇同意就行。”
“他現在兩隻眼就盯著母後肚子裏的弟弟妹妹，才不管我了。我馬上就成失寵的孩子了，皇叔~洛兒好可憐。”真就一副被拋棄的可憐樣子。
紫瑨琿好笑的看著他，“不可能吧。你父皇臨離開議政院時，不是特別交代禮部，全力籌辦太子壽辰嗎？”
一聽說自己的生辰，小洛立馬開心了，笑眯了眼，“皇叔不知道，洛兒沒有過過周歲生辰和三歲生辰哦。”
紫瑨琿愕然，“怎麽回事？”
“娘忘了啊。”小洛回道。
紫瑨琿一頭黑線……那女人，這麽迷糊？
“也不能說忘。洛兒周歲時，被人拐走了。娘光顧著找洛兒了，哪裏還記得起周歲生辰的事。三歲時，娘生病了，發燒燒得迷糊，等娘病好，年都過了，洛兒的生辰自然也過了。”
這算……事出有因吧，可以諒解。紫瑨琿又問道：“那兩周歲和四周歲是怎麽過的？”
“兩周歲時，洛兒得了一套新衣服。四周歲時，娘親自做了壽麵和蒸了桃子糕。”
紫瑨琿心道，聽起來都挺湊合的。堂堂皇朝太子……是寒酸了點兒。
心生綿綿憐意，“好，今兒皇叔就帶洛兒出宮，去看點兒稀罕的。”
小洛立馬開心的抱住了紫瑨琿的脖子，脆生生道：“皇叔真好。”同時埋在紫瑨琿肩頸，往後看的小臉上，滿是得逞的狡黠。問父皇，父皇肯定不會讓他出宮的。就是出也是他帶著才行。他出去，娘定然也要出去，娘出去太麻煩。不是吃就是買，老走歪路……
正在吃東西的雲姝，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兒子腹誹嫌棄……
“禦膳房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喜歡？”
“一直都喜歡。哦，差點兒忘了，你派個禦醫去給那幾個生病的妃嬪看看吧。”
紫衍給她夾了一塊兒燒海參，“食不言。”
雲姝：……然後張口吞下海參，瞪著他狠狠嚼！
見她吃完海參，紫衍又給雲姝布了一筷子的青菜，“四天後就是洛兒的生辰了，你有什麽想法嗎？”
雲姝咀嚼著青菜回道：“食不言。”
紫衍道：“朕未食，可言。”
雲姝好想咬他一口！
雲姝這頓飯戰鬥到了天黑。震驚了整個禦膳房，包括任何聽到的人。
皇後成了饕餮皇後了！吃了整整六百道菜，五十盅湯，還有一百六十品點心，花樣水果八十盤。
自然，禦廚們除了震驚就是歡喜了。因為雲姝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了，還有每個禦廚都得到了皇上的賞賜，不高興才怪。
雲姝摸摸差不多有些飽了的肚子，“這次吃這麽多，肯定能往我身上走點兒養分了。”
紫衍亦是咂舌，平時隻是看她嘴不停，沒有具體的數字不知道。
這次他也是想要看她到底能吃多少，才一直讓禦膳房做，沒想到竟然要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