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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令牌、信件和地圖

  原來那日在騾馬市後街的事情發生之後,杜忠德回衙門大發雷霆,將那吏目潘超好一頓處罰,又命他必須給賈家一個交代。


  第二天那潘吏目告假沒來,卻使人告知杜忠德,銀子和馬匹俱已送到賈府,賈府也收下了,這便代表著賈府對此事處理方式的認可,杜忠德也放了心。


  對潘吏目的告假,杜忠德隻以為他是心疼銀子,便準了假,並未放在心上。


  直到兩天前傍晚,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景田侯的孫子裘良突然派人傳喚,讓杜忠德前往都察院,有重要事情相商。


  按製,五城兵馬司歸都察院管轄。


  杜忠德不疑有他,欣然前往。


  到了後才知道,原來是在京城發現了草原馬賊的蹤跡,由裘良親自帶隊,杜忠德作為副將隨行協助,要連夜前去抓捕。


  雖然對於馬賊竟然在京城中出現這事很意外,杜忠德也沒有想太多,他更多的是對裘良的感激。


  五城兵馬司除了裘良外,還有東南西北中五大指揮使,分管五大兵馬司,地位是相同的。


  像這樣的行動,隻要抓到幾個人,功勞必定不小,裘良能讓他而不是其他指揮使隨行,擺明了就是看重他,要分潤功勞給他,他如何不感激。


  隻是當他看到抓捕的人馬中還有順天府和刑部的捕快,還有都察院左都禦史吳亮、刑部侍郎楊勳、順天府尹張觀應親自帶隊,總人數達三四百人,而他對此竟毫無所知時,他開始覺得有些不安。


  這時候無知就意味著危險,他急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很快他就明白這是為什麽了,因為他在抓捕隊伍中看到了本應告假在家的潘超,還有他的侄子,街頭惡霸潘豹。


  杜忠德幾乎立刻明白了,這件事情必定跟那天騾馬市後街發生的事情有關,,而且很可能牽連到了賈府,或者說是賈寶玉。


  而他之所以能參加行動,也並不是裘良要給他分潤什麽功勞,而是要監視他,畢竟他跟賈府的關係人人皆知,甚至他還以此為榮,到處炫耀。


  而之所以要監視他,自然跟潘家叔侄有關,這件事情必然是因潘家叔侄而起,那麽有可能在這次行動中,甚至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那潘超都可能無法前去上差,如果杜忠德查問起來,就有泄密的風險。


  此時防止泄密的最好辦法就是將杜忠德看起來,但又沒有合適的名義,所以有了這個名為一起行動,實為軟禁監視的副將身份。


  想明白了這些,杜忠德知道既然來了,那他就什麽也做不了了。


  果然,吳亮隨即宣布,即刻起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隨意離開,否則以通匪論處。也就是說他們所有人暫時失去了自由。


  抓捕行動在晚上進行,過程倒是很順利,沒遇到什麽反抗,名單上的人基本都被一網打盡,幾個不重要的小雜魚雖然僥幸漏網,但是無關大局。


  唯一的意外是在去抓捕女匪首玉羅刹時,明明有人監視著,一直在房中沒出來,但進去卻發現是一間空屋子,被褥尚溫,人卻不知所蹤。


  杜忠德這才知道原來那天的那幾個人竟是馬賊,而這次行動居然是馬賊內訌,有人意外反水,投靠官府,在內接應,抓捕才得以如此順利,可謂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所有人都喜氣洋洋。


  到這時杜忠德雖然依舊提心吊膽,但仍然隻覺得是個大麻煩而已,並沒有想到後果到底有多嚴重。


  直到刑部的人在馬賊內應的指引下,搜出了一枚令牌和一卷地圖,一封信件,還有弓箭、火銃等違禁品,杜忠德的心徹底絕望了。


  因為那枚令牌,赫然是榮國公賈代善的專用令牌,杜忠德跟隨榮國公多年,自然認得。


  而那卷地圖,居然是包括整個草原以及西北邊疆,甚至包括疆外區域,西至雪區,北至白哈爾湖,東至大海的廣大區域的地形圖,其中山川河流、道路村莊、城池人口、各地物產礦藏,內容非常詳細。


  那封信件,則是榮國公寫給當時的馬幫首領羅雲的私信,信寫於三十多年前,信中多是敘述兩人的私交,但信中有一段話說:

  “賢弟麾下數百餘眾,奔走四方,能到兄所不能到之地,見兄所不能見之人。


  若賢弟使麾下人眾,記錄所見所聞,將所見之城池、村莊,以至山川、河流、道路等描畫下來,繪製成圖,標注人口、物產、駐軍等詳情,則對兄等所謀之大業幫助尤大,屆時聖上必有厚報,望弟慎之重之。”


  杜忠德認識,那筆跡正是榮國公的親筆。


  這三件東西放在一起,讓杜忠德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而接下來,他便被名正言順的看管了起來,說是為了防止泄密。


  直到今天淩晨,他又被突然放了出來,說是此事與他無關,放他回家。


  ······

  杜忠德畢竟是西城兵馬司的指揮使,被監禁的這兩天,他還是想法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那日潘超回去後,到底心中氣不過,賈府他惹不起,可王短腿和馬幫還惹不起嗎?

  他派了潘豹手下的幾個潑皮去王短腿家附近盯著,想找出那兩個年輕人的落腳之處,再想辦法收拾他門。


  那去盯梢的幾個潑皮連盯了兩天,最終沒有盯住人家,被甩了,倒是在路上見被盯梢的兩個年輕人遇到幾個熟人,說了好一會子話,似乎還吵了起來,雙方不歡而散。


  幾個潑皮中有個比較伶俐的叫李淩,便留下一人盯著後來的幾人,其餘人繼續盯梢那兩個年輕人。


  盯梢被甩後,幾個潑皮又回來,與留下的人會和,這邊也沒什麽收獲,那幾人去一個小酒館裏喝酒去了。


  當時已是傍晚,幾個潑皮便也去裝作酒客,暗中探聽消息。


  無奈那幾人十分小心,除了幾次隱約聽到他們提到什麽玉羅刹之外,沒得到一點有用的東西。


  還是那李淩,安排一個潑皮回去稟報,其他人繼續在那裏耗著。


  潘豹正與巡城禦史趙玉亭在一起吃酒高樂,得到報信時沒覺得有什麽,誰知趙玉亭卻不淡定了,再三確認消息屬實後,酒也不喝了,當即讓潘超糾集了一班潑皮無賴,要趕去拿人。


  趕到那裏才發現,那幫人竟自己喝醉了,等他們醉醺醺的出來,走到僻靜處,一幫潑皮一擁而上,輕易地全部抓獲。


  那趙玉亭趁他們醉酒,神誌不清,各種手段齊上,很容易的就從他們嘴裏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證實了他的想法,這“玉羅刹”便是傳言中威震草原荒漠的馬賊頭目,而且這玉羅刹此刻就在京城。


  趙玉亭十分興奮,若是因此抓住玉羅刹,功勞不小,此後仕途必將一片光明。


  然而這還不止,其中一人還供出,玉羅刹此次來京有重大使命,據說跟京城的榮國公府有關,要送什麽東西給榮國府。


  這下趙玉亭不敢再問下去了,這事太大,不是他能夠處理的了的,於是將人帶回都察院,並直接將此事連夜上報了左都禦史吳亮,他知道吳亮是忠順親王的人,跟榮國府尿不到一個壺裏。


  果然,吳亮聞報大喜,對趙玉亭大加褒揚,連夜提審,得到口供後已是半夜。


  潘超、潘豹並一班潑皮被安置在都察院,嚴令不得離開。


  第二天,醒酒後的幾人對再次的提審開始時很不配合,一問三不知,一個勁的叫冤枉。


  但當他們看到昨晚自己的口供,並得到保證他們及家人安全的承諾後,幾人很快的改變了態度,將地點、路線、人員等情況交代的清清楚楚,並願意作為內應,配合官兵進剿。


  與幾人約定好進攻的時間,便將他們放了回去,當然會有人暗中監視,不怕他們再反水。


  隨後便有了兩天前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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