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這邊唱來那邊和
今天賈母要去寧府那邊看戲，是前天鳳姐同尤氏、可卿打牌贏來的東道。賈母好熱鬧，讓人通知了王夫人、邢夫人、李紈等人都一起去，毫無例外的，寶玉也在受邀之列，連黛玉也被賈母帶著一起過去。
天陰沉沉的，寶玉心中有事，愈發覺得壓抑，哪裏看得進戲去。隻演了一出，寶玉就悄悄地溜了出來，帶了茗煙、襲人等一眾小廝、丫鬟回了榮府，直接來到了梨香院。
其時薛家木店的馮掌櫃已經到來，在薛蟠的書房中待茶，薛蟠正打算讓人去喊寶玉，且喜寶玉自己來了，急忙將寶玉讓到屋裏坐下，有讓人去告訴薛姨媽。
一會兒便有小廝來回，太太已經知道了，現在家裏大爺掌事，讓馮掌櫃一切聽大爺的安排。
薛蟠和寶玉把事情一說，那馮掌櫃便道：“這種事情每年都有不少，最近就聽說有兩個礦東要轉窯口，其中一個還挺大，有三口窯。
據說窯還挺好，還正常出著窯，因為家裏有急事，等著用錢，不得已才轉讓的，要價挺高。當然這話也就聽聽，當不得真。”
既然得了準信兒，事不宜遲，寶玉便與薛蟠商定，由馮掌櫃帶路，即刻就帶人去西山，到兩家窯口現場去看看是不是有接手的必要。
幾人立刻便忙碌起來，寶玉這會兒不敢再像上次一樣隻帶兩個人就出門了。
他讓茗煙去找焦大，讓他帶幾個人隨行，又帶了茗煙和李貴，薛蟠也帶了兩個隨身的小廝和兩個家丁，都是隨他經常出去遊山玩水慣了的。
收拾妥當，一行十幾人，全都騎馬，在馮掌櫃的引領下，呼啦啦離了榮國府，直奔西山而去。
西山離京城不遠，一行人不過兩刻鍾便到，隻是再去山裏到煤窯口卻足足費了半個時辰，蓋因整個礦區極大，山路又極是難走，花費的時間反而更多。
來到礦區，寶玉等人先不去找礦主，卻先在礦區周圍轉了轉。期間寶玉一直發動技能，將周圍的煤炭埋藏情況掌握的清清楚楚，然後才在馮掌櫃的引領下去礦上拜見煤礦的東家。
寶玉等人在礦區周邊查探了一遍，寶玉發現，整個礦區底部就是一個大礦床，隻是埋藏較深，開采不了。
在這時候，一方麵開采工具簡陋，不但沒有機械化的工具，連最簡單的鐵鍬、鐵鎬、鐵釺等工具，也因為沒有碳鋼，質量不過關，使得開采難度極大。
要開采埋藏較深的煤炭，一旦碰上岩石層，便成了攔路虎，無法繼續深挖下去。
另一方麵就是水患，這時候沒有抽水機，井下一旦出水，便要開挖排水口，不但費工費錢，而且因為受製於建築材料的影響，排水口極易損毀，有很多開采條件很好的老窯口都會因為排水口的原因而廢棄。
同時，如果挖得太深，現有的條件沒法修建排水口，也限製了對深層煤的開采。
但寶玉同時也發現，在已經開采的窯口東邊不遠處便是一大片優質的淺層礦，隻是礦主的開采方向卻往西邊去了，南轅北轍啊。
看來這給他找礦的還是個高手，能夠發現這裏有礦，無奈隻差最後一步。
人呐，有時候你隻要回回頭，轉轉身，就會踏上人生巔峰，而往前一步踏出的有可能隻是一片灰暗。
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當你失去了信心的時候，當你失去了堅持的時候，人們的選擇往往兩者都不是，你會想原地蹲下來，甚至還會想直接放棄。
······
寶玉等人順利見到了礦主。
礦主姓張，是山右省來的商人，非常精明，聲稱自己是花大價錢請人找出的福窯，三口窯至今都正常出窯，三百多名窯工也都簽了工契，在窯上正常挖煤，接手就能賺大錢，而且官府手續齊全，因此三口窯要價一萬兩白銀。
寶玉早已探查清楚，三口窯都是挖在了小煤窩子裏，勘探出的表層的煤已經挖盡，這樣的條件在這時候實際上就是廢窯了。
而這些窯工還聚在礦上，估計是礦主欠著他們的工錢沒給的原因更多些。
寶玉毫不客氣的指出了這些問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談定三口窯作價一千兩銀子，來日京城中簽訂轉讓契約，並去官府備案。
同時原礦上的三百名窯工的工契也要轉讓過來，以前的工錢原礦主須先行結清。
礦上現有的已挖出的煤炭歸原礦主所有，也不必再留著做樣子了，趕緊運出去換錢要緊。
約定了簽約的地點，諸事談定，雙方皆大歡喜，對寶玉而言，主要是要趕時間，馬上要下雪了，這事要趕緊運作。
對原礦主而言，價錢雖然低了些，但再少也是白撿的，要飯吃就不能嫌涼不是。
約定了在京城見麵的地點，寶玉等人不再耽擱，便在礦主的陪同下往礦區外走去。
······
走出礦主的房子，迎麵是一道小山坡，後邊不遠便是其中一口煤窯。
轉過小山坡，山前是一條小河，河水清澈，這時候還不像後世，挖煤規模小，也不洗煤，河水還沒有受到汙染，河裏不時還有小魚冒出頭吐個小水泡，倏忽又不見了。
與礦主告辭，寶玉等人上馬沿河而行。
這時遠遠地從小河上遊傳來一陣漢子粗獷的歌聲，或者說是喊歌更合適一些。凝神細聽，歌詞很短，卻像是一群人的合唱，相互應和，倒也頗有韻味。
薛蟠便嚷著要去看個稀奇，這一路淨聽寶玉說煤碳的事，他感覺自己都悶得快要發黴了，驟然在山野間聽到有人唱山歌，如何忍得住不去看。
寶玉無奈，陪薛蟠往上遊走去，走的近了，歌詞也聽得清楚了，隻聽上邊唱到：“孩兒啊孩兒你慢些遊”，另一群人便跟唱一遍：“孩兒啊孩兒你慢些遊啊”。
後邊又繼續唱：小心那石頭碰了頭，跟唱：小心那石頭碰了頭呀，
不是恁爹我心狠，不是恁爹我心狠啊，
實在是恁釀她難找尋。實在是恁釀她難找尋呐。
孩兒啊孩兒啊你莫回頭，孩兒啊孩兒啊你莫回頭啊，
見了小魚你繞著走，見了小魚你繞著走呀，
別怨恁爹我不肯留，別怨恁爹我不肯留啊，
實在是明朝還要來一回，實在是明朝還要來一回呐。
哎嘿吆咦兒吆哎嘿哎嘿咦兒吆哎嘿吆咦兒吆哎嘿哎嘿咦兒吆
薛蟠聽了一遍，明白了：“寶兄弟，看來這家人家丟了婆娘，這孩子出去找娘去了。”
寶玉嗬嗬一笑，這薛蟠整日飲酒作樂，眠花宿柳，哪裏知道這山野裏一群大老爺們過得苦日子。
話說孫猴子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吃風喝露，受盡了苦楚，但這還不是最苦逼的，最苦逼的是什麽？是兩隻手被封在了外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