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忠仆
話說這焦大本是榮國府的奴仆，十六歲起便跟著賈代善出征，因作戰勇敢，尤其是騎術精良，很受賈代善器重，升他做了個什長，跟在中軍做傳令兵。
當今太上皇當年在親征草原時，曾吃過一次敗仗。當時賈代善作為一路主將，保護太上皇撤退，賈代化負責在後邊斷後掩護。
太上皇脫離險境後，賈代善派焦大帶人去通知賈代化後撤，不料焦大等人趕到時，戰場已是一片狼藉，賈代化所部全軍覆沒。
焦大不死心，把部下撒出去到處尋找賈代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部下全被敵人的遊騎殺光了都沒找到，就在焦大絕望大喊時，聽到一個小水坑邊死人堆裏有聲音，扒開一看，正是賈代化。
原來賈代化受傷昏迷，他的親兵侍衛知道逃不出去，便將他先放在水坑邊，再在周邊壓上成堆的屍體，這樣既壓不死人，又不會被敵人發現，而後親兵全部戰死。
可沒想到賈代化醒轉過來，卻無力爬出去，如今聽到外邊的喊聲，認得是焦大，便弄出了動靜。
焦大遂扒開屍體，救出賈代化。因在敵人的地盤裏，白天不敢趕路，兩人隻得喬裝打扮，夜行曉宿的往回趕，為了避開敵兵，還繞了個大圈子。
一路上，沒吃的，焦大去偷了來，先給賈代化吃。沒喝的，焦大自己喝馬尿，僅剩的半囊水也全給了賈代化喝。
就這樣，兩人走了五六天才回到大營，賈代化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焦大被賈代善、賈代化讚為忠仆，焦大自此也時時以忠仆自居。
此事過後，賈代化將焦大要了過去，擔任自己的親隨，倚為親信，還幫他成家立業，買田置地，風光一時。
後來戰事取得勝利，太上皇大賞群臣，隨太上皇出征的眾將，賞賜尤重，賈代善更是以一路主將身份，更兼保護太上皇有功，得以襲封榮國公爵位。
此戰賈代化牽製了敵軍，為太上皇撤退（逃跑）贏得了時間，按說是立了大功，但卻又全軍覆沒，屬於吃了敗仗。
太上皇本想重賞賈代化，卻遭到朝中文官的反對，無奈作罷。但太上皇始終想著這事，賈代化自此節節高升，幾年後竟以賈代化為京營節度使，手掌重權。
朝廷在京師周邊駐軍二十多萬，但多數駐紮在城外各大營，在城內駐紮的分為三大部分：
一是拱衛皇帝的禦前侍衛和親兵營，包括龍禁尉，由皇帝直管，是皇帝親信中的親信，戰力高強，裝備是最好的，待遇也是最高的；
一是負責護衛皇宮園林和皇室子弟的護軍營，一般由皇帝信任的親王級別的皇室子弟領軍；
再一個就是負責京師治安、緝捕等事項的京師巡捕營。
這京營即京師巡捕營，京營節度使又稱九門提督，位高權重。
太上皇以賈代化為京營節度使，可謂是極為器重。
但賈代化因在戰事中受的傷留下了病根，一直遷延不愈，沒幾年竟然一命嗚呼了。
太上皇十分傷心，正好此前賈敬剛考中進士，太上皇便破格讓賈敬孝滿後入東宮輔佐太子，以示對賈家的優待。
卻說焦大為人粗豪，雖然如今風光了，對昔日同袍仍然一如既往，深得軍中兄弟信重。
焦大成家後，不到三年，妻子先後為他生了兩個兒子，焦大十分高興。
不料長子長到四歲時兩個孩子卻都感染天花夭折了，不到一年，妻子因傷心過度，也撒手而去。
焦大受此打擊，萬念俱灰，不久又趕上賈代化亡故，焦大一時心灰意冷，連軍中也不去了，可他又不會別的營生，沒了軍餉，日子很快便過不下去了，不得已就典房賣地，到最後還是坐吃山空。
他本是賈府的奴仆，在外邊也無別的親人，此後便待在寧國府中，渾渾噩噩度日，整日吃酒，吃醉了便罵人。因他昔日救過老太爺，寧府中人也不好十分惹他，隻好任由他折騰。
而寶玉是想著自己今後得有一批可靠的護衛，將來或許還要有一批打手、護院什麽的。
因手中實在沒有可用之人，從賈母處知道了焦大的經曆，雖說老了點，但卻看中了這焦大對賈府的忠心和他昔日那些袍澤，想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如今卻先以看馬當做借口。
此時接著對焦大道：
“另一個，是關於咱們府中的護院，老太爺在的時候，護院都是軍中下來的好手，可惜老太爺歿了後，家中嫌他們性子躁，都給打發了。”
“現在的護院，多是那些族中近枝和府裏管家們的兄弟子侄，都是繡花枕頭，沒什麽用不說，還多有監守自盜的事。
這府裏府外亂得很，什麽東西都能偷拿出去，府裏有什麽事也都給傳到外邊去，弄得風言風語的，對府裏聲譽也不好。
老太太的意思呢，找個合適的機會，把護院都換了，刹刹這股歪風，到時候還得你給掌掌眼，不能再挑這樣子的無用貨。”
焦大聽了寶玉的話，說道：
“焦大原本就是西府的人，榮國老太爺的兵，如今既是老夫人的吩咐，那跟老太爺的話也沒什麽分別，便是讓焦大上刀山、下油鍋也都去得。
何況府裏喂馬的，還有幾個老夥計，都是跟焦大相熟的。待焦大收拾收拾，這便去。”
寶玉沒想到焦大這麽痛快，忙道：“別急，怎麽也得等我和珍大哥哥說一聲才好。”
焦大道：“他珍哥兒還管不到焦大頭上，除是老夫人。哼，焦大還不用聽他的。”
寶玉沒奈何，再說現在過去榮國府也好，免得晚上再上演焦大大罵賈珍父子的好戲，於是道：
“你就隻帶你隨身必用的東西，那邊被褥什麽的盡有，都是好的，不用操心。我讓鋤藥來幫你，由他陪你去西府。我去找珍大哥哥說這事兒去。”
喊了鋤藥來幫忙，囑咐他焦大過去如何辦理的事，寶玉便跟焦大告辭，帶了茗煙離去。
鳳姐那邊半日不見寶玉的麵兒，正派人到處找呢。
這會兒聽寶玉說要讓焦大去西府喂馬，提前已得了老太太的準兒，自然同意，讓人回去給焦大安排宿處。
寶玉便提出來去前邊找賈珍說這件事，鳳姐忙道：
“他那邊有客，你去了少不得要喝酒，豈不惹得老太太不喜？讓蓉哥兒去說一聲就是了，又不是什麽大事。”
寶玉心說，就是因為知道來的這客人才要去探個究竟的，你說不去就不去了？當下道：
“無妨，我說不喝，珍大哥還能強迫我？牛不喝水按不······額，我去了。”
尤氏連忙安排一個小廝帶寶玉去前院。
······
求推薦，求收藏。